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 第2章 星君府

宫道上往来神仙也不知为何今日特别多，看见他们这样走来，讶然过后，接着就是扼腕叹息，还有甚者向茯兮投来惋惜的目光。茯兮一向低调，何时被人行过这样的注目礼。此时只觉得如芒在背，反观男子，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直看到云华殿大门，男子才松开茯兮，茯兮悄悄松了口气。

看门的仙侍见到二人，上前行礼。

“见过莲夙殿下，司命神君”

没错男子正是天帝的长子，传说中的六界第一美男——莲夙。

莲夙转头看茯兮，得知他的身份对方脸上却无半分惊讶，甚至连眼神都无一丝波动。

看见他探究的眼神，茯兮真想告诉他，自己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天界中长相风流俊美的神仙也许很多，但是长得俊美又行事不按常理的，恐怕也只有传说中桀骜不驯的大殿下了。

见到云华殿的神官，茯兮把卷宗交接给了对方。

莲夙从一进门就去忙着找自己的乐子了，茯兮临走时瞥见他正在院里，和几个美貌的小仙娥在打情骂俏，终叹了口气，默默走开。

云华殿的主事，是个细心的见她身边没有带仙侍，又知道她路痴，便在殿中找了个仙侍送她回去，茯兮也没扭捏，道了谢，就离开了。

在回星君府前，茯兮让仙侍先带她去了一趟北斗司，北斗司隶属北斗星君门下，相当于人间的人事管理处。其实她早该来了，只是之前刚上任事多耽搁，后来事少了又觉得没必要。不过今天弄出这么一出，也是提醒了她，多个人多个帮手。不至于有什么急事腾不出手来。

她对选仙侍也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看着顺眼就成。进门出门不到一刻钟就选了两个，一男一女，皆是刚飞升不久的仙侍，男的名叫白起，女的名唤银珠，登记在册后就领了人打道回府了。

在门前送走了云华殿的仙侍，一进府门三人就被满院子的鹅毛吓了一跳，而不远处莞莞正追着一只大肥鹅上蹿下跳。大鹅虽然灵活，但还是不敌莞莞动作快，不一会就被莞莞抓到。

抓到大鹅的莞莞这时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三人。

“大人，您怎么？”她表情僵硬的指指大殿，又指指大门。

这傻孩子还以为她家大人正在大殿睡觉呢！没办法谁叫茯兮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看书写字就是睡觉种花。

“你这是干什么？”茯兮问。

“哦！这个啊！食神师傅送的，我拿回来炖汤”

她最近对厨艺颇有兴致，还拜食神做了师傅。不过往常做的都是一些糕饼素菜，这做鹅还是第一次。

莞莞提着鹅脖子，在茯兮面前晃了晃。大鹅“嘎嘎”的叫唤，两只鹅掌胡乱的蹬，几次想扭头给她一口。

莞莞蹙眉，打了几下大鹅的脑袋，大鹅不叫了，只是睁着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满含哀怨的看着茯兮。茯兮徒然生出了几分不忍。

“这东西贼得很，我一打开笼子，就撒丫子的到处乱跑，真气死我了”

“星君府内的规矩，不能杀生”

茯兮上前把她头顶不小心沾上的鹅毛拿开，又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大鹅。

“啥？”莞莞一脸茫然“啥时候有这条规矩，我咋都不知道啊！”

“我刚加的”茯兮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大人你怎么这样啊”莞莞不满的嘟囔。然后灵光一闪“那我去外面杀，总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你是我星君府里的人，去外面杀和在里面杀又有何区别”茯兮语气虽然温温和和却有几分不容置疑。

这下莞莞彻底焉了。

说来也怪，茯兮那大鹅在她手中竟异常安分，不乱蹬乱动也就算了，居然还用自己柔软的鹅颈蹭了蹭茯兮的手背，像极了讨好主人的灵宠。

“哦！对了”茯兮回头示意身后的两位小仙侍“白起，银珠，这是莞莞，是我府内的管事，以后你们就跟她，不懂的地方，多问，多学”

茯兮话落，白起银珠齐齐上前，恭恭敬敬的对莞莞行了一礼。莞莞愣了一下，勉强的回了一礼。

晚上，茯兮正在案桌前练字。大鹅乖顺的趴在她脚边，瞅见莞莞端来了一壶清茶，给了个白眼扭过头去。莞莞没理它给茯兮添了茶水，又理了理案上并不乱的书文，然后就直愣愣的站在边上。

茯兮抬头见她一脸欲言又止，问道“莞莞，可是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呀！”她嘴上说着没事可脸上却分明写满了“有事”

茯兮也不拆穿她，故意的说“那你去歇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哦！”莞莞失望的转身，但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大人，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此话怎说？”茯兮放下笔。

“我这两天犯错了，我偷懒都没认真打扫大殿，还打碎了两个茶盏，今天又把送去云华殿的卷宗拿漏了，还把院子搞得乌烟瘴气，你肯定是恼我了对不对，你是不是想把我赶出去，白起银珠就是你找来取代我的”她说得又快又急，还带了哭腔，茯兮差点没听清楚。

“傻姑娘”茯兮莞尔一笑“只要我在一天你都会是这星君府的主事，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白起和银珠，只是我找给你的帮手，这府里虽没有太多的事，但是你一人打理起来终归会有乏力的时候。有他们二人在你至少可以少辛苦一些。如今你是我在天庭最信任的人，星君府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莞莞低着头，半天没说话，茯兮正疑惑呢！就只见有一滴珍珠大的泪水往地上滴去，接着一滴又一滴。接着就是嚎啕大哭。趴在地上的大鹅被吓了一激灵，有些惊恐的瞅着莞莞。

茯兮连忙起身，莞莞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别说是掉眼泪就是皱眉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她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可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她不擅长哄人，安慰了半天也不起用。

她哪里知道一直生活在轻视和无视中的人，蓦然听到别人的信任重视会有多高兴和害怕。 莞莞记忆里老星君在的时候总是嫌她笨，又毛手毛脚，好多次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莫名遭来一番斥责。府里的仙侍也不待见她，理她也是捉弄她，要不是天生就是个活泼阳光的性子，她肯定得天天哭鼻子。可是在是大大咧咧，她也会难过，一直被轻视和无视她也慢慢变得自卑，只是这份自卑被自己掩饰得很好

莞莞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茯兮的场景，那天是星君府里所有仙侍当值的最后一天，她抄完了最后一份笔录，就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离开星君府了。就在这时，茯兮来了。她随手拿起案上自己刚抄好的笔录，慢慢的翻看。然后她问“这是谁抄的笔录”

大殿中每个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望着她，她低声说是自己，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迎来一番训斥，但却只听到一句“抄得真好，字也漂亮”。当时她的心情就像从寒冬一下到了暖春，在她的春天里她枯萎的花草，正慢慢恢复盎然生机。她留了下来，那些仙侍对她的行为皆嗤之以鼻，可那又如何呢？反正以前他们也没多高看自己。

莞莞哭得差不多了，才抬头。

看着茯兮咧嘴一笑，开口就是“星君，你饿不饿啊？我在师傅那学了一种人间的糕点可好吃了”

茯兮被她这一会哭一会笑的跳脱情绪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只要不哭就好。她点点头，莞莞便高高兴兴的出去做糕了。

她一走，一神一鹅，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