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饲虎【兽世】 第5章 第 5 章

解决完早饭，天色尚早。

扫视一圈要啥没啥的山洞，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宋则想，短期内温饱基本没什么问题，也许应该先给这个简陋的山洞添一些每日都要用的家具或器具。

他记得山洞后面有一片竹林，摆在家门口的原材料，真的很适合用来做些碗筷。此外，削尖一头的竹竿乃至三头叉，还可以用来狩猎或者防身。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连一把砍伐竹子的刀都没有……

即便，他能徒手放到竹子，也没有办法将竹子劈开、切割乃至剥出竹篾。

在原始山林中生活，没有趁手的工具辅助，就相当于守着金山去要饭。

在高度细分工种的现代社会，宋则早已习惯了各种工具带来的便利，他可以用刀去狩猎，可以砍伐木材建房子，甚至可以回忆出纪录片中使用纺织机制作布料。

但在这之前，他得先学会做出一把刀、一把锯子、一架纺织机……

要知道，即便是贝爷的野外求生，也得带有基本工具啊！

他只是想做出竹杯竹筷，难道要先从炼铁开始嘛？

不，目光停留在山洞口的乱石堆上，宋则意识到，他还是被现代思维的惯性带着走了。

这时候根本就不该想什么金属刀具，他该对标的是那些赤身果体去到森林腹地野外求生的主播，感谢他前世为了和驴友连日入山而狂补的荒野求生短视频。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的处境应该是主播们刚进到荒野的阶段吧……

主播前辈们的经验告诉他，他应该先进入石器时代，他需要一把趁手的石斧、石刀。

只是，以这样的砍伐工具，就别肖想砍伐大件了。

暂时先放过那片竹林，宋则将目光落回山洞里原身搓绳子用的藤蔓。

真的不能责怪原身不求上进，就会搓个绳子。原来，搓绳子才是他当时条件下，能做的最好选择。

当然，宋则在现代记忆的辅助下，他可以学习编织、学习打各种结扣。他还可以试着用藤蔓和枝条编筐子，编帽子，甚至编草裙子……

编织的成品拿去交换食物也好，工具也罢，都是宋则现阶段很是需要又无法自给自足的。

从原身留下的记忆中，宋则了解到这种藤蔓有很强的韧性，不会被轻易扯断，而且浸水一段时间后还会渐渐紧缩，藤蔓的皮是编织和搓绳子的好材料，很是受到部落里的雄子们欢迎。

而外出打猎的雌兽们，则是这些草绳的消费主力军。

雌兽常常需要用绳子将随身的物品或猎物捆绑在自己身上，以防兽化后没有空余的手携带。

部落里手艺好的雄子还会编席子、衣服或是篮子、筐子之类的，方便外出采集和收纳的时候用。

宋则拿了几根用来搓绳子的藤蔓皮试了试手感，柔软又坚韧，确实是编织的好材料。

背篓和篮子这样的大件，对于一穷二白的新手来说，试错成本有些高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但黑黢黢的脚丫子，常年光脚走路让他的脚底有一层厚茧，只是他以后要经常涉水，还要尝试着狩猎一些小型食草动物，有一双草鞋，可以大大减少划破脚底感染的风险。

曾经刘备靠售卖草鞋维持生计，伟大的先辈们也依靠草鞋翻越了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路，用草鞋作为异世谋生的第一个产品，何尝不是一个好兆头呢！

心中做好学习草编的章程后，宋则带着小崽子将用来编织的藤蔓，从收集回来的一推植株中挑选出来，剥下藤蔓皮，拿到山洞外晒干，干的藤蔓皮提前脱出了水份，编织的草绳会更加紧实。。

今天的天气不错，万里无云的大晴天，宋则居住的山洞就在石头山的山脚下，山洞外面的石头是真不少。

选了一块可以晒最久日光浴的大石头，一大一小两个将藤蔓皮均匀地摆在大石头上，为防大风吹走，还压了几块石头。

宋则用原身留下的藤蔓先编出粗细更加均匀的草绳作为基料，将四根草绳的一端绑在一根枯枝的四个枝丫上，另一端打结，留出一个扣眼，用一根草绳穿过扣眼系在腰上，双腿抵住四根枝丫的枯枝，固定出四根经线。

再拿出一根更粗的草绳做纬线，在经线上密密地一层层缠绕，通过控制每一层的宽度放量，编织出前宽后窄的形状，同时还要在两边留出扣眼，用来穿绳子捆绑在脚上。

第一只草鞋做出来，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脑子会了，手也学废了”。

草鞋的原理很简单，前世手机冲浪时宋则也刷到过老手艺人手编草鞋的视频，脑子说简单得很，手却告诉他：你需要练习！

宋则挫败地将第一个草鞋拆掉，重新开始编织。

“阿父”

“嗯？”

“阿父，厉害！”

“……？”

被夸的宋则感到窘迫，看看手里拆了一半的结，再看看蹲在他旁边两手托腮乖乖等待的小崽子，从他惊叹的葡萄眼中，宋则确认小崽子不是在阴阳他，而是真心地夸赞。

“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小崽子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

尽管看到宋则编绳子的过程中会用脚丫子比划大小，但鞋子这种超越小崽子认知的东西，还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宋则看向小崽子的脚丫子……

也许，他可以再降低一些挑战难度。

“给你做双草鞋。”

小崽子听到是给自己做的东西，眼睛诧异地睁大，却更加亮闪闪。

幸好，在编织这个领域，宋则算不上有天赋，却还是孺子可教的。

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宋则这次好歹没有食言而肥。

小崽子第一次穿鞋子，感觉很新奇，高兴地围着宋则蹦蹦跳跳。

“阿父，真厉害！”

“比大花还厉害！”

比自己小近十岁的大花厉害，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呢……

宋则沉默，手却没停，编了中华结、小花环、小提篮练手，当然，这些最后都成了小崽子的新玩具。

这个上午，小崽子真是高兴坏了，不仅收到了很多草编礼物，还学习了打各种结：什么渔人结，八字结，滑八字结……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宋则回到山洞，将石床上铺的兽皮以及垫着的干草，抱到山洞外，放到大石块上用太阳光杀菌。

其中，大部分的兽皮是原身的哥哥嫂嫂还在世时存下来的，原身搬家时带了过来，一直用到现在。

这些兽皮当初在制作时，原身的哥哥嫂嫂都是花了大功夫的，后来原身使用时也很爱惜它们。

但在宋则看来，这些兽皮的硝制手法过于简单粗暴，毛皮上的油脂消除地不够干净，再加上使用了比较长时间，这些兽皮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异味和腐坏。

好在，距离寒冬还有今半年时间，宋则还有时间准备更好的兽皮。

石床上铺的干草也是为了保温，但由于缺乏卫生意识，干草中已经藏匿了不少包括跳蚤在内的小昆虫。

现在只能将就着晒一晒继续用，等后面几天收集了足够多的软草，还是要定期更换的。

这样的居住环境已经没有什么舒适可言的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焕然一新的，宋则只能搞搞卫生，能晒的都拿出去晒一晒。

快到中午了，宋则带着小崽子在山洞口附近搜寻手掌大小，一端尖锐或锋利的石头。

这样的石块并不多，宋则挑出了三四块可能用的上的，又用石块敲击边缘，增加锋利度，最后留下了两块作为石刀。

带着石刀和陶罐，宋则和小崽子一起去了昨天抓鱼的湖边。

小崽子对于宋则要下水抓鱼这件事很是紧张，抱着宋则的大腿，不要他下水。

小崽子没有见过会游泳的雄子，对有深度的湖水怀有天然的恐惧，宋则只能承诺不去深水区。

两人在湖边的土里挖了几只泥鳅，将其敲碎洒扫湖边做诱饵，宋则站在大腿高的水深一动不动，静待游过来的鱼儿。

好在，这里的鱼儿没有经过过度捕捞，等了一会儿就有顺着腥味过来的，宋则专挑大的抓了几只丢到岸上。

虽然这两天抓鱼还算顺利，但徒手抓鱼毕竟不是长久之道，多来几次，鱼儿都不往岸边游了。还是得在湖边做个陷阱，将鱼儿引到更小的水洼里。

思忖着在湖边挖坑，宋则来到岸上，看到小崽子瞅着胡乱弹腾的肥鱼，小眉头紧紧皱着。

“阿父，阿父，我们晚食，是要吃鱼吗？”

在小崽子的印象里，这个叫做鱼的食物可一点都不好吃，又腥又苦。不是到了实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抓鱼来吃的。

但，如果阿父说要吃，他一定会努力吃光光的，呜呜呜~

“晚食吃不吃鱼还不知道，不过，这些鱼是用来做午饭的。”若是昨天做的陷阱有收获，也许晚上可以开发个新菜谱。

“午饭？是什么啊？”

“哦，就是午食。从今天开始，当太阳走到你头顶的位置时，我们要再吃一顿食物。”

午食？他们为什么要吃午食啊？难道是因为早上好吃的鸟蛋，被自己吃掉太多，阿父没有吃饱？

所以，现在要吃这些难吃的鱼来填饱肚子吗？

宋则以为，多加一顿午饭，小崽子会很欢喜。却没想到，和小崽子自以为的真相南辕北辙。

小家伙一边自责，一边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吃到好吃的，他一定要忍住，让阿父先吃，不能只顾自己贪嘴了！

由于没有随身火种，他们捕到的鱼，必须带回山洞烹制。

路过小溪流时，宋则将带来的石刀用河边的石块打磨了十几分钟，石刀肉眼可见得锋利很多，给鱼开膛破肚轻松多了，清理干净后，他将陶罐清洗了几遍，装了流动的清水。

丢在河水中的鱼内脏将石缝中的河虾引了出来，宋则不客气地抓了三只大的河虾和两只螃蟹。

用摘来的几片大叶子包好鱼肉，再用路边薅的藤蔓包扎好，顺带串起河虾和螃蟹，宋则一手抱着陶罐，一手拎着鱼肉，和小崽子回到山洞。

昨晚做好烤鱼和鱼汤的时候，小崽子正发着烧，嘴里还没味儿，根本没吃多少。

这次的四条鱼，他依旧准备将两条小的用来做汤，两条大的用来烤。

宋则先是将处理好的小鱼放入陶罐，这次加了一种口感涩咸的果子，寡淡的鱼汤就靠它改善口感了，陶罐架在石炤上慢慢地熬煮，宋则另在山洞外起了一堆火用来烤鱼。

烤鱼的工具也很匮乏，最理想的烤鱼工具是铁网，但在这里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昨天用来串鱼的木棍被他早上点火烧了，他去外面折了两根细直的树枝，用石刀削掉树皮，又削尖一端，从鱼嘴穿到鱼腹，鱼腹中也塞了几颗果子，增加风味，这便可以架在火堆边烧烤了。

望着被风吹动的烟雾，宋则想，他可以多抓几条鱼用烟熏成鱼干，这样可以保存更久，再遇到恶劣天气，无法出门时食用。

思索间，红色的火光跳跃在带着水汽的鱼皮上，灼烤出一阵呲呲的水雾，鱼皮中的胶原蛋白在高温的持续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鱼皮下被烤化的油脂慢慢浸润出来，聚集后滴落在柴火上，发出“哧”的一声，化成一缕被油脂香味裹挟着的白烟。

宋则赶紧将鱼拉远了一些，这些稀少的油脂可不能被这么浪费了，宁可熟的慢一些，也不能给烤成黑炭了。

焦皮下的嫩肉在烤制中渐渐变成白色，鱼肉由嫩滑变得紧致，不仅没有散发出一点鱼腥味儿，还在调味果子的作用下，结合出了另一种独特的香味。

整条鱼都向外散发着“我很好吃”的信号，彻底诱惑了游戏中的小崽子。

在山洞口和蚂蚁们炫耀小花环的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自家阿父的身边，眼馋地注视着火堆上的烤鱼。

他小小的脑袋瓜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满脑子飘荡的只有好闻、好香，好想吃，这三句话。

这种叫做“鱼”的食物，明明以前就很难吃啊，部落里的人也没有人喜欢吃这个的。

可为什么今天阿父做出来的，只是闻味道就知道它会很好吃很好吃呢？

在美食的诱惑下，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三分，显得油脂在火焰中爆开的声音更加诱人。

“咕噜噜~”

“咕噜噜~”

一阵突兀的生物钟声打破了美好的宁静。

“唔~”小崽子顾不上羞愧到发烫的脸，赶紧用双手捂住肚子，好像这样就可以遮住肚子叫的声音。

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瞅了一眼宋则，又赶紧收回视线，紧紧盯着脚下的地面，不安地用手指头戳着地上的泥巴，像是做错了事情时的心虚模样。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早上已经吃得饱饱的了，现在天色也早，还没有到吃晚食的时候，他的肚子怎么会咕咕叫呢？

而且，为了让他吃饱肚子，阿父都把好吃的给了他，阿父自己都没有吃饱，这是阿父的午食，他怎么能眼馋呢？

更可气的是，明明都下定决心以后把好吃的先给阿父吃了，可他的肚子却一直不争气地叫，真的好气啊！

想到此，小崽子生气又难过，隐约还有点委屈，一双大眼睛盯着地面，掉起了泪珠。

自己帮不到阿父的忙，还这么贪吃，他真是太没用了！

泪珠滴落在脚上，打湿了阿父花费一个上午给他编的草鞋，小崽子更难过了！

正在观察烤鱼熟的程度，宋则虽然听到了小崽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却没有转身揭穿。

他知道，能撒谎说自己不饿的小家伙，年纪不大，却很是敏感，他不想变成被人的累赘呢。

可他没有留意到，今天一上午都跟着宋则晒藤蔓、编草鞋，又陪着宋则跑到河边捕鱼，宋则走哪他跟到哪。

这样的消耗量，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崽子来说，已经很大了，他感到饥饿，完全是正常的。

“鱼要烤好了，有没有人想吃啊？”宋则不经意地询问。

“阿父吃，阿父肚子饿……阿父快吃吧。”小崽子言语间还带着哽咽。

宋则这才发现小崽子比他想象地还要难过，似是哭过。

“为什么哭？”宋则将烤鱼放到大叶子上，来到小崽子身边，捧起他的小脸，果然看到一双兔子眼。

“阿父……伊伊，是不是很没用？”

宋则不明白小崽子突如其来的自责是什么情况，他认真想了想，回复他。

“我觉得你很棒，今天陪我编草鞋、晒兽皮、捡石头，还陪我抓鱼，你帮我做了很多事情。”

“可……可是这些都是阿父在做，我根本没有帮到忙，早上还吃了很多……”

小崽子声音闷闷的，还是有点难过。

宋则莞尔，捏了捏小崽子的鼻尖。

“不，你陪着我做这些事，我很开心，你吃得越多，就会越快长大，才能早点帮阿父的忙。”

说罢，宋则把陷入思考的小崽子拉到火堆边，从烤鱼的外侧撕下鱼肉，一边教他挑出鱼刺，一边继续开导这个敏感的家伙。

“以后，我们每天都要吃三顿，阿父和你都长得高高大大的。”

“伊伊乖乖吃饭，跟阿父一起快快长大。”走出牛角尖的小崽子开心地吃掉鱼肉，脑袋在宋则的脖子窝蹭了蹭，依恋地偎在宋则的怀抱里。

宋则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小家伙，继续挑拣鱼肉。

突然，小崽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困惑地问道：“那，那，为什么大花吃得多，就被他的阿父赶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