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关若卿转身问道:“为什么公主方才不说?”
燕知清也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看我王兄刚才的样子,笃定了陈泰树是个忠良之辈,我若是这样说了,岂不是开始抹黑陈泰树,这不是更犯了忌讳吗?”
关若卿觉得有道理,点头继续听着燕知清安排,只见燕知清说道:“这陈斛身上一定有印记,比如胎记什么的,你去找人找到当初见过真陈斛的人,画一些画像,说一些身体上的特征,对比着出来就行了。”
“虽然陈家人已经死了,证据很没有说服力,也很苍白,但至少可以让父王想到有这一种可能,只要他一旦开始怀疑陈斛的身份,陈斛就完蛋了。”
说得有道理,有时候一件事情不一定需要过多的证据,只要有人扯出来了导火线,就会有人顺着火苗的方向看去,就会发现端倪。
小的怀疑,也可以生出大的间隙。
“好,若卿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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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这件事情需要很长的时间,首先不确定还能不能找到当初的人,其次,也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画出陈斛,人也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记忆,记出陈斛身上的一切特征。
这件事情只有慢慢等着,急不得。
燕知清这些天来一直睡不安稳,陈斛这个人就像根刺一样扎在她的肉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痛。
“若卿?”燕知清唤到。
关若卿正在准备餐食,听见了这声音,走过去说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还没等燕知清说话,关若卿笑着说:“你不是说过,榆木关这一带风景很好吗?你看你这些时候一直都在忧愁,都没这个心思去赏景,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不如一起出去看雪吧。这里山地连绵,比京城看着好看。”
燕知清笑了笑,张了张唇,说:“好。”
收拾了衣衫,穿了鞋袜,俩人便一同出去赏景,军营地带不方便骑马,俩人便是徒步前行,此地风景极其好,大雪连山,偶有云雾飘腾,仿佛是在仙境一样,心中顿然忘却烦恼。
走到中途,燕知清停了下来,关若卿问道:“怎么了?”
燕知清表情有些苦涩,眼巴巴瞧着关若卿,说道:“若卿,我脚疼。”
走到风雪小一点的地方,替燕知清脱了鞋袜,这才发现她的鞋袜早就已经被打湿,一双小脚冻得通红,关若卿怜惜地给她哈气,用自己的手反复摩擦着脚取暖,可是也丝毫不见变化。
他替她穿好鞋子,说道:“回去换身衣衫和鞋袜吧。”
燕知清有些不太愿意,在此处多走一步她都嫌烦躁,加上自己还没有玩得够,她又眼巴巴地看着关若卿,只见关若卿扑哧一声笑了,说:
“你在此地等我,我回去帮你拿过来,小心些,不要乱跑。”
燕知清坐在石头上,听话地点了点头,接过关若卿递过来的伞,笑呵呵地坐在石头上,目送着关若卿离开。
此地当真是极其的冷,哈一口气子都能变成白雾,等了许久也不见关若卿人,燕知清跳下了石头,开始在枝头上面找雪逗玩,葱段的手指冻得指尖发红,但她却丝毫没有停手。
刺啦刺啦,身后传来了轻微地脚步声,并不慌乱,更像是猛虎一步步朝着自己的食物靠近一样,稳重而扎实。
燕知清没有回头,只看着积雪笑着说:“若卿,你来了?你过来帮我拉一下那个枝头,上面有个冻死了的小果子。”
深沉的脚步慢慢靠近,等到近了燕知清的身子,才停了脚步,燕知清丝毫没有察觉,拉着树枝说道:“若卿,怎么不过来?”
“公主……”
这声音阴魂不散,就像是冰刀一样,又狠狠地刺了燕知清一刀,燕知清警觉回头。
陈斛离他不过几指的距离,高挺的鼻梁差点碰到了她的额发,呼出的气子温热,燕知清恶心了一下,连忙往后面退去,陈斛倒是不慌张,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处。
今天的他穿得很轻便,高高束起的马尾,一身褐色狐裘,黑色皮靴以及可以防身的铁皮腰带,燕知清上下打量了陈斛,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陈斛打哑谜,不回答反问:“那公主你呢?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在赏景,”燕知清从狭小的角落退出去,挪步走到陈斛的身后,陈斛也是顺势转身,温和笑着看她,燕知清继续说:“我怎么哪儿都能遇见你,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陈斛弯了嘴角,极其温柔谦卑:“公主喜欢景致,臣也喜欢,再正常不过了,一条大道,公主怎么知道是臣是走哪儿呢?不过是顺路罢了。”
燕知清一点也不想耗在陈斛这里陪他和稀泥,她没说话,扭了头转身就走,谁知道身后的陈斛依然跟在她身后,她走一步他也走一步。
先前几步燕知清还没有察觉,后面几步后燕知清渐渐感受到了异样,她停下脚,转头看着陈斛,说道:
“你干什么?”
大雪在俩人之中飘扬,映照出燕知清艳丽的面容和陈斛硬朗的身姿,陈斛弯着嘴角,略痞气说道:
“臣说过,顺路。”
顺你个大头鬼!燕知清翻了个白眼,瞪了陈斛一眼,终于忍不了了:“我说陈斛你有病吧?”
上一辈子,燕知清也这么同陈斛说过,上一辈子燕知清吃醋时生闷气,陈斛一直坚持不懈地哄她,燕知清早提醒过不原谅,可陈斛就是死缠烂打,终于经不住软磨硬泡,她才说出了这句话,不过上一辈子,她说这句话还带有撒娇的语气,这一辈子。
就真的是被烦到了。
俗话说得好,烈郎怕缠女,如今看来,烈女怕缠郎也同样说得通。
陈斛笑笑摇着头,弯了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燕知清:“那公主能治吗?”
前言不搭后语,前调不着后调。典型了一副调戏人的样子,燕知清不想要当被陈斛玩弄的人,她没说话,朝着远处继续走去。
风雪中,前面一身雪白披风,身后一身褐色狐裘,俩人距离越来越近,竟然不自觉走到了一起,燕知清脸上摆着不爽的神色,陈斛脸上倒是笑得很得意。
“公主最近气性不太好,见到臣总是心急火燎的,臣这些时日总是记挂着公主,料想公主也必定每日记得起臣,今天居然这么巧,碰见了,公主说是不是缘分?”
燕知清:……
“我觉得不是缘分吧,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陈斛低头笑笑,眼角弯弯的,不得不说“人面兽心”四字,陈斛虽然心肠狠毒无比,但是这张脸长得确实十分地好,硬朗而又不失柔美,身材五官的比例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最高峰,也难怪前世的燕知清看一眼就被迷上。
陈斛弯着眼角轻笑,声音略带磁性,微低:“非也非也,公主也不必把臣想得如此龌龊,臣清清白白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做这种事儿的。”
燕知清快吐了,一张脸扭曲的和窝瓜一样,强行忍住自己胃里的翻江倒海,她:“陈斛,我真的……对你无话可说……”
做人能不能要点脸面?流氓就是流氓,真的是每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没皮没脸,煞人心情。
上辈子,他刺瞎她王兄双眼的时候,把父王母后全部割下头颅的时候,端着酒杯欣赏着关若卿被虐待致死的时候,也是这番表情,笑。
一直温柔地笑着,痞气地狡黠地笑着,看的人只觉得恶心,如今他拿着这副脸皮在燕知清面前说自己是正人君子?燕知清吐了,往后也绝对吃不下饭。
“你准备跟我走多久?”燕知清摊牌不爽。
陈斛笑:“臣只是顺路。”
“你准备顺路多久?”
陈斛屏气沉思,略微想了一会儿说道:“嗯……臣也不知道,兴许……走到一半,就不顺路了。”
他妈的……服了……这个贱人……犯贱到家了……算我倒霉……
燕知清继续朝着前面走,头也不回,说道:“你要跟着就跟着,我看你能跟多久?”
陈斛站在原地,看着燕知清气急败坏的走,眼角闪过一丝好笑的意味儿,他呼了口气,沉声说道:“公主,听臣一句劝告,不要往前走,停着等臣。”
她管也不管,听了这话更是往前继续走,陈斛倒没有跟上去,他在原地站着,叉着手饶有兴致地看着燕知清,像是观看食物一样,内心默数:
一。
二。
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