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万国来朝
为了照顾简梦白的身体,玉玲珑下令军队慢行,所以很迟才回到姜国,这段时间由三司老臣们代为打理朝中事务,可把他们给高兴坏了,但是他们的煞星终究还是回来了。
玉玲珑这天来找简梦白又遇上了刚为他请完脉的六月雪,最近六月雪来得格外勤快,玉玲珑很担忧,可不论怎么问,二人都说只是日常调理罢了。
“你以后无论去哪都一定要带上六月,这回真是吓死我了。”玉玲珑好似埋怨一样。
简梦白从小就饱受病痛折磨,宫中御医一直束手无策,直到遇上村长婆婆他的病情才得以控制和缓解,如今村长婆婆不在了,最了解他身体情况的就只有六月雪。
简梦白捏住玉玲珑的小手微笑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以后你别这么冒险了,就算事情再紧急你也只可在这里等我,我答应过你会回来就一定会,你也不能食言,要好好的等着我!”
面对这个话题,简梦白是越来越没有底气,他的眼神明显开始闪躲,他怕玉玲珑发现,便找了个借口将话题引开。
“玲珑,这是礼部送来的,你可要瞧瞧?”
结果玉玲珑更加生气了,她抽过折子薄怒道:“梦白!以后这种芝麻小事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简梦白先是一愣,后又苦笑起来,好歹也是国宴,但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叫自己惧内呢……
自简梦白登基以来,他推行仁政,重教育兴科举,选贤用能广开言路,提倡农桑轻徭薄赋,不仅减轻了农民的负担,还使得经济得到了迅速发展,对内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使百姓安居乐业,对外恩威并施,加强了与各藩国间的联系。
简梦白并不是传说中治国软弱的无用皇帝,相反,他得到了姜国人民的爱戴,他治理的姜国后被称之为文帝盛世,也因此才有了这场万国来朝的大宴。
这次的国宴虽然能让苍州各国以及周边邻邦藩国来一睹姜国盛世,但也给玉玲珑带来了一个非常头疼的麻烦,她猜想大熙派来的使者可能是贺兰翧,但万万没想到大迟来的竟然是黎曔阳,现在好了,大殿上几个人你瞟瞟我,我瞅瞅你,气氛好不尴尬。
与贺兰翧的视线对上时,他也就是礼貌的举举杯,神情淡漠好似过往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玉玲珑虽然觉得心里有些别扭,但反过来想,这也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可那头黎曔阳却像是魔怔了似的,一瞬不瞬的打量着玉玲珑,盯久了她也逐渐心虚起来,眼神开始刻意闪躲。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大迟国此次专门为陛下送来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珍宝,以表我大迟对姜国以及陛下的一番心意。”一位大迟使臣禀到。
“哦?是何等珍宝竟能称得上独一无二?”
“绝世花魁,一息柳!”
“噗……”
玉玲珑突然一口酒没忍住喷了出来,众人纷纷投来目光,她拭了拭嘴,难为情道:“哈哈哈……这美人好响亮的名号啊,方才是本座激动了,激动了……哈哈哈……”
不知情的人认为这国师不仅如传言那般性子跳脱,竟还是个急色之人,而知情的人此时却都神情微妙,各有所思。
玉玲珑偷偷瞟了眼黎曔阳,见他神情错愕,想必也是不知情的,这让玉玲珑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简梦白有些担忧的望向她,只见她挑眉一笑: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刚好瞧见这一幕的贺兰翧只能默默的闷了口酒。
接着乐声响起,一群白衣舞姬簇拥着一位红衣女子来到殿上,她奏笛起舞,身姿翩翩,若不是天上少了几只鸟,玉玲珑差点都要认为此人才是货真价实的一息柳了。
一曲结束,那大迟使臣说道:“一息柳当年一曲成名红遍苍州,容貌绝丽无人能及,但不想,今日见到国师大人才得知,这世间竟有男子还能同一息柳相较一二,这仔细看去,两人之间似乎还真有些许相似啊。”
玉玲珑怔了怔,心忖:看来好戏要来了……
果不其然,这时一蒲昌使臣站了出来。
“可不是相似么,因为姜国的国师大人根本就是一女子!”
轰!
好似雷鸣响起,殿上一片哗然,众生百态,唯独玉玲珑神情淡漠,她逃出蒲昌那日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使臣大人可知,污蔑国师便是扰我姜国安宁,就算你来自蒲昌,朕也绝不会姑息!”
“陛下莫急着动怒,臣既然敢在各国使者面前放言,那必定是带了充足证据来的,请人证!”
玉玲珑定睛一看,这人证不就是云安么?她叹了口气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这世间还真是因果循环,孽缘永无尽时。
“禀告陛下,民女乃大熙云氏之女云安,民女是她的姐姐!”云安怒指玉玲珑说到。
殿上一时议论纷纷,云安盯着玉玲珑双眼似要冒出火来,她恨极了,她要报仇!
“既是云氏之女那便是来找国师寻私仇的吧?朕听说云氏满门抄斩,姑娘莫不是忘了自己逃犯的身份?”
云安非但没被吓到,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民女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既是逃犯那便是惜命的很,又如何敢于今日来这殿上对峙?可没想到昔日的云四小姐摇身一变竟成了姜国高高在上的国师,云氏一族上上下下对其孤儿寡母照顾有加,却不想她会恩将仇报害我满门抄斩,民女今日便是来撕开这人狼子野心的真面目!若是能为诸位揭开这个谎言,民女今日就算命丧当场也是值得!苍天见怜,还望陛下彻查!”
云安言辞恳切,声泪俱下,惹得在场众人窃窃私语。
“凭你一面之词就想要污蔑国师?”
“陛下莫急,国师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与国家息息相关,国师若是清白何惧这女子控诉?”大迟使臣帮腔说到。
这时一阵轻笑传来,只见玉玲珑缓缓睁眼,懒懒地说道:“本座听闻蒲昌国王不久前刚认下一位公主,好像就是大熙云氏的四小姐,怎么?你们今日前来指认本座,莫不是国王又缺女儿了?”
蒲昌使臣眉头一皱,赶忙辩道:“经国王查证,那公主确系一冒名顶替之徒,国王吩咐,若国师真是云四小姐,那我蒲昌愿迎真正的公主回国!”
玉玲珑一手托腮,讥笑着说道:“哟!那今日不管认或不认,本座身份都金贵的很,那本座能不能先暂以贵国公主之名处决了这个女骗子?”
蒲昌使臣瞬间噎住,众人更是一惊,听说这国师能言善辩,行事乖张,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大迟使臣灵机一动,赶忙接话道:“陛下,这蒲昌国王是思女心切才想要一探真假,而我等也属实好奇,若国师真为女子那不仅是欺瞒了姜国,更是耍弄了整个苍州,不过是自证清白,国师又何必推辩?陛下,望姜国切莫因此失了大国风范啊!”
这外敌入侵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有内贼捣乱,那三司老臣可谓是迫不及待的上前附议。
“陛下,使臣所言极是,国师自证清白的同时也是证明了我姜国的清白,还请陛下准许!”
“陛下,若国师真是女子,那便是欺君欺国,不仅愧对玉氏先祖,更是愧对国之社稷啊,臣等请陛下准许!”
这殿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一向好脾气的简梦白也逼得面色一沉,他们就是想要拿姜国来压他。
“哈哈哈哈……你们左一个自证清白,右一个自证清白,敢问诸位是想让本座如何做来?本座说不是,你们信吗?”
三司老臣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大司徒说道:“国师不如就当众宽衣以自证吧!”
在场众人惊愕不已,而其中又有几道杀气隐隐袭来。
玉玲珑拍案而起,怒极骂道:“你们三个老匹夫!是想当众羞辱本座吗?”
显然,这三人就是来报私仇的,他们想着若玉玲珑真是女子,那刚好趁机除了他,若不是也好羞辱一番解解恨。
“国师此言差矣,我大国风范何拘小节?倘若国师真是男子,这宽衣自证又有何不可?”
“放肆!羞辱国师便是羞辱姜国,三位爱卿是要在这国宴之上自打脸面吗?”
简梦白一怒,三司老臣们面色难看起来,可此波刚平那波又起,蒲昌使臣又逼迫道:“姜国乃苍州大国,便就这点肚量吗?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姜国皇帝与国师实乃断袖之情,陛下这般反对难道是想要包庇?”
啪!
玉玲珑狠狠摔碎了酒盏,辱她可以,辱她的君王不行!
她指着使臣一字一句道:“你回去告诉蒲昌王,终有一日,本座会亲自将他赶回大漠!”
冷冽狠绝之气四散开来,让在座众人不寒而栗。
蒲昌使臣一个冷颤,他强忍着恐惧说道:“自然,若国师今日能自证清白,臣定将国师此言一字不落的带回。”
“国师莫要拖延时间了,赶快宽衣吧。”
此言一出,讥笑声纷纷传来,更有胆大的还跟着小声起哄,玉玲珑一边缓缓摸上了衣带,一边在脑内飞速的寻思对策。
“慢着!”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只见简知秋从殿外行来。
“臣妹拜见皇兄!”
“公主怎么来了?”
“禀皇兄,臣妹来此便是要给国师大人证明清白!”简知秋大声到。
简梦白眉头一紧,似乎猜到了简知秋要做何事。
“哦?公主有何办法可证明国师的清白?”
简知秋跪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然后看着玉玲珑说道:“臣妹请皇兄为我二人赐婚,臣妹与国师两情相悦,且已有……夫妻之实。”
轰!
晴天霹雳,此言不仅是让众人震惊,更是让玉玲珑整个僵住了。
葵葵,你怎么能用自己的贞洁名誉来帮我呢?若我真是个男子定会娶你负责,可我今生今世都没办法还你这份情啊……
“我两本想等着先皇的三年孝期结束后再商谈嫁娶之事,可今日众人苦苦相逼,臣妹不得不提前说出实情!”简知秋说得坚定。
简梦白深深一叹,转头问:“国师,公主所言可是事实?”
“啊?”玉玲珑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实在是应不下这个“是”字。
简知秋薄怒道:“玉玲珑,你莫不是想赖账?”
“啊?那个……葵……公主……我……”玉玲珑吞吞吐吐一脸难色。
“玉玲珑,你当初救我一命要我以身相许,我应了,你后来山盟海誓求娶,我也应了,怎么?今日在皇兄和众人面前你就不敢说话了吗?你这个负心汉!”简知秋情真意切,说着说着竟垂起泪来。
简梦白见状,怒道:“国师,朕就这一个皇妹,姜国也只有这一个公主,你岂敢负她?”
“啊?”
玉玲珑简直要被这兄妹两给整懵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她看看简梦白,又看看简知秋,却见二人眼神异常坚定,最后,她只能无奈一叹 ,赶紧走到简知秋的身旁跪下,无比真诚道:“葵葵,我岂敢负你啊?我对你一片真心日月可鉴!”
接着她还将简知秋的手捧到脸旁,冤屈道:“都是本座无用,不仅自己受人欺辱,竟还让你受了委屈,葵葵,都是我的错,我娶你!立马娶!”
这一出出的何止是将玉玲珑整懵了,更是整得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竟都认真欣赏起这场情感大戏,唯独那贺兰翧忍不住嘴角微抽。
“不可能!不可能!她明明是女子!我与她一同长大,不可能弄错!”云安焦急的说到。
“放肆!本宫乃姜国公主,难道还会用自身清白来诓骗大家?”
蒲昌使臣赶紧辩道:“那也不是不可能,为了保住姜国颜面,公主也很有可能撒谎!单凭公主一人之词,恐怕不足以说服大家啊。”
“加上我们呢?”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两名白衣女子从殿外行来,正是阿柿和阿蕉。
“你们又是谁?”使臣疑到。
“我们是国师大人的侍妾。”
轰!
玉玲珑尴尬一笑,竟是身在花丛而不自知啊……
云安上前指着阿蕉说道:“胡说!陛下,这人在我云府时曾是云四的贴身丫鬟,她的话信不得!”
阿蕉礼貌地笑了笑,回道:“妾身不明白姑娘的意思,妾身还是大熙摄政王赠与国师的。”
此时众人的视线集体转移到了贺兰翧身上,玉玲珑也是捏了把汗,只见他一身不吭的闷了口酒,此意便是默认了吧。
“我是苍砚国师许给少主的,难道他也会诓大家不成?”阿柿冷冷到。
“说来说去也都是你们自己人,互相包庇有何不可?”
大迟和蒲昌的使臣仍然不服,咄咄逼人。
“对了,他也认识云四的!”
云安跑到黎曔阳身边,推着他的胳膊说道:“曔阳,你快说,她就是云荻!你认识的对吧?”
玉玲珑迎上黎曔阳的目光:曔阳,你确定要揭穿我吗?
四目相对,黎曔阳恍如隔世,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他种在心底的那颗荻草,他怎么能害她呢?他不能!
“国师的确同云四小姐有些相似,但他不是,本王同云四小姐交好,很确定国师不是她。”
云安不敢置信的看着黎曔阳,他为什么要撒谎?就为了一个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吗?自己吃尽苦头追赶了他这么些年,他就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眼泪一下就盈满了眼眶,云安盯着黎曔阳不断摇头,她不甘,她不甘!她努力想着对策,还有什么办法能扳倒这人呢?对了!
“大熙摄政王也可以作证的!云四曾在王府为奴,王府上下都知道的,摄政王肯定认识她!”
说罢,云安扑到贺兰翧身旁跪下,哭求道:“舅舅,您看在我娘的份上说句实话吧,求您了!求您了……”
“哈哈哈……听传闻说摄政王有个极宠爱的妾室,到哪里都会带着,难道就是这云四小姐?”蒲昌使臣恁的狡诈。
贺兰翧一瞬不瞬地盯着玉玲珑:你说我该不该帮你呢?
玉玲珑有些心虚,赶忙别开眼去,她害怕……
众人的心全部系在了此处,大殿一时寂静无声,良久,贺兰翧才闷下一了口酒,然后说道:“嗯,好像是有这么一人,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摄政王要为了这宠妾撒谎吗?”
“她得罪本王的王妃,已被王妃亲自处决,当时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闻中此女甚是得宠,摄政王怎么可能舍得她死?”
“大熙上下人尽皆知本王与王妃青梅竹马情谊深厚,本王难道还会为了个妾室伤了同王妃的感情不成?那女子不过是本王一时兴起玩玩的罢了,不值得本王赌誓相护。”
话到耳边,玉玲珑还是觉得心里一酸,她垂下头,不想被人察觉此时的情绪。
“不可能!她分明就是云四!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她?为什么?”
云安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她声泪俱下分外崩溃,不仅是因为此行失败,更是因为不甘,她不甘为什么自己事事都比不上云荻,明明她才是正真的千金小姐,她不甘为什么这些男人都要护着这个女人,她到底哪里值得?
见此景,蒲昌使臣略显慌张道:“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能证明国师……就……就不是女子。”
“国师当然是男子。”
“摄政王如何笃定?”
贺兰翧嘴角一勾,说道:“因为本王与国师一起泡过澡,国师虽面如女子,但的的确确是条真正的硬汉。”
玉玲珑一僵,小脸不禁微红,心想:我哪硬得起来……
“事已至此,诸位还有何话可说?你们指我姜国包庇也就罢了,难道大熙摄政王与大迟皇子也一起包庇不成?你们咄咄逼人,是否要与我姜国为敌?”简梦白威严到。
蒲昌与大迟使臣忐忑不安,竟让他们扳回一局,如此下去哪还有计,难道还真要把这些人物全部得罪了不成?
大迟使臣赶忙赔笑道:“是我等愚昧,不小心冒犯了国师,还请国师大人不记小人过。”
蒲昌使者也在一旁很不情愿的鞠了鞠。
玉玲珑冷冷一笑,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呵!这苍州但凡听过本座名号的人都知道,本座向来睚眦必报,本座今日瞧你们恐怕都是女子,应该当场自证清白!”
众人看向二位使臣一脸的胡子,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不知国师大人此言何意?我等已经道歉,你还想要怎样?这就是你们的大国风范吗?”
“正是因为大国风范,所以本座从来不拘小节,阿柿!”
玉玲珑一声令下,只见阿柿两个翻身,这二位使臣的腰带就到了她手里,下一瞬二人春光尽显,大殿上又是一片哗然,二人面色青紫又恨又羞,他们赶忙捡起裤子灰溜溜地跑了。
一阵哄笑过后,玉玲珑转身来到云安面前,面色一沉正要下令,这时,黎曔阳赶忙上前拱了拱手说道:“还望国师大人手下留情,此女子与本王也是旧识,不知今日能否同国师讨个人情,将她交与本王处置?”
玉玲珑望向黎曔阳,这才将他看仔细了,他成熟了不少,不仅仅是容貌上,还有他的眼神,玉玲珑再也无法从里面找到当初那个阳光单纯的绯衣少年了。
“既然皇子开口,本座自然是要给面子的,还望皇子以后好生……看顾此人。”
黎曔阳愣了愣,原来那颗荻草并没有变得如传言那般狠辣绝情,她还是对云安心软了。
玉玲珑弓身向前,在云安耳边轻声道:“我答应了你娘不杀你,但你最好别再来惹我,你娘用自己的命换你一命,哪怕苟且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云安咬牙看着玉玲珑,她满眼不甘,可是她输了,她彻底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