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 第5章 玲珑素心，安然岁月

永安王府的生活一如既往平淡又温馨，过了几天，萧承煦把萧承轩从宫里带回来了。

这个小祖宗天天在宫里上窜下跳的，萧尚远和沐王妃被他吵得头疼，现下萧承煦自己在宫外开府，就赶紧把这个小兔崽子撵到萧承煦那里，让他管着。

萧承煦一个头两个大，但也不敢违背父王母妃的话。

永安王府原先就萧承煦和阿离两个人住着，他俩都是爱静的性子，府里的侍从也是轻手轻脚的做事，萧承轩来了，今天要上树捉鸟的，明天要下池塘捉鱼，好不热闹，日子就一天天的过着。

又是一年初春，池子里的冰都融了，萧承煦一大早带着萧承轩去了练兵场，回来的时候，阿离正在廊下读书。

她独倚长椅，浅青色的裙装随风飘着，衣摆时起时落。水汽迷蒙的眼睛寂静如斯，清冷的轮廓透出的一股出尘，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平静温和的黑眸溢出无波无澜的淡然，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娇憨顽皮、双颊晕红，年纪虽幼，却又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如此明珠美玉，如此俊极无俦。

阿离如今方当韶龄，不过**岁年纪，但明显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阿离听见他们的声音，抬头看见他们，笑着说：“煦哥哥轩哥哥回来啦，累了吗，饿不饿，我准备了一些吃的，哥哥们用一些吧。”

萧承煦和萧承轩点头答应。回屋简单洗漱之后，就去了洛湘苑。

一进正房，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粉黄色的帐幔，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不时飘来一阵暗香，幽静美好。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屋内，桌上准备了青梅羹，莲心薄荷汤，樱桃酒酿，茯苓膏，如意糕，玫瑰酥，燕窝薏米甜汤。

虽然简单，但是刚好适合他们刚刚出汗，不至于凉了肠胃，又用的舒服。

萧承轩咋咋呼呼的坐下，边吃边说：“阿离，这都是你做的吗？真好吃。”

阿离笑着点点头。她一直都担心有朝一日又回到无家可归的日子，所以学些生存的技能，更何况她也知道，虽然永安王府的下人恭恭敬敬的叫她小姐，但是她终归和萧承煦和萧承轩不同，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下人们服侍她的时候，她也是礼貌道谢。

日久见人心，府里的下人们见她为人随和，跟她也就亲近了许多，她去求着府里的大厨教了她一些厨艺，大厨看她聪明用心，又没有主子的架子，格外喜欢她，也是用心教了她许多，一来二去的她会做很多菜和点心。她惯是细心的，平日里就多关注了萧承煦萧承轩两个人的口味，今日也就根据他们的口味做了些吃食。

“阿离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萧承煦看见阿离在一旁泡茶，用的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一举一动都好看极了。

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萧承煦觉得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静了胸中的苍凉，脑海一片空宁。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置于她的面前。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纤细的手指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不破茶魂。

青瓷托于掌心，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眸色深柔，茶沉入杯底，似笔尖直立，天鹤之飞冲。

将茶叶拨入壶中，青顶的茶形宛如一位身着精致旗袍的女人，芽叶紧裹，秀颀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7浸7泡，香气层层分明，一双素手奉上了茶，萧承煦呷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驱散了身心的疲惫。

“阿离泡茶的功力也涨了许多，这茶在你的手中才不算辜负了。”

阿离闻言浅浅一笑。

萧承煦又喝了一口，只觉得身心通畅，转头瞧见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些香料，一些精细的工具，起身走过去瞧瞧“这是什么，你惯是闲不住的，近日又找了些什么稀奇玩意儿？”

阿离走到他身边“是制香用的东西，煦哥哥近日睡得应该不好吧，眼圈都黑了，原本应该用些安神的，但是煦哥哥不是觉得送来的香料太冲鼻了，不肯用嘛，我想着反正也是无事，就跟着调香的师傅学了一些，试着自己调调，到时候看看煦哥哥会不会喜欢。”

萧承煦笑了，他最近忙于研究萧承睿教的战法，确实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实，没想到阿离细心至此，注意到了，还为他专门去学了调香。

“你有心了，今日这屋子里焚香了吗，倒是有一股子好闻的味道，让人闻着舒心。”

“是用了我新调的香，用了甘松，苏合，安息，玫瑰，冰片，白芷等等。煦哥哥闻着还舒服吗？”

“白芷，不是药材吗，怎么还可以入香？”

“白芷确实是中药，但对于安神舒缓有奇效，我就放在香里试试看。”

“你一直都是玲珑心思的。对我这么好，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呢。”

“如果不是煦哥哥，阿离不知道要在哪里乞讨呢，不过，要是一定要谢谢我的话，就帮我指点指点剑法吧！”

阿离和萧承煦越发熟稔，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胆小瑟缩，偶尔也调皮地开开玩笑。

“好啊，那就看看你近日有没有又进步。”

阿离养好身体后，萧承煦就来找她跟她说“阿离，我为你找了一位老师指点你武功，虽然你现在在府里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也在你身边，但是总有你一个人的时候，所以为了安全，还是你自己要会一些，这样才能保护好你自己，之前我看过你杀狼，还算敏捷，但是没有什么章法，老师会系统的教你，我得空也会指点你的。小阿离，加油呀。”

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伴随着幽幽的琴声，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却与女孩那抹青色柔弱的身影相融合。水袖与青色的身影一同落下还在迷醉她嫣然笑靥的那一刹，衣袂已经随她曼妙的身姿翩翾。她仿佛就似是月殿飘落的**，轻盈清新。足尖轻轻一点，完美的旋转后，水袖在虚空中浅浅的一抹，就像是要拨开绵绵的云彩。在层层叠叠的裙尾纷纷垂下后，她的裙角此时又悄悄扬起，不是风，轻巧的步伐却更甚风吹。

萧承煦在一旁弹琴看着阿离纤美流畅的身姿，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阿离，就像一颗蒙尘的珍珠，他愿意耐心的亲手拭去上面的灰尘，如今，珍珠发出最璀璨的亮光。阿离，别怕，在我的翅膀下好好的长大吧。

“我的小阿离真棒，比上次我看的时候又有进阶。”萧承煦笑着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

“阿离，上次进宫看母妃的时候，她提起了你，估计想你了，明日跟我一起进宫看看母妃吧。”

“好。”阿离甜甜的笑着。

第二日，王宫

“阿离，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长高了些，也漂亮了。”

“王妃说笑了。”

“阿离，我听承煦说你最近在调香，你一向聪明，没想到还会这个。”

“王妃谬赞，不过是近来有空，就打发打发时间。”

“好，好，若是调出来了好闻的，也别忘了往我这里送些。”

“一定，一定。”

这边阿离和萧承煦聊聊趣事逗沐王妃开心，那边有宫女过来“王妃，之前您让找的曲子找到了。”

“母妃最近喜欢听曲了？这是什么曲呀？”

“是舞曲。”

“舞曲？”

“这个曲子是母妃第一次拜见你父王时跳的曲子，名字叫“送军行”前些日子突然想起来就让人找了找”

沐王妃母家是书香门第，琴棋书画都很擅长，但是最擅长的是舞蹈，当年入宫觐见，一曲战舞，动了盛州王的心。

如今她已经诞下两子，这些年金尊玉贵的养着，体态丰腴，也就不再跳这些费力的舞了，偶尔跳跳，也就是闺房情趣。

沐王妃看着曲谱，有些遗憾，萧承煦最懂沐王妃的心思，看着母妃有些落寞的表情，又看看在一旁坐着的阿离，有了打算。

“母妃，母妃若是愿意不如就把曲谱给阿离吧，阿离聪明，应该能学会，到时候阿离跳给母妃看。”

沐王妃听儿子这话，心中高兴“阿离，可会跳舞？”

阿离摇摇头，刚刚她也看出沐王妃有些遗憾，想着沐王妃待她很好，立即又说“不过，王妃如果不嫌弃，我愿意去学。”

沐王妃听她这话高兴的笑了“好，你体态纤细，又年纪还小，一定能学会，会跳的很好看。”

回了永安王府，崔嬷嬷就找了一位舞师，阿离也认真的去学。

过了一段时间，虽然《送军行》还没有学会，不过，一些简单的舞曲也能跳下来。

萧承煦偶尔也过来看看。今天，阿离跳了《凌云曲》。

女孩的头埋在长长的水袖下，乐声起，水袖猛然甩开，踏着碎步往后退了几步，飞快地旋转起圈来，蓝色的水袖随身起舞，一边旋转一边慢慢的飞起，在空中定格，如仙如幻，迷醉众人。那欢畅淋漓的舞姿，那优美娴熟的动作，那千般娇姿，那万般变化，似孔雀开屏，似莲花绽放，似飞龙穿梭。轻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飞高翔像鹊鸟夜惊。美丽的舞姿闲婉柔靡，机敏的迅飞体轻如风。

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旋转在寂寞的边缘，发与裙角在午后微弱却依旧温暖的斜阳中飘散，仿佛全世界都投入到韵律中。

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嚼着笑意，飘然转旋，明珰乱坠，绮袖并起。

踏着细碎的舞步，轻云般曼舞，衣袂飘飞，飘忽若神，婀娜多姿，眸光流转间夺人呼吸。

萧承煦看着阿离，眼里盛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