“你是否认识钟山后人?”
还没晕透么?
吴瑧眯开一条眼缝,身体很烫很烫,分不清是自己发烧了还是幽焚阵里的火毒。
脑袋好像要烧化了,但是很快,这种热度又降下去。
“你是否认识钟山后人?”
拟寒再次审问。
“你说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
吴瑧怯懦道:“饶我一命,呜——”
“徒儿,徒儿!”
“师父?”
“吴瑧!”
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句,像给身体安了一支弹簧。
吴瑧猛地坐起来,听见一声闷哼。
抬眼一看,钟延握着拳,用指背抵着自己的下巴,那里红了一片。
“……不好意思。”
看到钟延白皙的手,她低头反复检查手心手背,白白的,是自己的手,没有火毒红斑。
“也难怪徒儿你如惊弓之鸟。”神参叹了口气,“幽焚阵的确非常人能承受。”
“嗒。”有水声。
一直被害怕和高度紧张的情绪笼罩,加上口渴得不行,吴瑧现在才有工夫关心周围的环境。
这应该是苍崇戒律堂的石牢,湿冷,但不算阴暗。
周围石壁上低落水珠,在某处汇聚成小小的一汪水,流成一绺头发粗细的细流。
这种环境在平时绝对算不上好,但是现在吴瑧火毒才退,感觉非常不错。
“你们怎么跟我关一起了?什么情况?”
“还有我。”
转头一看,秦莫坐在墙角,用哈喽的手势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去,到底什么情况?”
经神参说明经过,吴瑧才知道钟延在龙殿山庄找到他,两人偷溜进灵公殿。
如法炮制救秦莫时的法子,在大殿上起灵雾,抢秘钥,救人。
不同于那次的是,救到人后他们没撤退,而是驱散了灵雾,自行领罪。
拟寒赶在其他执掌发难之前给了秦莫一掌,怒气冲天地把一行人打入石牢。
用盛怒压下别人的讨伐,给他们拖延了一点时间。
至于幽焚阵,钟延把秘钥毁了。
吴瑧听完竖了个大拇指给他:“干得漂亮。”
幽焚阵这种东西,没有秘钥的配合使用,打开很难再合上。
安全起见,这东西短时间内派不上用场了。
“对了,徒弟。”神参说道,“你珍宝袋里怎么还有降诛草,上次老秦受伤没用?”
“我那个,其实我也找到了一株。”
“你把那个孽障连同我骗过了,徒儿你也太厉害了。”
吴瑧别开神参刮目相看的目光,假装很口渴,其实真的也渴。
不知心虚还是身体没好,总之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动作的匆忙,以致于没拿稳竹节壶。
当啷滚了几圈,里面的水珠倒落得七七八八。
“徒弟。”
“啊?”
应了个声,唯一的一颗也掉地上了。
吴瑧:“……”
钟延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空取手里三颗,用清洗咒洗净了递给吴瑧:“够了么?”
吴瑧这边点头,那头神参继续说,“试炼场上的事为师对不住你,若当时不劝你去比试就好了。”
吴瑧扶着胀痛的额头:“唉,是我自己中了人家的圈套,与师父你不相干。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事情真相,不然把你们都拖下水,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你知道就好。”钟延淡淡道。
“……”
“你在试炼场无法找到传送阵,误将兵器当做树枝,符合中幻术的特征。”秦莫分析道。
他嘴唇血色不足,拟寒为堵住悠悠众口打的那掌应该不轻。
莫名其妙的,这位人所景仰的苍崇二主掌成了跟他们在一条船上的泥菩萨。
大约没说话,对方投来疑问的眼神。
吴瑧扯回思绪,“但物合的目的是引我杀了她,为什么是我?这件事换作谁都能完成。”
几乎是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猛地看向钟延。
一个普普通通的幕僚身旁长期跟着个不是苍崇的男修,身份神秘。
物合要陷害吴瑧,逼钟延出手,毕竟在拟寒手底下抢人,不拿出点真本事是不行的。
但他们没算到秦莫和神参也会帮忙,还是没试探出个所以然。
看来黑云族对钟延的身份已经起疑了。
“苍崇还有他们的人。”吴瑧得出能说的结论,“不说大的帮手,至少也是耳目。”
太可怕了,虽说物合死总比自己死好,但是仍让她不寒而栗。
神参见她面色不好,宽慰道:“好在拟寒据理力争,争取了一日时间,在此期间徒儿你好好回想。至于老秦,你找个机会逃走吧,苍崇你是待不下去了。”
“再说。”秦莫闭眼不再说话。
神参想捡点什么东西但是石牢里什么都没有,水珠又滚走了,最后扔空去过去:“死犟脾气。”
“对了徒儿,你去过骈王之城?怎么知道那里夜夜闹鬼。”
“我也是道听途说,胡诌的。”
“那你命大,世人都知骈城在钟山脚下,却无人寻得钟山,难怪拟寒要问你认不认识钟山后人。”
“额对了师父,你的落雨恋是自己炼制的吗?”
或许是话题转移得太生硬,神参生生怔住。
“你师娘主制,我从旁协助,怎了?”
“想不出所以然,你教教我怎么炼制器物灵宝吧,我这有好些东西要炼制。”
“……”
这一次,在神参的帮助下,吴瑧把上次的雷霜剑炼好了,另外两件高阶灵宝也完成了个大概。
死到临头还要赚钱,负债累累的牛马很努力了。
一天后,再次来到灵公殿。
这次在缚灵阵中的有四人,吴瑧无奈地对另外三人道:“来张麻将桌,完美。”
秦莫:“看拟寒的神情,说不定有转机。”
拟寒让人带了几个试炼场上的弟子,其中一个便是速攀比试中夺得头筹的那位十三四岁女修。
女修从珍宝袋里拿出一件东西,形似飞盘。
“这是师尊送给弟子的灵宝‘记像仪’,试炼场六十年一届,弟子很想记录下来,便私自带进了试炼场。”
“你的意思,记像仪记载下了当日试炼场内的情形。”庸和长老问。
“是,当日弟子昏迷着,醒来听说了滅场的事,细看记像仪,发现当中并未记录下这位姑娘在第三关前的任何行踪,但是第一关中,弟子身旁确实有羽箭钉入树中,便向师尊禀明。”
苍梧也把昨天审问时那名晕过去的弟子带上来,说的话跟吴瑧说的也对得上。
庸和长老摩挲胡子:“如此说来,吴姑娘的确被人下了空间类的禁咒。”
“即便她能洗脱嫌疑,还有御神道君的事。”
张天裕又跳出来,“昨日未给众人一个交待,请帝君一并裁夺,莫要再择他日。”
拟寒换了个坐姿,带起一阵灵波,震得殿上人个个绷直了身体。
“多谢张谷主,三番两次教本君如何做人。”
张天裕躬身低下头:“帝君息怒,若不给个说法,恐怕大家一直仰赖的苍崇威严荡然无存。”
他这样说也在理,拟寒收敛怒意:“关于此事,本君还未通知各派,御神是奇绝妖祖后人,当年本君招他入苍崇时便知晓,他早已是我苍崇的人。”
“帝君,您糊涂啊!”张天裕痛心疾首道,“妖祖可是弑君重犯啊,您怎可用他的后人。”
“当年本君——”
“拟寒帝君!”酆都的司社阎君又跳出来,胆大包天到抢过话。
“一个是妖祖之后,一个纵然未动手,却间接害死了一百百世多条人命,吾等只要您一个确切答复,这二人如何处置?”
这话说的吴瑧忍不住了,但是秦莫先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如此,真相如何又有什么意义?”
司社阎君高喊:“害人偿命,不能轻放。”
刚开始还没人附和,可是张天裕又带了一嘴:“处决奇绝人!”
一时间,偿命、处决等刺耳的字眼直灌入耳。
正在这时,大殿上响起一阵长鸣声。
一众人向殿外看去,苍梧说道:“警鸣声,出什么事了?”
一名修士推开大殿门,边跑进来边禀告:“庄外,庄外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他们伤了好多弟子。他们的头儿叫嚣着要踏平龙殿山庄。”
拟寒立即站起:“各位,事发突然,请大家一致对外。”
张天裕却拦住大家:“你怎知外面那些人不是这两个魔头搬的救兵。”
殿上于是又议论纷纷起来,“是啊”,“没错”。
拟寒严肃道:“事有轻重缓急,在座的各位若想置身事外现在便请回,我苍崇绝不阻拦,当下之急先弄清外面究竟何方邪怪,若再阻拦别怪本君出手。”
他叫了芷期和两名随士留下看着四人,带头瞬移出殿。
除了苍崇之外的其余人,大致分成了两拨阵营。
以神龙谷的张天裕为首,一拨人坚持留下看守吴瑧四个,其余更多的人都随拟寒去了殿外。
吴瑧压低声音道:“张谷主有问题。”
神参:“娃娃还差点火候,除去张发富这个摆在面上的问题,老秦,苍崇的水够深啊,你对始作俑者有判断吗?”
秦莫摇头,他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的。
“张谷主还有个名字?”吴瑧问。
“此人原名张天裕,以前我跟他老父亲有浅交,取名寓意灵宝多得天才能装下,知道的人都戏称他张发富。”
“啊!”
“什么东西?!”
留下看守的十几人里,有两人大叫起来。
其中一个在原地乱蹦乱跳,背朝向大家,除了被困在缚灵阵中的四人,其余人纷纷后退。
只见这人背心挂着一只黑色触手,触手细细长长,像蛇一样扭动。
修士两手往背上反抓,但怎么也够不到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