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来了精神,想看看净白仙姑是个什么说法。
仙姑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这里,这才开始发言。
“贵府中有一位小姐命格不好,与贵府有冲突,影响了贵府本来的气运。”
“府中最近可有小姐刚出生或是刚从外地回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府中似乎并未有仙姑所说之人啊?难道是仙姑算错了,可仙姑法力高强且声名远播,不该犯如此错误的吧?
“仙姑,府内并没有您所说之人。”余氏疑惑地看向净白仙姑。
“什么?”净白仙姑顿时大惊失色,面露凝重之色,“那问题可就大了!这恐怕是招来邪祟了。”
说完连仪态都顾不住了,快速向门外跑去。
“这贫道修为底下,恐怕解决不了,贫道这就先告辞了。”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都跑得没影了。
饶是遍历风雨的老夫人此时都不免失了神色,定了定神,发出了命令,“来人,快将净白仙姑请回来。”
“请”字被咬地很重。
众人心中咯噔一下,皆明白这恐怕是有很大的灾祸了。
余氏面上虽未显露什么,但手中快速转动的菩提手串早已暴露她内心的惶恐不安。
庞氏更是不堪,只勉强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着,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李氏心中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毕竟是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小姐了,只默默低声念着:“子不语怪力乱神。”
谢云屏几个也被吓得面色苍白,谢云芳和谢云柔更是被吓得哭了起来,却还晓得几分分寸只是小声抽泣未敢放出声来。
谢维书哪见过这场面,被这凝重的气氛吓得小嘴一撇,正要哭出声,柳姨娘眼疾手快地把谢维书抱在怀中,堵住了他的哭声,她虽神色之间仍有几分惊慌之色但脊背却挺得很直,将谢维书紧紧地护在怀中。
院子里的婆子丫鬟们也满是惊慌之色,还有个小丫头打碎了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众人却早已没心思再管这等小事了。
现在所有人都在盼着净白仙姑回来。
千呼万唤中,净白仙姑终于被带回来了,只见她衣服散乱,发冠也歪了,被两个身材健壮的婆子驾着双臂,抬了回来。
“净白仙姑,你急着跑什么?”老夫人勉强拿出了当家人的气魄。“总要把话说清楚再走吧。”
“居士,您这又是何必呢?”净白仙姑满脸苦涩,“贫道是真的没有法子解决贵府之事啊?”
“那你总该把话说清楚了,我谢府到底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老夫人将龙头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放。
“纵使你解决不了,总可以介绍几个能解决的人吧。”
净白仙姑吓得一激灵,眼泪都流了出来,终于认命般得不再挣扎了,“罢了,现在看来我恐怕也走不了了,就把此事同诸位分说清楚吧。”
“府上这灾厄很明显是由于府内有小姐命格与府内气运不和所致,人的命格是生来便确定了的,万没有随意改变的道理,我之前来谢府也并未见过这等灾厄,是以我开头才问是否是有刚出生或刚归家的小姐,这种情况比较常见,也很好解决,只要将人挪出去换个地方住就是了。”
“但大夫人却说没有,若非是因为新出现的小姐所带来的,那恐怕就是因为邪魔了!”
众人虽不知什么是“邪魔”,但光听这名字便觉得恐怖非常啊。
净白仙姑仿佛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未等众人再开口相问就接着说了起来。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人的命格是不会随意改变的,若变了就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什么!”
“有邪魔占了府中有位小姐的身子,而且应该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若非刚占还未将气息遮掩好,且贫道生来就有一双通灵慧眼,是万没有可能发现此气机的。”
“这邪魔恐怖非常,沾满了污秽气息,旁人与其相处久了,便会粘上这污秽气息,此气息在人世不显,但在死后魂归地府之时。”
净白仙姑努力深吸一口气这才坚定了说下去的勇气。
“死后魂归地府之时,便会被那孽镜台发现,若沾染的轻了还好说,不过先扒皮拆骨,再去那油锅中走上几遭,好好洗干净身上的邪气便是了。可若是沾染的重了,无法涤清,那便直接就是一道紫雷劈下,直接灰灰了,再没有来世之说。”
“什么?”老夫人的龙头拐杖都被吓得掉落在地,“这……”
整个院子变得一片死寂。
净白仙姑羡慕地看了眼老夫人接着道:“老夫人您身有诰命,受天子庇护,这气息是沾不到您身上的,可这院子里剩下的人……”
那两个婆子也骇得手足失灵,无法再箍着净白了,净白仙姑整个人瘫坐在地。
老夫人听了这话,将心放下大半,开口道:“来人将各位小姐看管起来。”
老夫人几十年积威犹在,且众人此时皆是慌了神,见有命令,便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将此命令执行起来。
“仙姑,此事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不能将此獠斩杀吗?”
“此獠难杀啊,它是可以变换宿主的,一个死了,换下一个便是,且它还会报复杀它之人。”
……
院中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老夫人,门子来报,有一位道人在门外求见,言说是净白仙姑的师兄,有要事寻她,不知是否请他进来。”却是一位青衣小童进来问话,见院中气氛怪异,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请他进来吧。”老夫人想着这师兄或许会有办法。
“居士,不可啊,我师兄的道行虽比我高,但也无法解决此中危局,您放他离开吧。”净白仙姑跪伏在地,朝着老夫人磕起了头。
“还不快请!”能不能解决总要试了才知道,老夫人不愿放过一丝机会。
小童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片刻后,便带着一位长须道人并一位童儿回来了。
“定!”那道人大喝一声,后又念了一连串奇怪难懂的咒语。
道人轻捻胡须,面带微笑。
“无量天尊,居士莫怕,这邪魔已被我困住了,待我将它找出来此间事便可了了。”
“无量天尊,”这时,净白仙姑也站起身来,整理好衣冠,立在一旁面带笑意,这哪里还有刚才废物的模样。
“净白仙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老夫人又惊又怒,喝问道。
众人也面露异色。
净白仙姑向老夫人施了一礼后才娓娓道来。
“在发现此间有邪魔作祟之时便知晓自己没有能耐解决此中之事,但修道之人在自当护佑天下百姓,便装作害怕逃跑的样子奔了出去,命我这弟子去将我师兄寻来。”
说着还冲那童儿点点头。
“那你此前所说的话?”余氏面露希冀之色。
“九真一假,有关域外邪魔特性的都是真的,只是我的畏惧是假装的,吾乃修道之人怎会畏惧此等邪物。”
净白仙姑正气凛然地说。
院中气息又是一滞,净白仙姑自是明白大家的想法开口道:
“诸位勿扰,待我师兄妹先将此魔寻出,诸位身上沾染的邪魔气息吾亦是有法子解决的。”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取一盆清水过来。”道人取出一张符咒,对众人解释说,“等下我将此符化在盆里,再请各位小姐将手放入其中,到时谁是邪魔便一目了然了。”
话音刚落,锦心便已将清水取回来了,道人接过清水,将符放在盆上。
符纸忽然着起火来化作一团灰烬落入盆内。
“来人服侍各位小姐过来。”
早已就位的健仆将各个小姐带了过来,把手按入盆中。
“啊!”
只见谢云桂的手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印记,老夫人一声吩咐,几个健仆迅速松开各自钳制的小姐,一齐将谢云桂制住捆好了。
其他几位小姐在丫鬟的帮助下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敢问道长如何解决?”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怪不得云桂近来性情大变,原来是被邪祟入侵了,自己怎么会看错人呢?只是可怜了自己的乖孙女了。
“我方才施术只是将它暂时困在宿主体内,赶紧将此盆中水与她饮尽,那妖孽就再也逃不出这付肉身了。”
“快给它喝下。”
云桂奋力挣扎但还是被迫将水喝完了。
“将她寻个地方看管起来吧,它已无力害人了,只需当做普通女子看管起来就是了。”道人挥了下拂尘,轻松道。
见众人面露疑色,道人解释说:
“此时杀了她,邪魔反而会破封而出,唯有等她的宿主寿数之后,它才会自然而然地消亡。”
“来人,将五小姐送到庄子上严加看管起来。”
“不急,待我将此间邪魔气息扫尽再送罢,扫尽气息便不惧此魔的气息沾染了。”
说着便拿出一方青玉八卦,默默诵念起咒语。
老夫人看向道人,见他点点头后,便挥了下手,自有人将谢云桂带下去了。
“敢问仙长道号?”老夫人这才又露出笑容。
“无量天尊,贫道道号净岸,”净岸道人捋了下胡子,很是仙风道骨地说。
“今日之事真是多亏了仙长及仙姑了,”说着示意一眼,便有人捧着两盘金锭回来了,“这便孝敬仙长及仙姑了。”
“不可,贫道此来便是为了斩除此魔,如今事情已经解决贫道也该离开,至于这金锭于我无用,居士还是收回去吧。”
“师兄所言甚是,居士快将金锭收回去吧,此魔虽说是我二人解决的,但也与贵府一直以来乐善好施、积德行善不无关系。”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是天意指引我二人为谢府排忧解难的,这金锭实在是受之有愧。”
老夫人越发开怀了,众人也不免露出笑意。
“话虽如此,但这些金子还是请二位收下吧。”余氏也劝解道。
“这真不能收。”二人固执推辞不受,但见老夫人神色认真,净白仙姑开口说:
“居士不如把这些金子拿来做善事吧,这样也算是我兄妹二人的一番功德了。”
老夫人这才将心中的一缕疑虑打消掉,命锦心令人再去治一桌酒席出来。
“如今天色已晚,二位不如留下吃顿便饭明日再走吧。”
净白仙姑与净岸道人对视一眼。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宾主尽欢,觥筹交错之间,整个院子里重新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
第二天一早,净白仙姑及净岸道长正要辞别离去,老夫人劝他们再住几日,二人却坚决推辞,送财货也不受,老夫人只得同意他们的离去。
就在二人将要离开时,忽然老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画眉跑了进来,只见她脸上带着惊慌之色。
“老夫人不好了,五小姐一行人都被杀了。”
“什么?”老夫人登时大怒。
“居士莫忧,待贫道演算一番。”
话毕,净白仙姑念起咒语来,念着念着,她的语气却越来越慢,神色也越来越艰难,净岸道长也跟着念起了咒语,净白仙姑的神色才略有缓和,最后,那小童也跟着念起了咒语。
待咒语念完,三人齐齐喷出一口黑血,净白仙姑跪坐在地,已是气息奄奄,小童却已当场身亡了,唯有净岸道长好些,勉强站立着,却也是面如金纸,气息短促。
“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邪祟。”
“居士、勿扰,那邪祟、已、已被我三人、联、手镇压了,日后、再不能、为祸、人间了。师妹!”
净岸道长一声悲呼,净白仙姑也已步了那小童的后程了。
“道长?快去请大夫!”
“不、必了,命、该、如此,待、我死后,还请、居士、将、我、三人尸身、送回、水月观便是。”
话说完便咽了气。
众人呆坐在堂,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不一会儿,大夫也来了,老夫人命他看看三人。
“回老夫人的话,他们三人都死了,但奇怪的是三人的死因。”
大夫面露难色,“恕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三人是因何而死。”
众人心中一丝疑虑也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