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龙的日子 第18章 下山

山下酒有些酸苦，不像瑾瑜带上山的有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

青筠才喝两口就呸呸吐掉了，大失所望地钻回瑾瑜怀里。

瑾瑜只得在酒家瞪视的目光中，歉笑着带挑剔的青龙大王快速离开。

路遇下一家酒肆，青龙照样一脸嫌弃。瑾瑜面上很是无奈：“陵城的酒铺都被我们逛过来了，神君还是没有满意的？”

化作蛇形大小的青筠探出头轻轻咬他一口，表示很不满意。

“看来北境没有神君想要的酒，那我们去南境吧，我在山中埋了好几坛落山红，时下正值开坛的好日子。”

青龙眼睛微微亮了亮，瑾瑜接着道：“南境还有很多好吃的，且气候适宜，神君好不容易解脱束缚，不如随我回家游玩一番？”

他至今都未向山霸王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后者似乎也不在意。瑾瑜不确定他在知晓自己上山目的后是否还愿意和他回宗救治祖师。

是以他决定瞒着他，用利诱的方式带他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贪吃享乐的山霸王居然拒绝了，还不许瑾瑜走。

他直接化出人形，将满脸写着想回南境的人扛到肩上。

难为瑾瑜在天旋地转中先想到的是有没有人看见这出大变活人。

确定四周无人经过，他才暗松口气，意识到山霸王想做什么，他忙道：“神君不愿去南境，我懂了，但我要帮银狐带吃的，还不能回山。”

青筠有点不高兴，小小狐狸凭什么支使他的人，他不放，瑾瑜见他无动于衷，又说：“露香需要食物滋补身子，此番若是空手回去，我只好把神君昨日带上山的那袋零食分给她了。”

真是反了天了，岂有此理！

一个个都对那只红狐狸如此殷勤，青筠不明白怀个孕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要也怀了，是不是瑾瑜就会一心一意对他？

瑾瑜不知道此时的山霸王脑海里有个多么荒诞的想法，见他停下，却不放开自己，只得诱哄道：“神君乃滋养万物的春神，想来断不会为难于一只怀孕的狐狸，况且此次下山没买到称心的酒，吃的总要带点上山的吧。”

青筠这回听进去了，一刻钟后，他们来到一家酒楼。

由于两人过于出众的样貌，一路来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瑾瑜只能上了二楼包间，盘算着一会儿出门买个帷帽给花容月貌的山主大人戴上。

相处这么多天，瑾瑜从未对青龙的样貌做过评价，但他心里有杆秤，知道传说中青面獠牙的山霸王其实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尤其那对碧绿眼瞳，又大又亮，每次对视都像有什么在里面吸引着他，让他不自觉就想沉溺其中。

瑾瑜将这种莫名奇妙吸引自己的感觉归结到对方长得太过惊艳上。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哪怕和自己心目中最为俊逸的师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你们听说了吗？承天宗要和郴州的陈家堡联姻了。”

“谁？承天宗？你是说南境那个最忌男女之情的承天宗？要联姻？”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承天宗！当年无极道长不是收了陈家堡的三千金做弟子吗？前段时日，这位千金飞信回家要她父亲将自己嫁与爱慕多年的师兄，就是那个曾经在仙盟会上一举夺魁的天才少年，苑子善。”

“啊，那倒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换以前那确实是天作之合，只可惜这位天才少年后来不是出意外陨落了么。陈家堡堡主自然不同意将女儿嫁与一个废物，亲自带着门下弟子去承天宗闹事，去了以后不知怎的又同意了，这会子正忙着筹备嫁妆呢，据说打算在百日后的仙盟会上为二人举行婚礼。”

二楼临窗而坐的人听到这里，脸色微微发白，手中的杯盏不自觉被他握紧。

玉竹......

师兄......

怎么会？

杯盏差点被捏碎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覆了上来，瑾瑜抬眼，见对面的青龙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我没事。”他勉强朝对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青龙顿了顿，手上一个用力，直接将人从对面拉了过来。

瑾瑜被迫坐到龙腿上，店小二进来时，正好看到他俩你侬我侬的一幕，差点脚底打滑把盘子里的酒菜摔出去。

瑾瑜听到有人进门，脸色瞬间涨红，挣扎着要从青龙怀里脱身，不料被一双臂膀牢牢定住。

上菜的店小二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摆完最后一道菜肴他忙不迭出去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关好了门。

“神君这是要做什么？！”瑾瑜有些恼羞成怒，这会儿他没心情和他玩闹。

但青筠像没听懂他语气里的抗拒，贴脸过去。瑾瑜下意识直接偏过头，避开他的亲近。

青筠见他不配合，直接抬手捏住人下巴迫使他转过脸面向自己，然后在对方惊疑未定的注视下，覆上他的唇。

瑾瑜：“......？！”

一口仙气渡进来，瑾瑜体内那股乱窜的无名火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明白过来对方在做什么的瑾瑜没再乱动，任由对方用这种占便宜的方式给自己安抚情绪。

青筠可没想占人便宜，他见这人方才显露出了死相才决定出手的。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的称心暖炉，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虽然他不知道他在难过什么，难过到近乎快要去世的地步。

但他不允许他死，更不允许他当着自己的面死。

这多毁他妙手回春的招牌呐。尽管这块招牌早被他自己雪藏多年了。

“多谢神君。”渡气一结束，瑾瑜立刻拉开距离，客气地道谢一声，脸色较之刚才好了很多，但眼神少了一丝往日的光彩。

青筠眨眨眼，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将人哄开心一点，不然那双透着忧郁的眼睛会影响他的心情。

青翠的菜蔬被喂到嘴边时，瑾瑜还很不可思议，这霸王是在喂他吃饭？

被那双炯炯有神的碧瞳注视着，瑾瑜只能配合地张嘴吞下。山霸王见他吃了，这才换另一双筷子，犒劳自己。

亲嘴毫无顾忌，吃个东西却筷子分明，瑾瑜不太懂这霸王的逻辑是什么。

瑾瑜乖顺地陪他吃过一轮，而后被捏着下巴来回观察，不知哪里惹得山霸王不顺眼，只见他眉间紧蹙。

小暖炉，一点也没有回暖的迹象，脸色依旧死气沉沉，就不像高兴起来的样子，怎么回事呢？

青筠还想再给他渡一轮气，那人突然出声打断：“神君，陪我喝一杯酒如何？”

青筠不喜山下酒，便坐一旁看着人喝。

两大坛酒一言不发喝下肚，瑾瑜红着脸看向有点模糊的青色身影：“我......好像要劳烦神君带我回去了，对了，露香的吃食别忘了买......”

说完，他头一仰，便倒地上不省人事了。

...

银狐蹲在洞口，没等来翘首以盼的身影，反而看到了最害怕见到的山主。

青筠扔给他一袋在山下买的吃食，便头也不回离开。只是刚走没几步，他又折返回来，进入山洞，径直朝着睡着的露香走了过去。

掀开棉被的那一刻，银狐吓得毛都要炸起来了，求助地望向趴在山主背上不省人事的瑾瑜。

然而山主却只是疑惑地盯着露香看了会儿，然后转头看向银狐，指指他的肚子。

银狐：？

青筠又看了眼露香，目光再次回到银狐身上时，后者不太确定地问：“山主是想问露香怀孕的事吗？”

见那双绿瞳眨了眨，银狐吞吞吐吐道：“露香是半个月前怀的，我...我们那时经常幽会，没想到......”

幽会？幽会就会怀孕了吗？

青筠摆摆手让银狐说重点，幽会干些什么？银狐会意后一边不可思议一边羞红着脸道：“就......就做一些亲密的事......”

取完经的青筠背着全程醉晕过去的瑾瑜回了洞府。

...

瑾瑜梦中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十年一度的仙盟大会在承天宗举行。四州的各宗各派，包括各路散修皆汇集在此。

他作为东道主门下的弟子，却被安排在最边上的位置。大比前夕，云华约他去爬承天阁。

“你怕个鬼啊，坐在这里谁看得见，你难道不想看谁家弟子更胜一筹吗？说不定就是咱们大师兄夺魁呢。”

瑾瑜被说心动了，大着胆子和云华跑到了被封禁的承天阁，坐到屋脊上，他看到了台上那个气度卓绝的熟悉身影。

各宗弟子纷纷上台挑战，皆被打败。瑾瑜知道自己的师兄很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

就在他看得入神时，没稳住身形的云华忽然拽了他一下，毫无防备的自己就这样被迫摔了出去。

台下惊呼声、尖叫声四起，彼时瑾瑜还没有佩剑，召唤不来救命的法器，关键时刻，一道玄色身影及时闪现在他身侧。

苑子善揽着他腰，将他带离人群。落地后他冷哼道：“真是调皮，爬那么高，不怕摔了么？”

瑾瑜吓得脸色苍白，只顾摇头，那人见状又摸摸他头：“好了，有师兄在，不会让你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