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推开吴瑧,玉质灯和青瓷灵灯同时照亮屋子。
红袍站在屋子那头,长甲尖滴落一滴血,吴瑧用余光看,在钟延大腿外侧扫到一道深痕。
“玺姌大世子,久别无恙。”
“未下拜帖不请自来,黑云佬教不出懂规矩的东西。”
“世子何必尖酸,在下对您可是久久不见甚是思念,原来长这般模样,怪不得云佬宝贝似的不让我碰。”
他说着横起长甲舔了一口血,兴奋道:“这么不小心伤了,来,让大哥好好怜惜怜惜。”
吴瑧甩出灵力暴击,不出意料地被对方格挡开。
“言语轻狂,你脑子进蛆了。”
“这里哪有你个外世人说话的份!若非云佬不让,早在你来清金道星,你便是我小妾了。”
他先后故意激怒两人,倒让吴瑧冷静下来。
这里是黑云族的地盘,如果他有意拖延时间,今天恐怕不能安然抽身。
钟延也懒得跟他多废话,使瞬移到红袍背后,手刚碰到袍帽,对方眨眼靠近吴瑧。
长甲挥舞来,吴瑧弹指躲开,瞬移回到钟延身边。
“哼,有点意思。”袍帽下发出刻意的吸哈喇子的声音,漆黑舌尖卷出帽下的阴影,把赤红长甲上的血痕舔舐干净。
“半神血果然滋味,世子您生来尊贵,放点血便能让我等争着相求,这断腿却如何再生?”
没人理他,但吴瑧凭这一两招能感觉到对方实力深厚,红眼说的不错,剩下几个红袍护法应该都不好对付。
房间不大施展不开,如果现在逃走想再折回来毁掉这个地方就难了。
“你这么自信,觉得能一人打穿我们两个?”吴瑧想探探他的底。
就见红甲抬起右手,捏着兰花指的动作,五条鲜红的长甲垂垂指向地面。
“嗒!”屋子猛然摇动,一阵天旋地转,三人掉进一个宽阔的空间中。
身体在空中翻飞,吴瑧捏决减弱下坠的速度,四下扫去,钟延早在下方与红袍斗着法下坠。
空间中天色阴暗,底下的大地呈现宝石般的血亮暗红色,望不到边界。
接近地面时,钟延和红袍打完一轮,拉开甚远。
红袍手里拎着个青铜大铃铛,晃动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两道红波从铃铛口发射到地面上,现身三个长甲黑袍,他们对红袍行礼:“红夜大人。”
吴瑧了然,原来他就是红衣护法老二红夜。
“今日是你们争夺红衣品阶的好时机,看到那二人了吗?杀。”
红夜的声音非常阴柔,甚至有点娘娘腔,但三个黑袍似乎很畏惧他。
按理说面对吴瑧两人杀意带起的威压,区区黑袍职位根本不敢靠近,但红夜轻轻令下,他们似乎更愿意战死。
黑袍三人长甲萦绕着邪气,跟在红袍后面,飞踏压迫而来。
钟延手握洞箫,看吴瑧双手空空,“拿把剑给你?”
吴瑧捏捏手掌:“用不顺溜,还是徒手吧。”
“主杀红夜,小心应战。”
五人组成一点四方阵型杀过来,吴瑧突然觉出点不对劲。
“不对,我的灵力在减弱,只能使出六七分的力道。”
“此地有对正统灵力的封禁,于我们不利。”钟延很冷静地分析。“并非毫无胜算,杀。”
红夜挥舞长甲,利爪血光招招逼向要害,吴瑧能接招,但还手讨个上风有点吃力,四个黑袍变换位置,怎么都不近身。
钟延跃身,完全接过红夜的招数,吴瑧帮不上太大的忙,想学红夜突破弱者的法子,先干掉一两个黑袍。
四人远远站着四个点位,在吴瑧转移目标的当下,召唤形成黑亮法阵,将圈内的三人围住。
不管攻击哪方,另外三人都会将法阵上的邪气推聚向被攻击的那人。
四人配合度极高,哪怕瞬移换一个对象,他们也能快速反应。
不仅如此,随着阵法范围的扩大,越来越多的邪气聚合,几乎没法透过阵法看到外面的空间。
阵法中央,红夜借着空间优势不断从脚下的暗红大地中吸收灵力。
钟延明明都要刺中他的要害了,红夜一个合掌,身体缩进地面消失不见。
咒语声四起,仿佛百鬼咆哮,阵顶形成一个黑亮旋涡,一个个黢黑人头钻进阵法里,没有身子,但是连着一段两米左右的黑雾长尾,伸出锋利的长爪,狰狞攻向两人。
那头,钟延避开从石地里向上刺的长甲,翻身将红夜从地里扯了出来。
阵法太稳固,吴瑧试着拟重击阵突破。
半空下来的黢黑人头似有智慧,绕过红夜冲向她,长爪锋锐不输利刃,左一刀又一刺,少躲一击便会刮成肉条,对唤术造成非常大的干扰。
眼看重击阵快要成型,三对长爪从不同方向横扫底盘。
浑身的灵力大多聚在手中,其余地方少了防护。容不得纠结,长爪近在脚前,吴瑧只好放弃重击阵,避开横扫。
原本围着她的人头去找钟延的麻烦,他正把红夜抡起来放倒,见一堆人头聚涌,抡铁饼似的用红夜挥开那。
吴瑧见状瞬移感到,手中凝起灵刃直刺红夜。
“咵!”红夜的身体却变作石头,灵刃刺了个声响,反倒自己的后背着了一条道,覆邪咒擦肩而过,灭了背后那对黑长爪。
箫鸣浑响,打断几副利爪悬在面前,吴瑧握着配和钟延打了红夜脑袋一个闷响,箫声激荡,但这人一点不为所动。
覆邪咒出,她又伸手去掀袍帽,触到的是冰凉坚硬的东西。
“这哪是人头,分明是石头,手也折不断吗?”
“空间融合术,他将自己融入了脚下的地。”
踢开围上来的一群黑头,钟延从红夜身上下来:“他现在是不死之身,在拖延时间,先破阵法。”
雾尾人头像雨一样落下来,吴瑧道:“试试雷霆金光阵?”
玉简上写到过,此阵最能对付邪祟之物,只是召唤除了大量灵力,还需要施术者有大量功德在身。
想来钟山世代守护飞升阵,也算不小的功德,但是钟延却说:“你来,我助阵。”
来不及思索,吴瑧把洞箫还给钟延,结阵念令。
“道法士侍,真神司迎。
神威浩浩,雷名霹雳。
万神朝礼,役使均霆。
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钟延打散周围的黑头长爪,注灵力到吴瑧手前的阵法中。
漫天铿锵声如九霄震怒,阵外涌入光芒,两人身体闪烁着金光,体内笔直升起一道光柱,法阵外同样降下一道光柱,两道力量相合,降下塌天威压。
吴瑧感觉血气翻涌有点压不住,好在被钟延护着。
到处都是痛苦的叫声,黑袍当场灰灭。
金光爆闪过后,红夜硬邦邦的身体仍旧趴在地上,邪里邪气的人头倒是都消失了。
吴瑧踉跄了一步,两指并拢压住体内翻涌的血气,“这阵法有点牛掰,那金光是?”
“雷霆金光阵可召修仙界正义之气,召唤此阵会惊动各方。”
“啊,可惜闹这么大动静还弄不死他。”
“强龙难压地头蛇,除非他用完空间里积攒的灵力。”
刚用了大量的灵力,不好再浪费在疗伤上。
吴瑧从珍宝袋里找出止血散和固元丹,两人互相帮忙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找阵眼出去。”
“可是四周空荡荡的,没有特别之处啊。”吴瑧说着,视线里却少了什么,再定睛一看,红夜不见了。
背后的伤口立马不疼了,“人呢?!”
尖锐的爆鸣声再次响起,声音从地面传出,但是看不到人和大铃铛。
“天煞的,他又要摇人!”
钟延身形一晃不见了人影,吴瑧自转了一圈,抬头才看见他逼近高空中悬着的红夜,贴身去抢大铃铛想阻止他摇人。
吴瑧刚踏行起来,却见靠近钟延的半空突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里头飞出一脚,正中钟延腹部,他身体蓦地蜷缩,当空摔飞出去。
那一瞬间吴瑧已经反应过来,如果单纯那条飞腿钟延不至于中招,要么他刚才受了别的伤没哼声,要么对方使了阴招。
瞬移的半路,吴瑧感应到身后有浓重的威压,果然侧身躲过从空间裂缝里伸出的一副长甲。
这一被逼退,就接不到钟延了。
好在余光里瞄到他自己稳住身形,闭眼悬在空中,一丝丝黑色邪气从他腹部溢出又钻回去,看样子在自疗,。
“叱咒?”吴瑧喃喃自语。
“姑娘好眼力。”
声音从空间裂缝里传出来,一个更加鲜红的红袍人钻了出来。
吴瑧再次瞬移靠近钟延,红袍洞悉她的意图拦在落点等,跟这人打了个照面,仅一招吴瑧就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
本来以为死定了,他却飘然飞开,轻飘飘地奔向红夜。
红夜被后来出现的这个红袍一脚踢倒在地,一声不响地爬起来跪在原地。
吴瑧惊讶的同时回到钟延身边,他脸色很差,嘴唇白得夸张,周身的紫白色灵力正在对抗叱咒引发的邪气。
“这人不好对付,稍等等,压制下去便无事。”耳中响起他的声音。
悬在几十米外的红袍扩声道:“鄙人红诛,御下不严,已替二位教训,让二位见笑了。”
软硬皆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们不是按实力排名的?老三红诛反而教训上老二红夜了?”吴瑧传音道,“今天没法善了,比起被发现神魂相合的秘密,我们只能联手了。”
“嗯。”
在此之前得先等钟延把叱咒压下去,吴瑧琢磨着拖延点时间让他恢复。
“光踹一脚哪够,他如此慢怠世子应当杀了泄愤。”
红夜指来坚硬奇长的红甲,怒道:“你什么东西乃敢与世子并肩,滚!”
“滚你大爷。”
红诛又踹了一脚,将红夜踢翻滚了几滚:“无礼。”
他说着拱手道:“玺姌大世子圣名远扬,吴姑娘天外奇人,我们应当虚心请人赐教,别弄得云族像杀人不眨眼的魔族。”
红夜滚万,老实跪在地上,倔强地别过头但是不敢出声。
“鄙人做个和事佬,”红诛一派大家风范,“大家不打不相识,何况世子体内的叱咒还需主上解,请二位出山到钟山一聚,把酒言欢可好?”
吴瑧能感觉到钟延的灵力还在丝丝相撞,他还在煎熬,没法子只能跟他扯皮。
“你想把我们骗到钟山去,割成小肉条晒干吗?”
“姑娘说笑,云族向来不排外,与苍崇那群假道学不同,我们最包容万象。我若真想动粗,怎会给二位喘息的机会?”
吴瑧摸不透红诛的意图,继续打太极。“苍崇那几个执权者固然可恶,好歹没对别人使什么坏事,你们云族可是迫害了钟山两千年。”
红诛的眼神在钟延河她之间徘徊,好像看出她在拖延时间,缓缓飞近。
吴瑧扶着钟延隔开距离,他又停下。
“姑娘此言差矣,云佬早在两千年前找过上一任钟山神主,奈何话不投机,云族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逼钟山现世。大家群策群力打通与真神界的壁垒,届时天下大同,死者亦可复生,又何来谋害之说?”
又是这套话,吴瑧心中暗骂,神参就是被他洗脑的?
既然他天不着地的,吴瑧也开始胡说八道:“若云族诚心交好,我会考虑,今日先放了我们,来日自当拜访。”
心里却盘算,哪天总要杀上钟山打你们个片甲不留。
红诛拱手行礼:“姑娘说什么放过,我二人当恭送二位出山,只求二位放过山中剩下的精怪,权当互相承情。”
难题又抛回给吴瑧,这话她没法接。
想了想,她还是得把话头丢回去。“苍崇中也有你们的盟友?”
“姑娘先考虑好咱们的交情,再言其他。”
吴瑧假意咬唇纠结,实则对钟延传音:“骗他把我们带回房间,再带他们去修神域界,这样我们也有无尽的灵力。”
“不可,我的域界盛满净化之力,真这么做被染邪气便遂他们的意了。”
“那就带到我的域界中去,就是平时都在你的域界,我的里面没多少灵力,不过至少能断绝他们的灵力源头。”
钟延没说话,那就代表默认,毕竟他现在多说一句话就少一点精力压制叱咒。
吴瑧收起周身的威压,对红诛说道:“你细说说死者亦可复生之事。”
“我怎配与世子长谈,还是请世子上钟山与云佬一叙的好,他老人家的宏图大略鄙人恐不能清楚转达。”
“我与世子被你们困在此地,还是请云佬亲自前来的好。”
红诛转头斥责红夜:“眼力见呢?快开了域界界门。”
红夜哪敢不照办,转眼间回到黑暗的小房间,吴瑧两人与红袍两人中间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在红夜打开界门的同时,吴瑧已经在开自己的域界空间,回到房间里刚好只剩最后启术的动作。
红诛也不是吃素的,一落地便发觉,晃眼不见人影。
吴瑧打算硬吃下这招,待红诛换位到旁边,“叮”一声,钟延两指并拢,拦住了红诛的长甲。
阵起,又是一阵旋转,四人来到空茫茫处。
无天无地,里面还没灵法扩张,边界清晰可见,真要打起架来显得局促。
“世子方才诳我来着?”红诛也不气恼,语调平缓问道。
“世子怎么会骗人,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打过你们,打得过我们自己出去,打不过就听你的,被你们恭送出去。”
这种赖皮话还是由她这个“小弟”代劳说的好。
“哈哈哈,姑娘睿智,就按你所言。”红诛坦然接受。
吴瑧面色冷下来,这人情绪太稳定,太冷静的人往往不好对付。
果然应验,红诛的招数比红夜狠辣多了,哪像劝他们投诚来的。
一顿迅捷操作,空间里充斥各种瞬移灵暴、血腥味,四人渐重的换气声和洞箫鸣声夹杂。
双方暂停斗法拉开距离的时候,钟延身上被长甲划破了好几处,吴瑧腰部和背后的伤口火辣得疼。
两个红袍也没尽讨到好处,衣袍被割破几处,湿漉漉的地方全是血。
“继续?”红诛抹掉嘴角的血沫,声音显得他有些兴奋。
“嗯。”钟延言简意赅,传音“合力”。
吴瑧借力横飞在钟延上头,两人对掌拟出八卦阵,阵中一半是钟延的紫白色灵力一半是她的灵力,对面两人背对背贴手旋转,分开时拉出一把弩箭形状的红阵。
双方推阵向前,空间大震。
吴瑧和钟延各拉出八卦阵中的两条阵眼灵带,瞬移到另两人身后,交换灵带拉紧,将二人困在其中。
“嗯?你们两个灵力怎的如此相似?”红诛奇怪道,“你也是钟山的?”
“关你屁事,”吴瑧拉紧灵带,“管这么宽。”
空间抖动不停,弩箭红阵也不容小觑,焕发的邪力渐渐浸入八卦阵,妄图冲破禁锢。
“唤狼!”红诛终于不再淡定,喊道。
大喇叭的爆鸣声再一次响起,是从红夜身上传出来的,听这意思他要把红狼拉来。
“出空间!”钟延传音。
彼时,八卦阵和弩箭红阵一同破碎,四人被灵力荡散。
吴瑧占了域界是自己的优势更清楚几人的方位,钟延根据她的指示贴到红夜身后将大铃铛夺了过来。
回到房里的一霎,钟延捏碎铃铛,红狼整条胳膊生生被关上的空间裂缝夹断,连着长长的红甲掉落在地。
一同被夹断的,还有另一副穿出来的长甲,不知道是谁的。
虽然阻止了红狼的穿行,但生死过招最忌一心二用。
红诛趁着钟延捏碎铃铛的间隙瞬移偷袭,钟延正好背朝他们面朝吴瑧。
吴瑧也没什么力气了,将全部灵力凝在掌心对上红诛一掌。
不成想红诛意不在此,收回掌让吴瑧击了个空。
红色长甲此时格外醒目,高高举起猛刺向前,吴瑧心道不好!
坚硬的红甲斜刺穿入钟延心脏下方,刺入吴瑧的肋骨位置,把两人定在墙上。
等反应过来有痛感的时候,钟延的手也重新唤出长甲,反手穿过红诛,顺带多串了一个他背后的红夜。
两个红袍比吴瑧二人惨一点,穿喉一击毙命。
他们倒下前夕,红诛回光返照般抽出长甲,两人一起被带向红诛倒下的方向,再重重撞回墙上。
“咳咳。”吴瑧背靠着墙,身上血汩汩流出,伤口里逸散出浓重的邪气,八重境的灵力竟然愈合不了。
钟延一手扶住她后背,一手撑在墙上,浓血从他嘴里溢出。
“还撑得住吗?”
地上红诛抽搐了几下才死绝,吴瑧才略微放心地收回目光。
疼得吐血的力气都没了,艰难挤出一句,“不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钟延低下头,额头抵在吴瑧额上:“不会。”
“咳——”吴瑧实在支撑不住了,靠着墙下滑,血从嘴里涌出来。
钟延挽住她顿时也失去重心,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而后,一起进入了修神域界。
视线渐渐模糊,钟延□□地坐着,甚至用弯臂托着吴瑧上身。
他捏着一颗丹药,两指稍用力掰成两半,把多一些的那半递到吴瑧嘴上,“忍一忍,吞下去。”
吴瑧也很想按他说的做,但是喉管一股甜腥涌了上来,直接喷在了药上。
“……”
钟延见状,把那半颗药用灵力引渡进吴瑧嘴里。
他手抖得厉害,确认药进入吴瑧身体,才吞下另外那半颗沾着血的药,然后用干净的虎口擦拭吴瑧嘴边的血,温声道:“别怕,没事了。”
换作以前伤成这样吴瑧是要怕的,但今天还好。
她想把手贴到钟延伤口上给他疗伤,但抬起一指高就没力气了,紧接着没了意识。
没睡太久,因为身上的血还没干。
再醒来身上的伤竟然大好了,其他伤口还疼,但是贯穿的伤居然愈合了,也不再有邪气冒犯。
钟延扶起她的胳膊兀自颤抖,但面上瞧不出一丝疼痛。
“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他说着,眼尾竟然冒出一颗泪珠。
吴瑧又从珍宝袋里拿出没剩几颗的增灵丸,两人分着吃完。
“你那什么神仙丹药?”她可太好奇了,怪不得钟延敢拉着她来闯山,合着有顶配医疗保障。
“还记得我们在鬼市取的青铜枝吗?钟山有一味神丹堪称治愈外伤的神药,它是其中一味材料,可惜制药之人已被叱咒折磨得无法行动。我身上有一枚半成品,还是当年他教我制药时留下的,恰好缺两味药,来不及寻另外一味,幸而灵丹有灵性,先为我们治了致命伤。”
“666。”
吴瑧说着从地上爬起来,“你还成么?黑云族的战斗力好强,我们赶紧去灭了剩下的邪怪,不然等其余红袍赶到又是一场恶战。”
钟延点头,分析外面的情况:“镜角镇压在外面墙壁上的孔洞里,那些邪手最难对付。刚才进房忙着对付黑云族的人,现下镜灵入魂,我已能催动一部分的上古神力,为防殃及到你,你先去下一个通道等我。”
“好。”吴瑧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话。
“钟延,其实你不支开我,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说出去。”
“别多心,我不是防你。”
“那海底归墟呢?你不是在防我吗?”
钟延并拢的两指忽的一顿,“什么意思?”
“算了,灭邪物要紧,你先去办吧。”
出了域界,吴瑧凝结灵刃,刺穿了红诛和红夜的心脏,然后才用破魂符将他们灰灭。
自从灵公殿事件之后,她不得不多提防一层。
按说好的在下一段通道等钟延,出山的几段通道容易解决多了,无非还是一些邪灵和邪祟,两人除了必要的交流,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吴瑧心里憋出一股闷气,直闷到心底。
最后一段通道里,一只足有一人大小的黑色触手躺在地上,却是死的。
“前面杀的护法中有一个是它的宿主,瑧儿,你甚有先见之明。”
“嗯。”
“你生气了。”
“没什么好气的,大家各为其利,你说的。”
出山后,吴瑧走到阳光温暖处站了好一会,阳光多少是个慰藉。
在封阴山内逗留了两天时间,但抬头见风流云散,却好像在里面待了很久很久。
“你早知道我体内的苍崇镜只有一半镜灵吧,你携带另一半镜灵,我看了这么多古籍,没有一本写到剥离神魂的方法,在我没助你复兴钟山前,我都不可能回家。”
钟延沉默了,吴瑧心里清楚,迎劫难失败的神族没有那么容易复兴,几十年几百年对于修道者还有一拼的机会,但她等不及,她父母等不起。
何况,这个半神从来没有完全信任她过。
“你也知道海底归墟连着通往异界的虚空,我胡乱造了个道法大乱不可探求的说法,你就顺水推舟不让我去,其实那里连着世外星河的魂兜,可通往别的修真星,只不过出去便无法回头,对吧?”
钟延往前一步,“瑧儿,复兴钟山我有极大的把握,没你想的这么久,你信我。”
“你怕我走了不能给你助力,所以不愿意说实话,但凡你早些告诉我,再说一句让我帮你再走,你觉得我会不愿意吗?”
“瑧儿,你听我说。”
“我打不过你,”吴瑧打断他的话,“你如果硬取镜灵我只能凭自己本事跑,如果放我一马,我们各奔前程,就此别过。”
吴瑧转过身,不争气地落下一颗泪。
“走到这步,我们各有收益,新的一年,希望我们心想事成。”
“瑧儿……”
钟延看着吴瑧离去的背影,跟着走了几步,终究停住脚步,眼下他有更重要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