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人骑着剑飞,地上有人徒手劈树,是的,这是一个异次元的修真世界。
陈鸿声站在自己破烂的山门前,两根手指夹着根草,双眼迷离,想象自己正在喷云吐雾。
他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年多了,五年前的一天,他无辜卷入了一场恐怖袭击被炸死,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花了些时间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然后发现自己现在的修为在这个修真界并不算低,再加上他在自己身后这个破观里习得的功法,现在的他可以与一般的高手一战了。
“师父,你看我骑得如何?”崔洋平稳着地,一脸单纯地找师父求夸奖。
“不错,等下一次仙道大会的时候你也这么骑,我保证你会成为全场最靓的仔!”陈鸿声似笑非笑道,然后他后脑就挨了一下。
韶涵君捡起了刚刚扔出的苹果,没好气的说:“你别听你师父胡说,他又在坑你呢!”
“啊?那剑不是这样骑的呀?”崔洋惊讶。
“什么骑不骑的,御剑飞行是站在剑上飞!”韶涵君用臂弯搂住崔洋的脖子,把他往观里拐,“你那师父也就做饭还拿得出手,修行上的事情你跟着姐姐我学就行。”
听见一切的陈鸿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陈鸿声自打穿越过来就一直有个梦想—成立一个自己的宗门,为此他努力五年,但却发现现实很骨感,他没人脉没资源,自己也没啥名气,他招收门徒的时候压根没人理他,奈何他抱着作为穿越者的奇怪自尊,不肯轻易屈居人下,还好寻得这处小破观安身,又从闹饥荒的村子里骗来一个徒弟,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宏图大业有点眉目了。
至于韶涵君,那是陈鸿声游走江湖的时候遇到的女侠,她被陈鸿声的想法折服,特意跟着来看他笑话。
“你又要下山啊?”韶涵君打了个饱嗝,指了指放在桌角的委托书。
陈鸿声把碗碟摞在徒弟手上,说:“对啊,不然哪来的钱供你们花销。”
韶涵君的嘴张了张本来想反驳什么,但想了想他说的也是事实,“那你去吧,你徒弟我先帮你教着。”
“那就有劳了。”
……
陈鸿声把好不容易猎得的妖丹塞进储物袋,同时奋力躲避着身后袭来的攻击,那些是风神宗的人,跟他抢过好几次东西,这次他以为接个偏僻地方的委托能避开这些大宗门的人,没想到还是让他给碰上了。
陈鸿声一路东躲西藏,从山林逃进了城里,慌不择路撞倒了几个小摊,他连滚带爬地说着对不起,又迅速往城东逃去。
城墙的嘹望楼顶上,一个鹤发黑袍之人正悠然而坐,忽然被城里的这阵骚乱吸引,他用极目眼仔细看了看追逐着的那几人,认出了那是风神宗的人,又看了看前面狼狈逃窜的那个人,嗯……那人的长相和行为都挺有意思的。
于是乎,黑袍之人找到了今天的乐子,只见他的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城东的驻防衙门已荒废多年,这一方偏僻之地的城主也没钱把它改造成新的用途,于是这里就成了各方势力隐秘的会面之所,不过今天首先迎来的是一个慌逃者。
陈鸿声知道这次他手里的妖丹恐怕保不住了,于是他干脆冲进衙门,把大门一关,双手掐诀,接连给房子设置了好几道防御咒,又抓紧时间展开了一个攻击阵法,就算妖丹被抢走他也不能让风神宗的人轻易全身而退。
风神宗的人追至旧衙门口时天突然阴了下来,这几人不明所以,只道自己一路追来没注意时间,现在已经黑天了,于是乎开始用剑朝着大门狂劈。
陈鸿声紧张地看着门口,准备在大门被攻破时起阵,然而灰白的窗户纸上映出几道红光,继而大门处的动静消失了。
陈鸿声仔细听了一会不明所以,随即走向门口打算出去看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外面阴沉的天色慢慢渗进了房内,而门外的尸骨在见到天光后慢慢消散。
陈鸿声感觉自己在接触到大门的瞬间进入到了一个漆黑的异空间,突然,他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继而感觉有人靠近。“谁?”他猛地回头,但眼睛却仿佛被黑雾笼罩……看不清。
恍惚中,前面有红纱帐层层叠叠,陈鸿声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走去,随着红纱帐层层揭开,他眼前的黑雾慢慢褪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装饰精美的巨大房间,以红色为主调,各式金饰为点缀,房间中央一张大床,有纱质幔帐从房梁伸下,在纱帐的遮掩下屋内的金饰时隐时现,让人身处其中如梦似幻。
就在陈鸿声愣神之际,黑袍人悄然出现,“谁?”陈鸿声惊觉,拔剑指去,然而黑袍人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捏住剑刃轻易就将他手中的剑夺了过去。
“卧槽你谁啊?!”陈鸿声边后退边用手在背后捏剑诀。
黑袍人见他这架势便原地站定,把玩着他的剑说:“风神宗的人我帮你解决了,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我说那伙人怎么就没动静了呢,真是谢谢你啊,不过我也没让你帮我,如果你非要报酬的话,这个妖丹给你吧,请你放我出去。”陈鸿声冷笑道,从储物袋取出了妖丹。
黑袍人盯着那颗妖丹,只是问:“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大宗门的人,为什么你非要跟风神宗作对,如果你需要资源的话,大可以加入他们,以你的实力应该也能做个内门弟子?”
“我才不要呢,内门弟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仗势欺人又贪图享乐,与其像他们那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我宁愿做个散修,就算未来没什么大的成就好歹落个无愧于心。”
黑袍人莞尔,他清秀的脸上微红的唇轻抿,说:“好个无愧于心,你对宗派弟子成见挺大呀?”
陈鸿声感觉自己有些异样,他总是不自觉地盯着眼前之人看,看那人轻笑着的眉眼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妖媚的狐狸,于是他别过头抿着嘴说:“与你无关,我的事你少问。”
黑袍人笑得更加肆意,在陈鸿声反应过来之前就一把将他搂过,扔在了床上。
陈鸿声被摔懵了一瞬,忽而挣扎着爬起,“你有病啊?干嘛?!”陈鸿声朝着黑袍人甩出几个剑诀却被轻松躲过。
剑被扔在了床边,黑袍人欺身封了他的穴道,然后将他按在了床上。
陈鸿声真气运行受阻又感觉浑身无力,猜测自己一开始被黑气笼罩时就中了招,可是,这神经病自己到底他么的如何招惹他了?
黑袍人压在陈鸿声身上,鼻头从他的脸颊顺着脖颈一路细嗅,骨节分明的手扯开了他的衣服。
“艹!”意识到这人想干什么的陈鸿声使出全身的力气用手把黑袍人的脸扳起来,却看到了狐媚般的漆黑大眼,于是再次沦陷,浑身脱力又感觉躁欲难耐。
“走开!”陈鸿声艰难抗争着,奈何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最终只能任人摆弄。
……
陈鸿声不知道在那个异空间待了多久,等他再睁眼时他已经躺在了客栈的床上,他忽地惊坐而起,却不想腰臀处传来剧痛,不由得攥拳咬牙,心里不停咒骂着那个始作俑者。
他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在哪里,反而是床边桌子上自己的储物袋和早点映入眼帘。
早点???陈鸿声脑中一阵霹雳,俨然是想到了原本世界中某些小说的情节,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一个鹤发黑袍的人走了进来。
陈鸿声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枕头扔了过去。
那人伸手抓住,“怎么,提上裤子就翻脸呀?”
那笑盈盈的样子令陈鸿声颇为不爽,他嘴角勾起个危险的弧度,“那我也得有裤子穿呐,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黑袍人把手里的包袱抛给他道:“你衣服不能穿了,给你做了套新的。”
陈鸿声毫不客气地拿出穿上,发现这衣服竟然用的是上等布料,配套的还有个发冠,心道还算那货有点良心,等回去了能换个钱。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陈鸿声整理好了仪容,不客气的说道。
黑袍人正倚在门上看他看得痴醉,懒洋洋地开口:“你就不关心我是谁?”
“那么你是谁?”
……黑袍人汗颜,道:“我叫柳乘风。”
“柳乘风,”陈鸿声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的剑,“我要和你决斗。”
……
城南荒地,一只灰兔刚钻出打好的洞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脚给踩了回去,刚要发飙就被地表传来的震荡吓到,于是顺着自己的密道撒腿就跑。
陈鸿声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剑锋所过之处剑诀也同时炸开。
柳乘风看着旁边被劈成两半的山石心想这人还真一点都没留手,这是铁了心要把他弄死,于是右手化出剑影,劈出一道道红色剑光。
……
过了几个时辰,城南的土包山头都被差不多削平了,密道里的兔子早已吓昏过去,累得形象凌乱的陈鸿声喘着粗气看着面不改色的柳乘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自己打不过,于是脑筋一转,反手掏出烟雾丹往地上一摔就要开溜。
虽说破身之仇不共戴天,但就眼下这个状况逃命才是最重要的,陈鸿声边跑边这么想着。
“这位道友,你要去哪呀?可不可以带我一起?”柳乘风的笑脸出现在身侧,吓得陈鸿声一个趔趄,随即他又接连往反方向翻出几米。
陈鸿声感觉自己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从刚才交手的时候这人甚至未用出全力到现在轻易追上了自己,这人的实力可谓深不见底。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柳乘风作苦恼状,“如果你问的是宗派身世的话,那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哈?难不成你失忆了?”陈鸿声挑眉道。
“你说对了道友,”柳乘风一拍手道,“在我找回记忆之前让我跟着你吧?”
陈鸿声嘴角一阵抽搐,说:“咱俩的生死决斗还没结束呢?你是想提前认输吗?”
“生死决斗?”柳乘风从衣袖中掏出了陈鸿声早晨拍他身上的那张纸,在陈鸿声眼皮底下掐了个火诀烧了,“这个我压根没签字呀?我还以为你想和我来点晨间运动呢?”
“神经病!”陈鸿声忍着强烈的情绪波动扭头就走。
柳乘风快步拦在了他的身前道:“别走啊,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误会你的赔罪了好吗?”
陈鸿声直接一道剑气劈下。
“哇,脾气好大。”柳乘风闪身躲开,而陈鸿声的掌风又扇了过来,于是他饶有兴致地又陪他打了起来。
最后柳乘风卡住陈鸿声的脖子限制住他的动作,这场斗争才算结束。
陈鸿声要郁闷死了,自己被这个神经病缠上,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这会还要跟着他走,难道真的要屈从他吗?艹,这算什么事啊?虽然但是……昨天被他折腾得挺爽的……唔,陈鸿声对自己有这种想法不齿……
两个面容秀气衣着光鲜之人走在街上吸引了大片眼球,对此陈鸿声颇为不适,虽说他长相可以,但从未注重过穿衣打扮,毕竟不管是前世还是在这个世界他都不算富裕,生活所迫,他难以顾及这些高档次的追求。
陈鸿声看了看身边的柳乘风,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器宇不凡,沉稳中又带着些洒脱,只是那嘴角总是勾着抹调笑。
从不断投来目光中穿过,陈鸿声终于忍不住问:“咱们是不是太招摇了?”
这俩人的形象在普通人看来一个是天官下凡一个是魔头现世,虽说都出落得光鲜亮丽但在寻常的街道上还是显得扎眼。
柳乘风看看四周想了想,说:“是有点,所以我一般都是走屋顶的。”
陈鸿声汗颜,而柳乘风拉起他的胳膊带着他几个穿梭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吃饱喝足后的两人去往了委托交付地点。
陈鸿声把酬劳收进储物袋后走到门口,柳乘风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此时已是黄昏,在夕阳的映照下,他黑袍上的暗纹浮起金黄的颜色,披散的鹤发微微飘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来自远古的上仙。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陈鸿声无奈。
柳乘风悠悠开口道:“鸿声,含愿声名不凡之念,看来取名之人对你期许颇高?”
“你想多了,”陈鸿声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出生的时候天上一群大雁飞过吵得要死,所以我那便宜老爹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说到这他不禁有些感慨,前世的他早早没了双亲,他都快忘了那曾经的家庭温馨了。
柳乘风挑挑眉继续跟上。
“既然委托已经完成了,你之后还有什么要做的的事吗?”
陈鸿声想了想回道:“需要去买些东西。”宗门里的日用品都要再添一些,徒弟也该添新衣了,还有韶涵君要的板栗酥……嗯,这次的报酬足够一次性买清了。
“那么,咱们去庙会吧,那里卖东西的多。”说着,柳乘风拉起陈鸿声就走,两人化作一阵黑雾,快速向远方移动而去。
一处无人的拐角,黑雾又化作了两人的身影。
陈鸿声一阵眩晕,刚才在黑雾里晃动得太厉害,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该骂些什么。
被拖着穿过胡同,陈鸿声刚要挣脱却见一道烟花蓦地冲天绽放,他动作一滞。
“别停啊,前面看得更清楚。”柳乘风带着他往前走去。
这是主城区最大的庙会,整个庙会区域灯火通明,人们衣着靓丽有说有笑。
陈鸿声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来过这种热闹的场所了,有些恍惚,但也被这欢乐的氛围所感染。
两个人吃吃逛逛,尝过了糖果屋的新品,看过了街头的杂技表演,夜空中不时有烟花绚烂,在明灭的光影下陈鸿声笑得纯真无瑕。
柳乘风看得着迷,忽地将人拉过,背向繁华的街道将人搂在怀里。
陈鸿声定定地看着上方笼罩在阴影里的脸,那双眸子幽暗深邃仿佛要将他吸进去。
看来我真是寡疯了。那张脸凑近时陈鸿声如是想。
两人在熙熙攘攘的庙会上接吻。
……
晚上,客栈。陈鸿声不客气地把人关在门外,柳乘风只好灰溜溜地又去定了间房。
陈鸿声倚在门上,回想着刚才在庙会上的种种,神色不明。
他幼时痛失双亲,后来辗转于各个亲戚家里,再后来一边打工一边完成了学业,然后用继承的房子换了一个小门店用以谋生。在他的人生经历中鲜有他人的陪伴和关心,他早已习惯了只能依靠自己的生活,至于爱情,那是他心底渴求却一直都不敢想的。
虽说柳乘风以一种他未曾设想的方式强行闯入他的世界,但他在柳乘风的眼睛中并没有看见戏谑,反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令他无法生厌却又畏惧而想要逃离。
陈鸿声缓步走到窗边,没点灯,静静看着窗外的明月和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灯火。
他不清楚柳乘风对于他只是玩弄还是认真,或许明天一早那人就会消失不见,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他仔细想了想,就算那人只是为了玩弄他而做这一切也无所谓,他已经是成年的年纪并且死过一次,这事也不是就那么放不下,况且,以柳乘风的姿色,自己也不算太亏……
第二天一大早,陈鸿声一开门就撞上了柳乘风的嬉皮笑脸。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柳乘风把十几个手提袋递上。
陈鸿声:“你够了。”
陈鸿声看着成堆的早点直犯愁。
“没事,吃不了剩下的拿去济贫。”
“……”
几日无事,陈鸿声带着柳乘风兜兜转转,漫无目的地走。虽说他想尽快回到宗门,但柳乘风一直跟着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现在还弄不清这人的深浅。
陈鸿声悄悄让人调查了柳乘风这个人,但得到的回复却都是查无此人。他看着手里又一个写着爱莫能助的字条,叹了口气。
“有心事?”柳乘风问道。
“没有。”陈鸿声淡淡道,顺手把字条团成了团。
柳乘风看着他的动作,“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呢,你可有所属的门派?老家又是哪里的?”
听到“老家”二字,陈鸿声心道那能告诉你吗,嘴上却说:“我自幼跟着师父上山清修多年,小时候的事记不清了,师父隐居多年就收了我一个弟子,后来师父走了,留了个道观给我,就在北边的秃顶山上。”不愧是在社会上挣扎多年的人,扯谎一套套的。
“那么,现在你一个人住?”柳乘风问。
“不,还有个徒弟和一个外援。”
“那你也算一宗之主了?”
“算是吧。”一共三个人的宗门实在不值一提。
“那么,不知陈宗主能否让我加入呢,你看我孤苦伶仃的一个,多可怜呢?”
看着他装模作样以袖拭泪的姿态,陈鸿声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