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弦月采回柴胡等药材,熬成汤药端回来,墨书淮已经将毛阿狗换了衣服,不停地用凉水擦拭他的额头。
“药来了”
墨书淮接过碗,喂他服下。
良久后,他的体温才正常。
墨书淮浅浅休息了一会,等到天一亮,雨下的小些,他出去寻找药材。
江弦月还在熬昨天剩下的汤汁,床上的毛阿狗手指动了一下,缓缓醒来,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看到自己衣服换了宽大的男装,摸着放在腰间全无的银两,挣扎就要起来,却从床上滚落下来。
江弦月慌忙放下手中的扇子,跑过去扶着他。
他却皱眉,推开江弦月,身子往后退去,“我钱呢?”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睁眼就是在这里,而且这里是他经常偷食物的人家,他还在防备着,是不是他们偷他的钱?
江弦月被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他冷漠又防备的眼神,继续安慰着他“我不碰你,昨日发现你的时候,你发高烧昏迷不醒”
又起身在他身后枕头底下拿出十枚铜钱,递给了他。
毛阿狗脸色果然好转,将铜板抓在手中。
以前他什么没经历过,雨雪天气他都是硬生生扛过去,他准备离开。
“外面还下着雨,你要去哪里”
江弦月眼瞅着他往大门走去,上前阻拦,他现在身体虚弱,若再回那边,有可能会得风寒。
“只要你身体痊愈后,我放你离开,绝不拦你,在这里,每天都不会缺你食物,你想吃什么我都能满足你,你看怎么样?”
听着诱人的条件,他一刹那动摇了,但转念一想,无凭无故,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捏着手中的铜板。
江弦月见他停住脚步,拉着他坐在椅子上,又端好药放在他面前,门外狂风骤雨,呼啸而过,毛阿狗分析过这里确实是个适合躲雨的地方。
而且这里那桌上的琴,看上去倒是个值钱的东西。
江弦月站在门口翘首期盼,这雨说下大就下大,也不知墨书淮那边怎么样了。
天空黑压压一片,明明是白天,却像傍晚的夜色,有种莫名的压抑。
“我之前在你身边看到一条小白狗,找到你的时候,没见了,那时候着急为你退烧,没太关注,等雨停了,我可以帮你找找”
江弦月坐在门槛上,犹豫后转头说道。
她之前没找到小白狗,发现他的时候,身边一地碎骨,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杀了小白狗,将它当作食物。
“不用找了,我把它卖了”他不咸不淡道,盯着面前的褐色的药,正在犹豫喝不喝,闻起来没有砒霜的酸味。
他发现那条白狗皮毛顺滑,还听话无攻击,于是将那狗卖了,得到三个铜板。
江弦月哽咽在刺,他比自己想象的还心冷。
大雨沿着屋檐上的瓦砖掉落,急促的雨滴击落在泥土里,二人之间只有雨滴的哒哒声,入秋后气温总是带了份苍凉。
“毛阿狗,三年之期,你在这里呆三年,我和墨书淮会照顾好你,免你受颠沛流离之苦,只要你不再继续偷盗,十三岁后,我会送你一个宝物,你看如何?”
父母早亡,投毒杀死奶奶,七年颠沛流离,偷盗为生,十三入狱,死在狱中
她想让他感受到温暖,这个世界上不仅仅有对他恶意的人,也有对他有善意的人,他这一生过得太苦了。
现在他已经近十一岁了,还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如果可以,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改变他的命运。
毛阿狗刚想摇头,就见她站起,擦了擦一个普通的盆,一句麻辣烧鸡和姜汤,那盆下一秒立刻左边变出黄金色的烧鸡,右边变出冒着热气的姜汤。
这一刻,他对这个宝物疯狂心动,若是得到了它,一辈子吃喝不愁。
“好”不就是在这里呆三年吗?他之前在那个老太婆手里吃过不少苦头,现在若是能得到这个,他不怕。
他抿着嘴利落干脆喝下桌面的苦药,脸色没有变化。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照顾他吃住,给他宝物,他好像得到了一切的好处,这透着怪异。
“你们这么做,为什么?”他还是想知道原因,没有人无缘无故对人慷慨。
江弦月笑笑,抚上他的额头,测量着温度,“因为想让你学会爱”
毛阿狗神色异样,只觉得这女子脑袋好像被驴踢了,竟然是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在心里嗤之以鼻。
外面的墨书淮乘着夜色而归,左手拿着淋湿的药材,右手拿着一只野兔,一进门,飞快抱住江弦月。
江弦月感觉到他颤抖,关心之色溢于言表“怎么了?”
背后发冷的感觉消失,墨书淮勉强一笑,“没事”
江弦月感觉到他的害怕,又捂着他的眼睛,寻找一条毛巾,遮住他的头,快速关门上锁。
“你快擦擦,别染上风寒,盆里有姜汤,你也喝点吧”
她接过他手中的药材,又将兔子放在竹笼里。
他出去几个时辰,衣服早已经淋湿,身上带着冷气。
毛阿狗点点头,墨书淮在他身边坐下,他们二人的配合默契,好像成亲许久了。
“嗯,你们是夫妻吗?”
墨书淮挖姜汤的动作停止,江弦月铺开药材的动作也一滞,二人面面相觑,随后视线分离,异口同声道
“我们不是夫妻”
毛阿狗对二人默契的语言表示诧异,江弦月继续解释,她指着墨书淮,凝视着毛阿狗“他只是我的朋友”
墨书淮也点点头。
“哪种朋友?”毛阿狗接着问道
“共患难的那种”她又紧接着解释。
毛阿狗喝着姜汤,伸手掰了一个鸡腿,小口小口吃着,他只听过共患难的夫妻,可没听过共患难的朋友。
江弦月只好岔开话题,跟墨书淮讲了她和毛阿狗定下的约定,旁边的毛阿狗身上还是乏力,又继续回床上睡去。
等到夜深,墨书淮穿着里衣,坐在柴火边烘干衣服,身上白色的湿衣贴着曲线显露无疑。
宽肩,胸肌,窄腰,江弦月看了一眼再也不敢往那边望去,急忙又给睡着的毛阿狗加厚一层被子。
毛阿狗睡在她床上,昨天她们一夜未合眼,现在她也准备休息了,正要上床躺着。
墨书淮突然从柴火边走来,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平整,转头对她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你睡这里吧,这几日我再找个时间打造一张床”
那边床本来也不大,她和毛阿狗在一起睡也不方便。
“不用了,这里足够了”江弦月下意识就要推辞,眼神慌乱看着躺在身后只容纳一条胳膊的位置,她可以侧着睡,顶多挤一点罢了。
“今天淋了雨,柴火那边烧着火,我在那边睡,正好去去寒”他又站在那里继续道,颇有不罢休的气势。
江弦月只好走过去。
墨书淮见她躺下,也回到了柴火边继续烤火。
枕头上有木质焚香和百合交缠在一起的味道,清冷绵长,让她感觉平和,沉沉睡去。
阳光撒落在眼中,江弦月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那毛阿狗还在梦中睡的正香。
柴火偶尔迸出火花,墨书淮也半躺在柴火上昏睡,只是看上去有些睡不安稳。
她穿上鞋,走过去,他身上的湿衣早已干了,只是脸色潮红,她蹲下来,刚一触碰他的胳膊,温度明显比她的高。
不好,他也发烧了。
“墨书淮,墨书淮”她想要叫醒他。
他半睁开眼,虚弱朝她一笑“你醒了?我头有些疼,再睡一会”
江弦月忘记了他的体质,他现在筑基期,本来还是**凡胎,也容易染上疾病。
她有些吃力将他抗到他的床铺上,又继续为他熬制退烧药。
毛阿狗在被窝中偷偷观望,那女子的焦急之色不是假的,她忙忙碌碌一会烧热水,一会熬汤药。
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也是为了爱吗?
爱又是个什么东西呢?毛阿狗偷偷盖上被子,遮挡头,被子里的温热让他不愿醒来。
被子被打开拉至下巴处,他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温热的毛巾擦去他额头上的热汗,又把被子沿着肩膀掖好。
耳边听着离去的脚步声,他眼睛眯成一条缝隙,那个宝物就放在桌上,等一会吧,再等一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床如同有磁力般,将他牢牢吸附在其中。
“墨书淮,先喝点药再睡吧”她推醒迷糊中的墨书淮。
“鬼、鬼、鬼,走开,走开”墨书淮只觉得眼前有无数恶鬼站在他面前,他不断挥舞着胳膊,冷汗直流。
江弦月端着药本想退开,一下子被拉过去,趴在墨书淮的胸前,她平衡着手中的药,幸亏没洒落半滴。
耳边墨书淮的声音嘟囔响起“不怕不怕 ”
好像是在安慰着她不害怕,江弦月没好气,脖子快被抱着窒息,她只好在他耳边说“不怕不怕都走了,我打跑了那群恶鬼”
那胳膊的钳制这才松开,她又继续哄道“喝了药,那群恶鬼不敢来了”
墨书淮下一秒张开口,江弦月一口一口喂着他喝完。
江弦月面对空碗叹了口气,这怕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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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年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