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收工回来,苏鸣歌在门口截住崔小风,热情地让她去屋里喝杯茶,感谢她下午相送之情,崔小风警惕地看着她,“你咋了?”
“没怎么啊,咱们街坊邻居,相互串串门不正常嘛?”
苏鸣歌把崔小风拽到屋里,递给她一条长凳,“随便坐,别客气,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茶,上次去供销社称了几两茶叶沫,咱们做邻居这么久,也没正式地去你家拜访过,大娘身体还好吧?我知道咱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是这些都是误会,今天就是想跟你面对面坐下,解开心里的疙瘩,省得往后再因为一些小事心里不舒服。”
“行,那你解吧。”崔小风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等苏鸣歌说下去。
苏鸣歌怔了一下,随即又说:“以前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握手言和好不好?”苏鸣歌举着自己的茶碗跟崔小风碰了碰,崔小风犹豫一下,看着苏鸣歌喝完,自己才“吨吨吨”一饮而尽。
“那好吧,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其实,我、我从没怪过你!”崔小风低着头绞着衣角,样子有些奇怪。
这时,隔壁传来几声呼叫:“小风、小风……疯丫头又死哪去了!”是崔大娘叫她。
“我娘叫我,我该回去了。”崔小风起身,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她坐的那条板凳死死地粘在屁股上,“这、这咋回事?你、你又骗我!”
“活该!”苏鸣歌笑弯了腰,“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你明知我手上磨出了血泡,还在我的水盆里放盐,那只老鼠也是你放进来的吧,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任你欺负!”
崔小风使劲薅粘在屁股上的板凳,却毫无作用,急得哇哇大叫,“苏鸣歌,我就不该相信你,你就是个大骗子,我娘说的没错,你压根就不是好人,是我缺心眼,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你快给我弄下去!”
“弄不下去,除非你把棉裤脱了,光屁股回家。”
“大骗子!”崔小风急哭了,扶着屁股上的板凳,一拐一拐走了出去,幸亏她家就在隔壁,要是带着这个玩意儿走街串巷,那可丢死人了!
苏鸣歌贴在墙上听崔小风家里的动静,果然,崔大娘一声怒喝:“死丫头,你这又是整的哪出洋相?”
“板凳咋还粘屁股上了?你个缺心眼的憨货,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去找那个姓苏的,你就是不长记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响起树枝抽在身上的声音。
“唰唰”的声音不绝于耳,听得苏鸣歌心惊肉跳。
崔小风哭着求饶,“娘,我知道错了,你快别打了!”
“你娘我一辈子好胜要强,怎么生了你这个猪油糊心的傻闺女!”崔大娘似乎在帮小风往下拽板凳,苏鸣歌涂在板凳上的是从城里带来的特质胶水,除非用剪刀剪,否则根本扯不下来。
“他娘的,这是啥玩意儿,咋粘这么结实?”崔大娘骂骂咧咧几句,接着听到崔小风喊:“娘,不能绞,我就这一条棉裤,绞了我明天怎么出门?”
“你光屁股出门!不让绞你今晚就坐板凳上睡觉吧!”紧接着是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崔小风的哭声也越来越响亮。
苏鸣歌听得好不痛快,蠢丫头,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苏鸣歌感到一阵轻松,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圈,根据这些天对崔小风的观察,那丫头似乎并不像想象中心机狡猾,甚至还可以说有些缺心眼。苏鸣歌想起她在工地上呼哧呼哧出傻劲儿的画面,如果自己放低姿态,假意跟她道歉,换取她的好感,是不是可以哄骗她给自己干活?
苏鸣歌一阵兴奋,除非崔小风是装的,否则以她现在的智商,自己玩她三个也绰绰有余,把她笼络过来给自己干活,不但省去每天繁重的劳力,说不定还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轨迹,好主意,就这么办!
正想着,孙新芳扛着铁锹进来了,“鸣歌,怎么不进屋里,小心又发烧了。”
“没事,新芳,你快去洗手,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苏鸣歌跑进屋里,从灶坑里刨出来几个土豆,这还是她睡醒时扔进去的,现在已经烤好了,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传来,烤土豆又香又糯,是充饥挡饿的好东西。
“烤土豆!”孙新芳擦干净手,“你哪来的土豆?”
“我在水缸后面看到的,这是什么时候的土豆,都发芽了,会不会中毒?”
“没事没事,能吃饱就行,管他中不中毒!我想起了,这是咱们刚来时小风送来的,那时候咱们都不会做饭,小风送来一簸箩土豆让咱们烤着吃,你还吃醋说她是为了勾引赵林安。”
两人围着灶火吃得满手满嘴都是灰,心里却特别满足,人在贫困的时候**阈值也很低,几个发芽的烤土豆也能带来巨大的幸福感。
孙新芳吃过烤土豆就睡了,苏鸣歌收拾一番也准备躺下,忽然听到院里“扑通”一声,她披上棉袄出去,看到院子中央有一个物件,正是被崔小风带走的板凳,板凳面上粘在一块土蓝布,上面还有白白的棉絮,看来是崔大娘绞棉裤时留下的,崔小风说她就这一条棉裤,明天她穿什么呢?
第二天上工,苏鸣歌不用孙新芳叫就起来了,两人赶到工地,苏鸣歌看了一圈,崔小风还没来,难道没有棉裤请假了?不对,崔大娘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铁公鸡,不会让闺女耽误挣工分的。这时,苏鸣歌远远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崔小风,她还穿着昨天那条棉裤,也是,农村人都做得一手好针线,崔大娘肯定昨晚就替她补好了,苏鸣歌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一个矮胖的妇女指着崔小风的屁股说:“呦,小风,你棉裤咋了,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