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宗主,祁越明,也就是徐渊清拜入天衍宗的师尊。
上一世,在极渊之地时,这张似端方君子般的脸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里,犹如噩梦般,始终挥之不去。
云容声慢慢回过神,眼睫微垂了下,将眸中呼之欲出的滔天仇恨死死压制住了,又才抓住徐渊清伸来扶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当祁越明完完整整看清被徐渊清护在怀里之人的容貌时,他面上神色微微一阵。
在这世上,竟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吗?
徐渊清将云容声扶好后,转身朝祁越明行礼,出声唤道:“师尊。”
祁越明将目光从云容声面容间移开,问徐渊清道:“阿清,这是你的……双生兄弟?”
徐家之大,在整个东荒也极为出名。
像徐家家主徐凌启有双生之子这种事,没有道理不透露出任何风声来。
徐渊清闻言,摇头道:“并非如此,云道友他……”
徐渊清话音未落,自身侧传来轻细动静。
他迅速伸手,将倒向他之人接住,转瞬抱在了怀中。
“师尊。”
徐渊清抱着已然昏迷过去的云容声,抬眸看向他师尊。
祁越明见状,也不好再过多追问,只道:“你那两个好友已经被我带出去了。”
他挥手拂袖间,将徐渊清连同他怀中之人一起带离此地,并随手封印了此地。
三人落回至地面,先前被祁越明带出药楼的谢述和霍沉时察觉到动静,主动迎了上来。
“徐渊清。”
谢述率先注意到徐渊清怀中所抱之人,关切道:“声声他怎么了?这怎么就又晕了呢?”
徐渊清解释道:“在最后时刻,濒死的药楼楼主灵力自爆,他应该是受到了余威的影响。”
站在一旁的霍沉时闻言,垂眸看了眼躺在徐渊清怀里的云容声,下意识觉得这是云容声的苦肉计。
旋即,他意识到什么,向徐渊清追问道:“那你呢?可有受伤?”
徐渊清摇头,转瞬看向祁越明。
祁越明应声说道:“好了,你们三个也别在这里围着了,你们此前落脚的客栈是何处?我顺道送你们过去。”
之后,他再回到这里调查情况。
……
在地底遇见祁越明时,云容声暂且不想出声搭理祁越明,他怕自己一出声、一抬手,就会克制不了想要出手杀了祁越明的冲动。
再加上他又不想在徐渊清面前落了个失礼的影响,索性就朝徐渊清所在的方向晕了过去。
意识陷入沉睡之时,云容声又做了那个经常会做的梦。
梦境里,是一派祥和之景的天衍宗。
这一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日,风轻云淡,天幕如洗。
徐渊清结束修行时,忆起上午时去拜访师尊时,师尊说让他下午结束修行后,去一趟他殿中。
从剑锋前往天衍殿的路上,会经过宗门弟子的练剑之处。
一路上,不断有宗门弟子向徐渊清问好。
“徐师兄。”
“徐师兄,下午好。”
“徐师兄,这是要外出吗?还是去哪里呀?”
迈步走上通往高处天衍殿的山道时,徐渊清还接到过来自于谢述的灵讯。
灵讯中,谢述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开心,道:“徐渊清,我们都好几个月没见了,今日是你生辰,你可一定要跟我聚一下啊?”
“也不知道霍沉时那家伙怎么突然就去中州了?他过去可是从来不会缺席你的生辰,这次简直奇怪得很。”
“我在荒境城最常去的酒楼等你啊!你回了徐家之后,就快点来找我。”
徐渊清回了一道灵讯给谢述,应声说好。
随后,他收了灵力,继续拾阶而上。
徐渊清到天衍殿前时,天色还未暗下来,天衍殿殿门此刻却紧闭着。
他心中并未生疑,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的师尊对自己出手。
徐渊清抬手敲响殿门。
瞬息后,自天衍殿内传来他师尊的声音,道了一声“进来。”
“把门关上。”
徐渊清闻言,转身去关殿门。
不知为何,适才的偶然一瞥,他觉得他师尊今日神色有些沉凝。
是出什么事了吗?
将殿门关上后,徐渊清转身前一瞬,仍在思索。
几乎是在徐渊清转过身抬眸看向他师尊的同一时间,殿内忽生的可怖威压朝他碾压过来。
强大威压迫使徐渊清身形往下倾去。
最终,他单膝跪陷进已然崩裂的地板之中,以手撑地。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滑落。
“师尊……”
徐渊清仍是不解,艰难抬起头来,眸光落于坐在天衍殿殿中高高在上的师尊身上。
祁越明端坐于殿上,目光冷漠地盯着他。
威压骇人,压得徐渊清几近直不起身体。
他眸中带着一瞬的迷茫,又喊道:“师尊?”
“温养近三年,时至最近,你的灵脉终于至臻无瑕。”
祁越明缓步起身,紫衣曳地,朝他走来时,神色依旧如旧,好似端方君子般。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令徐渊清不解至极。
祁越明走近时,身形高大,淡薄身影落在徐渊清面前。
“咔嚓!”
清脆响声自寂静大殿中响起。
祁越明伸手握在他肩上,毫不犹豫地捏碎他的肩骨。
在天衍宗三年,徐渊清来天衍殿见师尊,从不配剑。
本命长剑察觉到其主人危机之时,自剑峰蛰伏而出,转瞬便到了天衍殿殿外。
剑华如月,穿越殿门而来,却在斩至祁越明身侧前,被祁越明轻而易举轰碎!
鲜红的血将徐渊清雪衣浸染,自肩头蔓延开来,染了半侧肩臂。
他慢慢伸出的指尖触碰到半截被断开的剑身。紫衣曳地拂来,祁越明缓步踩碎最后的半截剑身。
“师……”
……
“师尊。”
徐渊清察觉到祁越明的到来,起身行礼道:“师尊,你去探查过那座药楼了吗?”
祁越明自虚空而出,目光落在不远处躺在床上之人身上,回答了徐渊清的话,道:“刚才去探查了一番,药楼楼主修为自爆,将那里所有的灵力痕迹都毁去了。”
据徐渊清所说,药楼楼主身具魔种,被人挖去灵脉后,一身灵气溢散的同时,还有魔气不断溢出。
单以此来论,就足以断定药楼昨日夜里之事,与药楼楼主本身是脱不了干系的。
祁越明问道:“阿清,你这位友人还没醒吗?”
“谢述替他探过灵脉,他本来就有旧伤,再加上昨夜药楼楼主修为自爆所影响,此刻伤势又严重了些。”
徐渊清站在床侧,看见他师尊正欲走过来,便出声问道:“师尊?”
祁越明道:“我看看他的伤势。”
祁越明还未走近时,徐渊清隐约有所察觉,转眸看向原本仍在昏迷沉睡的云容声。
纤长眼睫微微颤了下,云容声睁眼醒了过来。
徐渊清上前一步,轻声道:“云道友。”
好半晌后,云容声才似缓过神来般,安静的眸光落在徐渊清处,借着他伸过来的手臂,慢慢坐起身来。
“徐道友。”
云容声喊了一声,像是察觉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一般,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祁越明身上,开口问道:“这是……”
徐渊清介绍道:“这是我师尊,天衍宗宗主。”
“师尊,云容声是我近日历练所认识的好友。”
云容声闻言,欲起身行礼,却被祁越明摆手制止。祁越明道:“不必,你既是阿清新认识的好友,又有伤在身,不必起身行礼。”
随后,祁越明继续出声问道:“我听说你此前灵脉就受到过损伤?”
云容声坐回至床侧,看向祁越明,点头应道:“是,谢道友还说我的灵脉之伤难以治愈,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温养。”
徐渊清低声对云容声道:“谢述去帮你用灵蘅花炼药了。”
云容声应了声,又看向祁越明,似乎有些犹豫般,迟疑着开口询问:“祁前辈可否帮我看一看我灵脉间的伤势?”
云容声解释说:“我并非不信任谢道友的能力,我只是想知道,我还能继续修炼吗?我在修炼一途上,还能走多远,毕竟……”
他还有仇没报呢。
祁越明答应下来。
徐渊清闻言,神色微顿后,起身让开位置,道:“师尊,请。”
祁越明来到云容声身边,抬手探于云容声手腕处。刚有所触时,他的心便蓦然一怔。
这是……
好半晌后,祁越明完整探查过云容声灵脉间的伤势,收回手并道:“你灵脉间的伤势确实较为严重,我听说谢述已经去为你用灵蘅花炼制灵药了。”
“灵蘅花药性属温,对温养灵脉有极大的好处。若是在之后温养得当,以你的修行资质,不会止步于此。”
云容声听见这话,面容间显露出的些许紧张神色稍微一松,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祁越明起身时,瞧见云容声如此神情,状似无意地问:“你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将来的修炼之途是否会就此中断特别的看重?”
“因为……”
云容声话语微微一顿,眸光落于徐渊清处,轻声道:“我有仇在身,若不能手刃仇敌,我心不安。”
若是危险一日还在,他将永不心安。
“徐道友也知晓此事的。”云容声道。
他还会让他亲眼看见这一切,看清这一切,看清他的好师尊、东荒极有名的端方君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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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