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山水之名 第14章 第 14 章

翌日，薛栀落靠闹钟才能从梦里挣脱出来，浑身冷汗，睡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前面的碎发粘黏在额角。

她关掉闹钟，眼神空洞呆愣地坐在床上，惊魄未定。

坐了一会儿，薛栀落终于缓神爬起来，家里悄无声息，喘息的空气都带着股闷热劲，

她倒上满满一杯放凉的水，餐桌上有切片面包，干巴巴地咽不下去，她就着水冲咽下去，换衣服出门。

走廊。正对着她的窗前，地上胡乱扔着干瘪的烟把，数了数有七八根，烟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薛栀落停住脚，眸光低垂，静静地看着，眼底凌乱复杂。

隔壁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大门紧锁着，窗帘没拉，站在外面里面的光景尽收眼底，床上没有人。也没有被子，不知道是早起出门了还是昨晚就没有睡。

薛栀落捻了几脚地上的烟把子，收回视线，转身下楼。

工作任务不重，薛栀落整理好每位患者的档案，跟钟医生做完汇报按点下班。

出去了两天，家里的存货都空了，她准备去旁边的超市逛逛。

手机震动显示一个未知号码，这种电话薛栀落基本上不会接，挂断后又锲而不舍地又打过来。

薛栀落试探地出声，“您好。”

“见一面吧。”

薛栀落顿了顿，反应了一会才听出对面的声音是韩思思。

“有事吗？”

韩思思的声音很冲，完全一副命令的语气，“我在小镇咖啡等你。”

薛栀落还开口，对面已经挂断电话。

她不知道韩思思找她什么事，光听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不过**不离十肯定是为了李满荆。

她并不想掺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薛栀落脸色平淡地装起手机，照旧去了附近超市，买了满满当当一大袋子存货回家，至于韩思思约她见面，全然抛之脑后。

但她没想到韩思思竟然这么执着地想要见她，甚至都找到她工作的地方。

韩思思抱着手臂，冷盯着薛栀落，“去旁边的咖啡厅吧。”

薛栀落低头看时间，微蹙了下眉心，“就在这说吧，一会儿君泽来接我。”

“你们在一起了？”

薛栀落没有否认。

韩思思轻笑一声，“他知道你跟李满荆过去那档子事吗？啊，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怎么会傻到让你住李满荆的隔壁。”

薛栀落眸光平静，凝在韩思思久久未动。

她掀开右侧遮住太阳穴的刘海，露出清晰的额角，“看见了吗？”

韩思思看过去，临近发际线处有一道异于正常皮肤深凹下去的疤痕，极深，不是新疤，它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狰狞可怖，但透过它也能想象到曾经究竟是怎样的惨状。

薛栀落看见韩思思眼睛里的呆滞与震惊。

她平静地放下刘海遮住，“李满荆打的。”

“他掐着我的脖子往墙上撞，我挣扎，他一气之下把我甩开，撞倒了桌角。”

薛栀落面色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讲述曾经挨打的这段过程，韩思思瞳孔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小腿，膝盖，后背，全都有，要看吗？”

韩思思满脸愕然，微张的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栀落沉默了一会儿，眸光淡淡，再看向韩思思时突然笑了，“所以你真没必要来找我。”

韩思思蓦地一愣。

薛栀落又朝她笑了一下。

韩思思眸子紧缩，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手机震动一下，薛栀落低头看了一眼又往公路对面看过去，林君泽拉下车窗朝她招手。

她收回视线，看向韩思思，“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韩思思回头也看见对面的林君泽，她看着林君泽像个孩子一样灿烂地朝薛栀落招着手，薛栀落温柔地勾起唇角朝他走去。

某些卡在心坎里怎么都送不走的郁气与不甘，像是胸膛突然裂开了口子，一下子便释怀了。

她眯了眯眼，叫住走了几步的薛栀落，笑得意味深长，“祝你们百年好合，永不分手。”

薛栀落顿了一下，几秒，便神色如常地转身。

林君泽下车给薛栀落打开车门，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薛栀落面不改色，“正好碰上了。”

林君泽点头，没再多问，转而话题说道：“听说她跟李满荆分手了。”

薛栀落平淡地应了一声。

没有吃惊也没有好奇，漠不关心。

林君泽对薛栀落淡定的表情不满意，“你不好奇？”

薛栀落淡淡地看了林君泽一眼，“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林君泽一愣，默了半秒，突然就笑了，声音愉悦，“我就喜欢你这样。”

薛栀落皱眉看了林君泽一眼，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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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荆一夜未睡，头疼欲裂，大腿大敞着，领口的扣子开到胸膛，懒散地依靠在沙发上，他眉头紧拧，酒杯里又扔上几块冰块，一口饮尽。

胡浩跟丁久还闹哄哄地打台球，他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又把酒杯满上。

胡浩又输了一局，急得满头大汗，回头招呼，“荆哥，快来救我我我。”

李满荆当听不见，别开眼，情绪低沉地摇晃着酒杯，冰块抨击杯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胡浩又菜又爱玩，还是输不起的那种，他死命地哀嚎着，李满荆眼皮都不动一下明显是见死不救。

胡浩输了这一局，他苦闷着脸挨到李满荆旁边，“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赶紧帮我赢一局，丁久那小子简直太嚣张了。”

李满荆没好气，“离我远点，别烦我。”

胡浩看出李满荆心情不佳，瞬间来了兴致，故意打趣他，“这么冲，欲求不满？”

李满荆一脚给胡浩踹过去，“滚一边去。”

胡浩眼疾手快，也还是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上李满荆这一脚。

他呼痛一声，怎么看李满荆怎么觉得不对，他不敢直接问李满荆，拽过丁久说悄悄话。

“你说，荆哥不会是因为跟韩思思那个女人分手才心情不好的吧。”

“怎么可能，荆哥虽然女人没间断过，但你见他哪次上心过？”

胡浩摇头，“这次不一样，之前都是荆哥甩人，这次可是他被甩！”

丁久“啧”了一声，评价道：“这个女人也真是够勇的。”

“操！我也是醉了，她居然在外面到处嚷嚷是她主动甩了荆哥，真他妈的给她脸了。”

胡浩越想越气，道：“更他妈离谱的是她居然到处宣扬荆哥是个打脸充胖子的穷光蛋一个，我靠，要是真让她知道荆哥的家世，她不得吓尿了。”

丁久看了李满荆一眼，暗示胡浩，“小点声，荆哥最烦提到那边。”

胡浩也无比郁闷，“你说荆哥到底怎么想的，他这么跟李家僵着也不是个事，总归胳膊拗不过大腿，反正早晚也是得回去的。”

丁久沉默了几秒，道：“以荆哥的脾气，我看未必。”

胡浩吐了口浊气，“也是，就李家那样，也真是够窒息的。”

李满荆最近很烦，韩思思那个女人不知道上哪听的闲话，过去那段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又扯了出来。

刻意不去想，它自己还非要冒出来，尤其是看到薛栀落那张冷冰冰的脸时尤为严重。

自打薛栀落搬到他隔壁，他就没过一天舒坦的日子，整天在他面前晃啊晃，全把当初他警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他想找个地方喝点酒清净清净，胡浩他们几个竟然还都以为他是因为被韩思思甩心情不好。

他跟韩思思在一起，满打满算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本来觉得她聪明情商高还算有分寸，结果看走眼，她不是聪明是自作聪明，才跟他多久，就上纲上线试探到他身上来了。

分了就分了，当初也不过是各求所需，玩玩罢了。至于她主动提分手这事，他没有丝毫的愤怒感，倒是乐意至极，也省得他主动提时，对方又黏黏糊糊的难以脱身，现在他倒是乐得轻松。

她在外面大肆说他穷光蛋打脸充胖子装逼这事，他更是无所谓，一穷二白他倒是挺乐意的。

李满荆还是浑身烦躁不得劲，他拽着胡浩丁久去山顶赛车，油门踩到底，脱缰野马似地飞速向前冲出去，一路驰骋冲到山顶，血液滚烫沸腾，李满荆大汗淋淋大口喘着气，不要命地跑了两圈，才算好受些。

等李满荆浪完回家已经凌晨一点，他上楼看见隔壁的门从面外锁着，他眉头紧皱了皱，接着便看见楼下林君泽开车送薛栀落回来。

林君泽贴心地给薛栀落开车门，他看着薛栀落略显疲惫的小脸，心疼地说道：“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下午我过来接你，再坚持一下，等比完赛就彻底解脱了。”

薛栀落点了点头，眨了眨疲惫酸涩的眼睛，道：“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薛栀落刚要转身上楼，林君泽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拉她到怀里。

薛栀落愣了一下，脸色冷然，皱着眉去推林君泽。

林君泽贴近薛栀落的耳侧，低声说道：“李满荆在上面看着，你不至于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薛栀落浑身一僵，睫毛轻颤，她很不喜欢林君泽算计她的这种感觉，但想到那一双野狗一样冷硬的眼睛，拒绝往外推的手也慢慢收了回来。

林君泽满意地笑了笑，抱她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林君泽的车开出小区，薛栀落上楼，借着黑乎乎并不亮堂的路灯，她掏钥匙开门。

突然身后冷不丁地出现一具庞大的阴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说的话也阴阳怪气，不太中听。

“这么晚还送回来，直接在外面睡得了。”

薛栀落开锁的动作没有停，神色平淡，道：“管你什么事？”

“吵到我了！我他妈不睡觉的？”

薛栀落顿了顿，出声问：“你晚上几点睡？”

李满荆眸光微动，想都不想，张口就来，“八点。”

薛栀落平静地点头，“那以后超过八点我就不回来了，反正君泽公寓的床够大。”

说完，薛栀落打开门，走进房间。

李满荆气得鼓了鼓腮帮子，眼睛亮刺，咬牙骂了句脏话，“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