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不知小姐打的什么主意,明明二夫人因为不喜庶子女的缘故,不要求他们日日前去请安的,却不知小姐为何忽然说要去请安。
春雨也不敢细问,拿着早就绣好的抹额,跟在云华身后。
守门的杨婆子见了云华也很是惊讶,“七小姐今儿怎么来了?”
“我有事寻母亲,烦劳嬷嬷通报一声。”
春雨上前递过了一个缎面绣花荷包。
杨婆子眼疾手快地拿了过来,二太太对下人倒也不算吝啬,不过她只是个看门的婆子,平常来这儿的人她谁也不敢拦。
除了月钱也没什么别的进项,今儿七小姐过来竟还给了赏钱,如此倒盼着七小姐能多来几次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进去禀报,只是夫人让不让您进去就不是奴婢所能保证的了。”
杨婆子得了银钱乐颠颠地应道,但又有些担心事情办不成赏钱会被收回去,于是想一开始就说好了。
“我知道的,你快去吧。”云华浅笑道,似乎对婆子所说的话不以为意。
春雨有些气愤,但又不敢多言,若得罪了二夫人,吃亏的可就是小姐了,陈姨娘被禁足,小姐也不过才过了几天宽松日子罢了。
二夫人是小姐嫡母,可不能得罪她。
庞氏得知云华来访,也很是惊讶,不知云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谢云芳也在,庞氏正在看着她刺绣,云芳见云华求见,想着能趁机休息一下。
“母亲让七姐姐进来吧。”
知女莫若母,庞氏又怎会不晓得云芳的想法,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是练下刺绣罢了,这孩子总是想法子偷懒,真是拿她没办法。
庞氏原是不想见谢云华的,不过女儿既然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会驳她的面子,庞氏育有一子二女,儿子在外求学,大女儿早已出嫁了。
现在一直在身边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了,她是把她当作眼珠子疼的。
“好,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玛瑙应了一声,便出去迎云华了。
“怎么好麻烦姐姐?”云华见是母亲身边的二等丫头玛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七小姐请。”玛瑙不作回答,只恭敬地请云华进去。
果然能成为庞氏身边的得意人,玛瑙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三人便一起进入了正堂。
“女儿给母亲请安。”
“嗯,起来吧,你今儿来这儿做什么?”庞氏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
“女儿做了条抹额特来送给母亲。”云华恭谨地说。
春雨上前将抹额交给玛瑙,玛瑙正要拿给二夫人,二夫人却摆摆手让她收起来便是了。
“东西也送了,你也该走了。”庞氏不耐烦地说。
云华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众人皆是吃了一惊,春雨见小姐跪了下来,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了下来,断没有主子跪着奴婢站着的道理。
“嗯?”庞氏坐正了身子,瞥了云华一眼。
“云华你这是做什么?”
云华未语泪先流。
“母亲,云华有事相求。”
“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自有老太太为你做主,你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这便是在敲打云华了。
云华朝庞氏磕了一个头。
“母亲,我的生母张姨娘是被陈姨娘害死的,云华求母亲,为张姨娘做主。”
“你姨娘,是难产死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现在你却又说她是被人害死的,这简直的不可理喻。”
庞氏自然知道张姨娘的死有蹊跷,当年也不是没有查过,只是陈姨娘这个人狡猾得很,抓不到把柄罢了。
“你退下吧。”也不知云华从哪儿得的消息,这样跑过来和自己说没有证据的事情。
“母亲,我有证据!”云华悲愤道。
“什么证据?拿出来看看?”庞氏心里有了几分兴趣,也不说让她出去的话了。
云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件婴儿穿的小衣服,布料看着就是好布料,只是上面有一块明显的紫色污渍。
“母亲,服侍我的张婆婆当年在我姨娘怀孕时,就服侍她了。七年前,婆婆在回乡养老前将一箱衣服交给了我,说是我姨娘在怀着我时为我做的,给我一件件讲这些衣服的故事。
这件衣服是用姨娘所有的最好的布料做的,刚做好却不小心染上了姨娘的安胎药,后来即便是洗净了,也有着一股子药味,于是我就没用上。”
云华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我忽然很想念姨娘,就翻了翻箱子把这些小衣服找了出来,却没想到发现这件衣服上有一块紫色的污渍,可当年嬷嬷交给我时这衣服上的污渍明明是褐色的。”
“这污渍怎么了?”庞氏暗道正戏来了,打起了精神。
“云华曾研读过一段时间的医书,据云华所知,能洒在衣服上当时不显,多年后变为褐色,十多年后变为紫色的药材只有一种,那就是绍皮。”
讲到这儿,云华的声音越发梗咽了。
“绍皮这位药材对孕妇有害无益啊。”
“云华从小见二姐姐和八妹妹承欢在母亲膝下,五姐也有陈姨娘宠着,可华儿的姨娘却早早去了,华儿心里一直都很是羡慕,直到华儿拿到这件衣服才知道自己的姨娘是被人害死的!华儿本来也可以是有姨娘宠着的孩子的!”
“陈姨娘曾经和华儿说过姨娘怀孕时的一切事情都是她照看着的,父亲和母亲也因为她把事情处理得很好而夸奖过她。”
“可现在,华儿却发现姨娘的安胎药被人动了手脚,一定是陈姨娘,一定是她!”
云华说完便失声痛哭起来。
“这,”庞氏心里已有些意动了,却还想拿捏下云华。
却不料被自己的女儿拆了台,“娘,七姐姐好可怜啊,你就帮帮她吧,帮帮她吧。”
却是云芳从屋子里间跑了出来,摇着庞氏的手为云华说话。
“好,娘也没说不帮她呀,”庞氏对自己这个小女儿最是没有办法了。
“来人,去请李大夫过来。”
“是。”
这不过是云华的一面之词,总要经过验证才好,况且她小孩子家家才读过几本医书,自己如果急匆匆地就要定陈姨娘的罪,万一是她弄错了,自己岂不是坐蜡。
“七姐你起来坐吧。”云芳见云华一直跪着,劝慰说。
“起来吧。”
“是。”
“太太好,不知太太身体有哪里不舒服?”李大夫恭敬问道。
李大夫是庞氏嫁妆中一间药铺的坐堂大夫,是庞氏信得过的人。
“你来看看这块布料。”庞氏朝他招招手,玛瑙将云华手上的布料递给李大夫。
李大夫仔细观察了下这块布料,皱着眉头道,“这块污渍像是什么药物留下的,只是年代久了,老夫也无从判断到底是什么药物?”
“这污渍刚染上洗净后是没有的,多年后变为褐色,十多年后变为紫色。大夫你可想到这是哪味药了吗?”
庞氏的大丫头翡翠在一旁提醒说。
“这……”
李大夫又思索了大半天,才恍然大悟道:“有了!我知道了!是绍皮,这味药是有此特性的。”
“大夫你确定吗?没有其他药也是如此吗?”翡翠代庞氏问道。
“没错,绍皮这一特性并不为常人所知,若不是老夫恰巧看过一本药经,也不会知道的,至于有相同特性的药物,这恕老夫见识浅薄,没听说过。”
李大夫摇了摇头。
“这绍皮有何药性?孕妇食了会怎样?”翡翠追问道。
“孕妇食之,平时不显,但在生产时却会难产,十死无生。”李大夫答道。
云华哭得越发伤心了,“母亲,求母亲为我做主啊!”
“放心吧!”庞氏内心得意道,这下看陈氏这个贱人怎么办?
“啊?”张嬷嬷一声惊呼。
“怎么了?”
庞氏微微皱眉,若非张嬷嬷是自己的奶嬷嬷,旁人敢这样大呼小叫,自己早就训斥于她了。
张嬷嬷已是老泪纵横。
“小姐,当年您怀八小姐的时候,陈姨娘也曾自告奋勇要照顾您的,您嫌她碍眼没有同意,若是当初……”
庞氏浑身一个激灵,将手里拿着的茶杯猛地扔了出去,心中更恨了。
“娘,”云芳听到自己也差点没有娘的事情后,害怕地扑到了庞氏怀里。
“芳儿别怕,娘不会放过她的。”
“嗯。”
“张嬷嬷,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张氏身边服侍的有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你派人去把她们找回来。”
“李嬷嬷带人把咱们扣下的陈姨娘的两个丫头彩雀和锦雀,以及其他人,好好审问下,明早我要在她们口中听到令我满意的说法。”
“翡翠你带人把这些年咱们收集的陈姨娘中饱私囊的证据整理下。”
“是!”众人应道,各自点齐兵将做事去了。
“云华谢过母亲。”云华跪下朝庞氏磕了一个头。
庞氏朝她摆摆手。
“你退下吧,这件事儿不要与旁人说,明日松鹤堂请安时咱们再一齐揭发。”
“是,女儿告退。”
云华携着春雨出了庞氏的院子。
春雨一头雾水,默默垂着头跟着云华回去了。
“绍皮”这味药及其药性是我瞎编的,如有雷同,不胜荣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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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姨娘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