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没有回答她,但她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她的。zhongqiuzuowen在那些漫长孤寂的夜,她看着他对着她的画像缱绻情深痛苦自责。
他对她的情意,藏得太深。
世间之事,有什么比重新开始失而复得更弥足珍贵。她珍惜来之不易的重生,她要一步步走向他靠近他,直到与他并肩而行。
他躬身谦卑,低声道谢,“大姑娘抬爱,叶訇铭记于心。”
她的情意太重,重到足以压弯他削瘦的身体。他承受不来如此的厚爱,唯有将此情埋在心中,永远感恩。
不用过多的话,她已明白他心之所想。
梅青晔望过来,心里纳闷着阿瑾有什么话和叶訇要单独说。等到两人像是说完话后,他慢慢走过来。
“说什么呢?还不让我听。”
“说宋家的事。宋夫人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就怕她把气都撒在叶訇的身上。方才我劝叶訇带叶婆婆外出躲几日,等此事平息过来再回来。”
叶訇垂眸。
梅青晔恍悟,一拍手掌,“没错,那一家的老畜生小畜生都不是好人。叶訇,要不你带你祖母到我家来躲几日,谅那宋家的老小畜生们也不敢到我梅家来要人。”
“多谢大公子,此番纠葛皆是因我而已,我怎么再给梅家添麻烦。宋夫人若想撒气,我受着便是。”
“你傻啊!”梅青晔一掌打在他的身上,他身形未动,“哟,内力可以啊。我让人给你做的新护具还未送来,等送来后我们一定要痛痛快快打一场。你是能受得住宋夫人那个老畜生,你祖母怎么办?赶紧先躲几天,风声过了再回来。”
似是考虑到祖母,叶訇没有再多坚持。
他向梅家兄妹行礼告辞,梅青晔送他出门。
早前静心离得较远,自是也没有听到梅青晓和叶訇的对话。然而见到自家姑娘家与叶公子亲近,她多少有些疑惑。
“姑娘,您怎么突然关心起叶公子来?”
“叶公子人不错。”她回着,暂时并不想多说。
他的好,她一人知道足矣。
静心若有所思,“叶公子是个好人,奴婢时常听到府上的姐妹们说起他。”
像叶訇这样貌美的男子,从不乏女人们的爱慕。前世里他贵为亲王,不知有多少姑娘抛媚弄色,以期得到他的垂怜。
便是如今,他身份低微,亦抵不住他俊美如玉姿仪如竹。梅青晓心中微酸,仿佛自己费尽心机想藏好的宝贝被别人觊觎般醋意泛滥。
“你说咱们府上的丫头们经常提他,她们都说些什么,是如何议论他的?”
“她们说叶公子生得虽有些异于常人,却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还说叶公子家中唯有一年迈祖母,他又是咱们大公子的武伴。能觅得如此良婿,实在是上等的好姻缘。”
有些话,静心没有说。
那些姐妹玩笑之间,总拿她们这些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做垡子。嫉妒她们在主子跟前的贴身人,如果叶公子真有意娶府里的丫头,自是在她们这些大丫头之中挑人。
梅青晓不难猜出那些丫头们的心思,相对那些丫头们而言,若能攀上叶訇这样的男人,确实是一门极好的姻缘。她醋意翻涌得厉害,当即面色一冷。
“她们倒是想得远,你下次如果再听到她们谈论叶公子,就告诉她们叶公子已经定亲了,让她们不要痴心妄想。”
他被人定亲了,定亲的人就是她。
“叶公子已经定亲了?”静心惊讶,这事她怎么没有听说过。“幸好奴婢没有多嘴,上回表姑娘身边的洪妈妈还托奴婢向叶公子打听,好像是想把自己的女儿说给叶公子。奴婢想着姑娘您不喜叶公子,所以就一直拖着没问。”
梅青晓脸色微变,表姑娘就是她的表姐虞紫薇,虞国公府的嫡长女。虞表姐身边的洪妈妈她认识,也见过洪妈妈的女儿。
“她倒是手伸得长。”
静心听出她语气中的憎恶,暗道庆幸。
许是人真的不经念叨,才提到虞紫薇,对方下午就登梅家的门。虞紫薇比梅青晓大一岁,瓜子脸儿柳叶眉,很是婉约的长相。
梅青晓看着对方走来,不由一阵恍惚。仿佛还是那个梦里,她看到这个表姐跪在舅母的身后,眼神又惧又恨。
“阿瑾,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细声柔气的话,关切的语气。要是没有后来做鬼那些年看到的事,恐怕她还会觉得这个表姐宛如自己的亲姐姐。
“已经没什么大碍。”
虞紫薇坐到她身边,眼神里全是关心,“你呀,自小心思重。有什么事和表姐说说,表姐给你出出主意。”
“没什么事。”
“你还瞒我,我可都听说了,你被你祖母罚了。你说你一向稳重,怎么会惹梅祖母生那么大的气?”
“表姐倒是消息灵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梅家的人,居然事事了如指掌。”
虞紫薇神情微微一愣,笑道:“我如同你的亲姐姐,每回咱们出去做客,哪家夫人不是夸咱们是嫡亲的姐妹。你的事情我当然上心,谁让我把你当成亲妹妹。”
亲妹妹?
说得真好听。
她可没忘记做鬼时听到的这个好表姐是如何诋毁自己的,那时候虞家已经落败。虞紫薇想攀附叶訇,不知羞耻地向叶訇自荐枕席。
为了打动叶訇的心,虞紫薇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什么假清高目中无人、死板不知变通、有眼无珠等等。
有眼无珠倒是说对了,在叶訇的事情上,她确实有眼无珠,但她的死后名也轮不到虞紫薇随意践踏。
想到最后虞紫薇被叶訇手中的剑吓跑,她心里又痛快起来。哪个男人能和她的阿慎相比,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她都没有再遇到过。
“表姐真把我当亲妹妹吗?”
“当然。”虞紫薇笑意嫣嫣。
梅青晓避开对方的触碰,表情疏离冷淡,“上回你我同去忠勤侯府做客,回来的路上我惊马了,这事你可知道?”
虞紫薇似乎愣了一下,惊问,“竟有此事,那你可有受伤?”
“当日惊马时在闹市,以国公府耳目之灵岂会不知?我心里纳闷着,表姐一向视我为亲妹妹,怎么会在我受惊之后避而不见。后来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心虚,所以表姐才装作不知,不敢来看我?”
她的眼紧紧盯着对方,毫不意外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心虚。虞紫薇再是攻于心计,在她的阅历面前依旧无所遁形。
原本不是过是试探,眼下倒是可以肯定。
虞紫薇不愧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很快恢复如常,一脸惊讶,“阿瑾,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生气我没来看你?我是真不知情,定然是我母亲见我近日多有劳累,瞒着我不说,回去我定要去问她。”
“不必了,我并不在意。”
虞紫薇如何,梅青晓确实已经不在意,她在意的东西本来就少。前世她没有想过对方会害她,直到她二十岁没有嫁人,而对方也没有嫁人时,她才慢慢醒悟过来。
皇后姨母是她的姨母,却也是虞紫薇的姑母。
按理来说,国公府比梅家地位更高家世更显。皇后姨母真想从娘家择一女许给太子,那人应该是虞紫薇。这么多年来,怕是舅母和虞表姐都将她当成敌人。如果她出了事,皇后姨母定会另择虞表姐为太子妃。
“阿瑾,我知道你在怪我,我是真的不知情。我知道你因为忠勤侯府求娶阿瑜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我听了也很是气愤,他们家是什么东西,居然也肖想梅家的姑娘。”
“是啊,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求娶我们梅家的姑娘。我心里也奇怪着,以宋家人的心计,是想不到这一层的,不知是谁提点了他们?”梅青晓恍然想到这一点,冷冷地看着虞紫薇。
虞紫薇不敢避她的目光,笑容略微勉强,“阿瑾,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好好看过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