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接过捧在手里,一时没忍住骂了句脏话,“就知道斗不过你们这群死狐狸!”
谢从安佯装生气的脸也一时没能憋住,笑起来又不甘心,便伸手搡了她一把。
笙歌被推的一晃,直接靠在了被子上,臭着脸将长安送回来的三个命令和盘托出。
谢从安点头,“既然骂了我,总归是要有些补偿。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三殿下让你来陵化,是不是为了我?”
笙歌翻了个白眼,想也不想,直接摇头。
“不是,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
“那是不是你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的?”
笙歌面有愧色,点了点头。
“他知道后不但没说要杀我,还要你帮我隐藏身份……”谢从安迟疑片刻,一拍手道:“不如这样,你帮我给他送封信,就说我什么都能答应配合,但是需要他重金酬谢。”
这样钱的问题就可以完美解决了。
“你发什么疯!”笙歌气得推她一把,“别在这里胡言乱语的,万一真惹了什么事,殿下派来杀手,我就看你怎么逃!”
这话直接连上了谢从安的心病。
“他派你来陵化真的不是为我?”谢从安又问一回,“真的,真的,你确定不是为我?”
笙歌恨不能抬脚踢她,“都说了不是!就只是让我过来经营舞馆而已!”
“就没交代点别的?”谢从安还是不信。
“没有!”笙歌气的吼道:“你能不能正经些!”
“我很正经。你放心……”谢从安掏了掏耳朵,又去拍她肩膀,“依你的执行能力,他若真要杀我,一定会直接下令,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所以我本就不信你会杀我。”吐槽完又急忙跳开,笑嘻嘻的行礼道歉。
奇怪的是笙歌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低落道:“他也是这样说我的。”
听者有意,谢从安唇角一动,忙得瞪眼开骂:“谁?谁敢说我姐妹!”她刻意提高了声调,双手掐腰,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眼睛疯狂的瞟向笙歌,只怕她会真的伤心起来。
“那个假张庐。”笙歌咬牙骂了一句,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砸在了地上,跟着又不解气的踹上一脚。
谢从安觉察出什么,又不敢大笑,口中念念叨叨的:“疯了他!敢惹我姐妹!我看是不想活了!看我写信去长安举报他,让他在良王面前漏馅儿!”
眼瞧着那人满屋子的跑,寻完纸张又寻笔墨,夸张的模样终于把笙歌逗笑。
“别闹了。我已经知道是自己思虑不周。当时收到消息假装帮你输掉赌局就是了,怎奈自己心虚,无法面对你,这才反而露了马脚。可是我也奇怪着呢,这个假王爷到底是谁,为何殿下不许我查呢?”
“算了,别想了。”
事到如今,谢从安只担心说的太多反而让笙歌乱了行事引起注意。
若良王知道自己套路她说出了全部,许会有新的麻烦也说不定。
她转而提起另一事来:“早前说的要查孙家,不知查得如何?”
“这才几日,忙的没顾上。”笙歌没好气的回道。
答案本也在意料之中,谢从安为了让她重视,便又费心费力将自己对夏家的老宅的打算讲了一回。
笙歌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夏家姐弟如果知道这些,不得骂你狼心狗肺?”
这陵化镇上谁不知道夏家那个表小姐林黛玉为了酒坊生意来回奔走,谁能想到她背后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
“那不就刚好配上你这个没心没肺?”谢从安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看着她。
两个人一时都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罢了。反正你们这些人都是狐狸心性,我也捉摸不透。可是小狐狸你要记得,我背后的那可是只老狐狸。若你算得到,难道他就算不到吗?总之,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才懒得替你们这些人耗费心神。”
笙歌随口的一句,谢从安被当头棒喝。
若良王要求要隐藏她的身份,或许会制止她在夏家的酒坊搞的这些事情。毕竟会牵涉到梅子黄时,太过招摇……
或该退求其次,用经营扶风坊的借口哄笙歌帮手,然后抓紧时间利用最后两局传递消息,快些找到绿珠夫人的人……
有人忽然闯入。“小、公子!”
樱桃的衣衫与发髻都乱了,急的话不成句,见到笙歌在此,又是惊讶又是好奇:“曲竹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正好,”她回身指向后院的方向,喘着气道:“我发现一个人在你房外鬼鬼祟祟的,于是把他锁在了里面,跟侍女们说了里头是贼,让人过去看着呢。姑娘也快些过去看看吧。”
三人一行这就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到了门前却未见到有人看守。只听里头翻箱倒柜的,好像还有说话声。
“几个人啊,这么大动静?”谢从安为樱桃整理着发带和衣裳,“怎么听上去倒像个女的。”
“应该是……就一个。”樱桃乖乖站着,显然也不大明白,“背影看上去的确文文弱弱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笙歌忽然回头,对着二人笑得有些特别,“自从上次你翻入我房间,我就担心会误闯出事,所以将门窗那里都设了机关。他如今定是发现自己出不来,在里头发疯呢。”
谢从安镇定自若的点了点头,权当说的是别人的故事,“那咱们现在就进去,还是再等等?
“等等吧,等他折腾的没力气了,我们也好问话。”笙歌道。
“言之有理。”
谢从安继续点头,转而问起她今日的稿子如何,两人便聊着往外走去。
樱桃无奈的回头看了眼锁紧的房门,也只能跟了出去。
*
翌日一早。
谢从安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樱桃在自己房内坐着。
“你这是干什么?”她爬起来看了看四周,又掰着手指数了数,“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第三局难道不是明晚?”
“小姐,后院那人已经在里头关了一夜了。咱们得去看看吧。”樱桃的脸上满是小心。
谢从安这才明白过来,“你是在担心那个小偷的安危?”
樱桃小声道:“没食没水的……”
“也对,”谢从安点点头,“万一这人要是在屋里解决生理问题,估计笙歌会直接杀了他。”
樱桃忽然害羞起来,一张脸直接红到耳根。
待伺候着谢从安梳洗完毕,两人刚一出门,直接撞上个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假,咳咳,王爷早。”
谢从安大声咳嗽着遮掩,手上胡乱行了个礼。
假王爷站在栏杆前,手里抓着两颗大珠子转个不停,脸上不见了往常的不屑,竟还和气的笑了笑,“林姑娘客气。”
谢从安一噎,扭头去看樱桃。
“姑娘别看了,是你自己漏馅儿的。男子作揖可不是这副模样。”
谢从安心里默默骂了脏话,笑眯眯的回过头来。
林黛玉女扮男装来扶风坊斗富早已不是秘密,这个人今天找上门来戳破是想怎样。
套话,还是打探消息?
思绪忽然飞到了锁着人的后院。她心里有了几分方向。
“王爷当真聪慧。我与曲竹姑娘是多年旧友,当日也是想借机为扶风坊吸引些人气才会顺水推舟,并非有意造次。您大人大量,咱们友谊第一。”
谢从安一直陪笑,装模作样的与假王爷吃了顿早餐,只可惜直笑到脸僵也没问出这人一早来此的目的为何。
直到笙歌现身,那张难看的脸上才有了几分异样。
“本王也只是久闻曲竹姑娘大名。这样的美人,让人一见倾心,若是跳起舞来,定有别样风情。”
林依瑶颔首权当回礼,笙歌伏低掩笑,两人间便又开始了一番逢迎。
谢从安在一旁瞧着,今天这假王爷积极主动的莫名其妙,又明显带着些客套疏离,便有意指向笙歌,试他方才话里的漏洞。
“不知王爷是从哪听说她的?”
笙歌虽是舞姬出身,但自从出了那温泉行宫,应当还未在外跳过舞才对。
假王爷今日的行为已经够奇怪了,怎么偏还提起这桩事来。
对方果然将此处敷衍了过去。
笙歌却也已明了,假意挽留一番,吩咐下人换上茶点,几句话后,十分自然的转到明晚的第三次斗富来。
“事已至此,王爷既然知道了林姑娘的身份和咱们设下此局的用意,可有什么要提点我们的?”
林依瑶心平气和的打起了太极:“本王此次出行只为游山玩水,既然能帮曲竹姑娘些忙,亦是荣幸,又何需客气。姑娘要是有什么话,也不妨直说。”
瞧着这两人来往,谢从安在一旁打起了哈欠。
假王爷的脑瓜明显不笨,怎会一上来就捅出那么大的漏洞。究竟是说漏了嘴还是……这家伙莫不是是太子的人,冲着笙歌的真实身份来的?
“还没问王爷是从哪里过来?听说太子监国已有数月,不知长安城里如何?”谢从安笑眯眯的开问。
对面放下茶杯看来,“林小姐倒是对国事关心的紧。”
已经收到笙歌剜来的一眼,谢从安心虚的掩饰过去,干笑几声,“只是好奇罢了……”
“本王在外飘零已久……”
“……竟然就不曾进宫侍疾吗?”
谢从安的这一问,不论在何处都算得上是犯上无礼了。
林依瑶冷冷一笑,丢出一句颇具警告意味的话后当场离去。
“林小姐,仔细祸从口出。”
上一回听到这句话还是在去岁的围猎场……
脑海中闪过一幕往昔,谢从安慌忙按下心痛。
笙歌走来嗔道:“你干什么呢?”
谢从安无辜眨眼,“我怕他是要用你的身份威胁你背后的人。”
玉葱般的指尖点上她额头,“若当真如此,长安城里必然也已经知道了,殿下怎会下令不许我调查他的身份来历!”
谢从安这才记起,良王根本不想知道这个假扮他身份的是谁。
假扮他还接近他藏下的人,**oss却不给反应……
这只老狐狸坐以待毙的可能性为零。所以,他肯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和用意,已经在排兵布阵了吧。
……守株待兔,或是请君入瓮?
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既然如此,反正是个炮灰,她就趁机赚点钱也不错。
假王爷正巧与假黛玉配得,大家一起交个朋友……
瞧着谢从安忽然笑得贼兮兮的,笙歌心里升起不安,拧着眉摇了摇头。
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丫头该骂,真真的是只狐狸崽子。
她转去吩咐侍女提醒这狐狸早些回去夏家,找出明晚斗富用的宝贝,跟着便招呼樱桃与自己一起去后院拿人。
聪明人的事情还是交给聪明人去发愁。她只管先听主子的,把这赌局输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