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惊长安 第33章 九江府

迟靖泉和江妤坐在大厅里等着李皓，没过多久，许管家便跑了进来，“将军，大皇子殿下到了。”

“走吧，夫人，我们也该出发了，”迟靖泉把江妤扶了起来，两人便走在了前面，藏冬和采秋还有两个侍卫跟在了后面。

李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对他行礼的几人，“既然迟将军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

迟靖泉点点头，把江妤扶上马车后，便翻身上了家丁牵来的马，“那么便出发吧，这一路辛苦殿下了。”

李皓却没搭话，马鞭甩得噼里啪啦，一转眼便跑在了前头。

迟靖泉无奈的看着这个莽撞的少年，摇摇头，心里盘算着按照路程，加快些步伐也得四日以后才能到九江府府衙，叮嘱江妤小心一些后便去追赶李皓了。

不一会迟靖泉便赶上了李皓，“殿下，欲速则不达，马儿累的够呛，不一会便失力了。”

李皓满不在乎的看着迟靖泉，招呼身边的小厮便甩着马鞭跑远了，小厮作揖后便赶忙去追赶李皓了，迟靖泉无奈的看着他，停了下来等着江妤。

等了一会江妤的马车便到了，迟靖泉放慢的速度和江妤的马车并排而行，“将军，怎么不去追大皇子？”江妤伸手挑开窗帘问道。

迟靖泉拉了拉缰绳，“大皇子大约是离家有些情绪，跑远了，夫人且看着吧，不出十里地，他的马儿便跑不动了，我刚才还看见马儿吐白沫了呢。”

江妤无奈的摇摇头，马车依旧匀速行驶着，走了两刻钟左右便听见了前面传来的叫骂声，“跑啊，怎么就停下来了，”还夹杂着马低低的嘶鸣和踏步。

迟靖泉一听便拍了拍马背看了一眼江妤，江妤点点头后他便骑着马往前跑去了。

“殿下，且慢，怎么打这马儿都跑不动了，放它下来吃几口草吧，”迟靖泉有些爱惜的看着这些良驹背上的鞭痕。

李皓却只是冷哼一声，跳下马来，赌气的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春和过来行礼以后便把马拴在了一旁的树上，站在了李皓旁边。

“给本宫水，本宫口渴了，”春和两人翻了翻包袱，发现都没带水都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李皓。

“蠢货，什么事都办不好，本宫养你们有何用？”李皓生气的推了两下春和，又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迟靖泉去而复返接了江妤回来以后，看见了坐在石头上的李皓，脸上写满了生气，时不时还舔舔嘴唇，瞬间就明白了，转头对江妤问道，“夫人可带了水？”

江妤点头说道，“有，许管家还给我们装了些酸梅汤，还有茶点。”

迟靖泉把马栓在了另一边对藏冬说道，“去装些茶点，酸梅汤，水给大皇子殿下。”

藏冬应声回到了马车内，把小桌下的托盘拿了出来，装了一碟茶点和一壶酸梅汤，一壶水，想要送去给李皓时被迟靖泉接了过去，“我去吧，你去伺候夫人。”

李皓看着向他走来的迟靖泉，满不在乎的换了个方向，又忍不住偷偷看一眼迟靖泉有没有过来，“殿下，臣带了些酸梅汤和茶点，若是殿下不嫌弃，那便尝尝，”迟靖泉把托盘递给了春和。

春和接了过来行了个礼后，便开心的端给了李皓，“殿下，您都没有用午膳，快吃些吧，迟将军他进马车了，没人看见的。”

李皓有些生气的瞪了几眼春和，“要你多嘴，给本宫端过来，本宫到要尝尝这卫国公府的茶点有多好吃。”

春和笑着端了过来，夏和接过了托盘，两人站在李皓旁边，一人倒着酸梅汤，一人递给李皓。

李皓吃了几个茶点后点点头，“也就一般般，酸梅汤甚是开胃，都让本宫多吃了几个茶点，”春和两人看着少了一半的茶点相视而笑。

“剩下的本宫赏你们了，快些吃吧，”吃饱喝足的李皓留下了一半的茶点给了春和二人，两人都背过身去开始吃了起来，“还以为今日要饿肚子呢，没想到迟将军带了吃的。”

“是呀是呀，”夏和听见春和的话含糊不清的回答着，这茶点入口软糯香甜，却又不腻，真好吃，怪不得殿下可以吃完一半，夏和在心里想着。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快些吃完给迟将军还回去，”李皓踢着路边的草吩咐背后的二人说道。

“喏，”两人齐声回答后又继续吃了起来，速度明显快了些。

马车里江妤有些担忧的问迟靖泉，“那些茶点不够殿下他们吃吧？”

迟靖泉喝着茶回答道，“饱腹足矣，申时便会到长安县，吃太饱他们夜里吃不下东西了。”

江妤点点头，又给迟靖泉添了茶，马车后，藏冬采秋和两个侍卫也在吃着茶点，时不时传来两声嬉笑声。

接过了春和还回来的托盘，迟靖泉嘱咐到，“劳烦告诉你家殿下，一刻钟以后我们便继续出发。”春和应声回去以后，迟靖泉便闭着眼睛靠在了车厢上。

原本繁华的官道因为水患的原因，此时路上鲜有马车经过，路过的也是急匆匆的车队，拉着货物进出长安，也只是好奇的看一眼停在路边的马车和坐在另一边衣着华贵，倨傲高冷的贵公子。

看见迟靖泉骑上了马，李皓也赶忙骑了上去，不过这次他没有像一开始一样骑得飞快，而是和迟靖泉他们保持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天色忽沉，官道上只看得见马车上的两盏灯笼，马蹄声也渐渐放缓了下来，但依旧树影重重，李皓的白驹放慢了速度靠近了马车，太黑了，平日里都是坐马车的，骑马赶夜路的情况几乎没有，此时看着路旁黑暗无边的树林，听着树林里莫名的声音，他倒是有些害怕。

“殿下可是困了？要不去马车上休息？”迟靖泉看着骑马越来越慢的李皓，不免有些担心。

“是本宫的马跑不动了，本宫可不困，本宫堂堂男儿不方便与尊夫人同乘马车，本宫倒是可是和车夫坐在一起，”李皓看着黑魆魆的树林有些害怕，但还是口是心非的说着。

“迟括，停下，让殿下与你同乘，”迟靖泉勒紧了缰绳，马车也应声停下，李皓把行李绑在马背上后，便跳上了马车。

“殿下，若您不嫌弃这毯子便拿去挡挡风吧，夜里凉，”江妤递出来了一块毯子，李皓道了谢以后便靠在了车轸上。

看着头顶的灯笼，他便觉得心安了许多，赶车的车夫拘谨又害怕的对他笑着，李皓睥睨的看了一眼，继续闭目眼神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皓感觉到了有人在拽自己的衣领，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便生气的打了几下，发现有失重感便猛的惊醒了，发现是老实巴交的车夫空出来一只手在拉着自己不让自己掉下去。

“多谢，”李皓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又问道，“还有多久到长安县？”

车夫嘀咕了几声以后，回答道，“回殿下，还有半个时辰。”

李皓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在糊弄本宫吧。”

那车夫认真的拉着缰绳，“回殿下，小的小时候就在长安县长大，后来去了迟府当车夫，将军和夫人会让我们请假探亲，以前家中父母在世的时候，小的总会回来，府里都会让小的驾马车回家，方便拉些蔬果，所以小的记得特别清楚。”

李皓看车夫的样子，就问了句，“刚才我听卫国公叫你迟括，不是家生奴才会被赐姓吗？”

那车夫转过头来对着李皓憨笑了两声，“小的父母过世以后，家中房屋都是租住的，没地可去，便主动签了卖身契，许管家觉得小的以前的名字不吉利，便请将军给我赐了姓。”

李皓听完没在说话，直到到了长安县，马车停在了一个热闹的客栈门前，春和跟着迟括去找了店家，不一会掌柜的便带着小厮们一起来迎接他们了。

掌柜的也不敢懈怠，赶忙把店中散客请到了别处，先让小厮们带着几位贵客去了最好的房间，又按照迟靖泉不要声张的要求，就连饭食也送到了各自的房中。

“这长安县竟然也没有宵禁，”春和看着街上零丁跑过的人说道。

“端午前后，宵禁放宽，”李皓坐在贵妃榻上招呼了夏和过来给自己捶腿，“好了，你们下去用膳吧，等本宫用完膳，打几桶热水来，”看见店小二送来了饭菜，李皓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吃完，沐浴过后，即使是觉得有些咯背的床铺，李皓还是头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

李皓被春和摇醒了以后还有些生气，却被春和快速说出来的话浇灭了心中的怒火，“殿下，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在楼下等您。”

李皓一脸疲惫的洗漱完，走下楼的时候看着迟靖泉和江妤坐在一起，在说着话，桌前摆满了冒着热气的饭菜，却丝毫没动。

“见过殿下，请殿下上座，”迟靖泉和江妤站起来行礼，李皓点点头后径直坐下，随后迟靖泉两人又坐下。

“殿下，臣昨日想了一会，为了节省时间，接下来路途中我们不会在任何城池停留，只会途径驿站时补给一些干粮之类，这样才能在四天内赶到九江府，”迟靖泉对李皓说道。

李皓看了看江妤，有些疑虑的说道，“本宫听将军安排，不过尊夫人的身体承受得住吗？”

江妤听完微微一笑，“无妨，臣妇以前也这样和将军南征北战，有劳殿下记挂。”

李皓听完点点头，“吃吧，”说完便开始喝起了粥来。

用完早膳的几人，等着去采买物资的侍从们回来，等东西准备好了，出发时也不过才卯时，迟靖泉特意重新准备了一辆马车，担心李皓身体会吃不消。

一行人就这样除了让马儿休息时，人也跟着休息吃饭，其他时候都在赶路。

二日后

江陵

迟鸢换上的轻便的男装，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即使荆钗男装也难掩绝色美貌，下了雨穿着斗篷和李述他们从山下回来，便看到了一脸疲累的信使。

信使一看见他们便行礼又把怀里皱了些的信拿了出来，“殿下，这是陛下的谕旨以及家信。”

李述接了过来，让德甲把信使带下去休息以后，便打开了谕旨，看见了上面只有一个字，“允”和一个印章，又打开了另外一封信，信上也只有寥寥数语。

“吾儿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重中之重，切记安抚民心，汝伯靖泉已往九江府去，助你安抚百姓，鸢谋略胆识非寻常女子可比，鸢之语对汝大有裨益，愿吾儿早断江州事，”

迟鸢看不见信上写了什么，便想抬头看看，李述把信纸收了起来，“陛下同意我们的方法了，并且啊，还让师父去九江安抚百姓了。”

迟鸢点点头，“父亲去了便好，毕竟九江府是父亲祖辈的所在地方，今日我也收到了兄长的信，说大部分粮食都运到了兰陵府，接下来他会根据情况不同，分发粮食。”

李述看着思考的迟鸢，帮她理了理斗篷，“好，现在先去商量一下，我们也应该准备去九江府，同师父汇合，商量一下事情。”

迟鸢摇摇头，“二哥，我们不应该去九江府，炸毁落云坝，需要我们在这儿，我相信父亲可以把九江府的事情处理好的。”

李述想了一会，发现是自己考虑不周全，便对着迟鸢笑了一下，“还是鸢儿考虑周全。”

迟鸢对他调皮的挑了挑眉以后就走在了前面，黑蓝色的斗篷迎着风被吹了起来，迟鸢突然停下脚步来说，“二哥，我记得军中响箭，声响刺眼，届时便可以用响箭为信，炸毁大坝的同时九江也开豁放水，不知可不可行。”

李述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响箭，从九江到江州，太远，狼烟倒是可行，待会我便修书一封，送去九江，让掌教寻一个吉时，届时便狼烟为信，同时进行。”

迟鸢恍然大悟，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还好二哥想起来了，“不过，我觉得，九江泄洪以后，在炸落云坝，那下游的兰陵府，是不是所受的水患会更小一些。”

李述点点头，“的确如此，那么我们还得去九江府，和师父共同游说百姓。”

迟鸢应了一声后便和李述一同去了掌教院中书房，跟谭晴山说了陛下的意思和自己的想法以后，未曾想遭到了反对。

“下官深知殿下迫切的心思，但是，倘若殿下和县主一同去了九江府，泄洪以后，落云坝不炸，大部分的水会流向九江府，原有的泄洪区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宽，依臣拙见，除了设想中的泄洪区，这落云坝也改同时炸毁，分流，而兰陵府也应该知道此事，清城泄洪，减少损失，”苏溧青在一旁仔细分析道，还把自己画的图纸递给了两人。

李述和迟鸢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自己考虑得太浅薄了，便对着苏溧青道谢，“多谢苏侍郎，不如咱们商讨一下该如何做，”李述说着便拉开了椅子让迟鸢坐下以后，又示意几人坐下。

苏溧青又拿出了自己所画的图，放在了桌上，“殿下，这几日下官仔细的走过了落云坝炸毁以后水流可能会流经的地方，所幸与兰陵府接壤的地方地势比较低，最后会汇入平江。”

苏溧青说完以后，谭晴山也接话说道，“这几日去了靠近九江府的地方，水利工程年久失修，堵塞了许多，闸口处，因为山崩地势变得更险峻，又有陷落的危险，撑不了多久了。”

李述看了看迟鸢，“小梨，珩兄在兰陵府吗？”

迟鸢一只手撑着脑袋点点头，“对。”

“那么小梨便修书一封告诉珩兄，我独自一人去九江府，小梨在江陵便好，”李述看着迟鸢说道。

迟鸢看着李述眼睛咕噜咕噜的转了一会，瘪瘪嘴，就去拿了纸笔来，又跟另外几人确认了时间最大限度，便开始写信了。

迟鸢写完以后拿起来吹了吹，小心的递给了李述，“二哥，你看这样可以吗？”

李述也同样小心的接过来，娟秀的小楷上写了，“五月初十日，吾兄珩，见信安，妹鸢苦于落云坝之事，冥思苦想遂得一法，九江作泄洪区减江州兰陵之难，同时炸毁落云坝，陛下已同意此法，父已往九江安抚民心，上游决堤，落云坝岌岌可危矣，遂五日期，兄见信即可驱散城中百姓，附工部侍郎所画之图，图中红色痕迹均为应驱散之处，狼烟起，大水至，愿兄安，迟鸢书。”

李述看完又递给了其他人，在他们都认同以后，迟鸢便仔细的封了起来，把信交给了迟固，这件事，她给别人总不放心，“迟固，此去小心。”

迟固接过信便对李述等人行了礼就走了，李述看见迟固走了，便对着掌教他们说自己也该出发去九江了，迟将军一人总是顾不过来的。

掌教对着李述行礼道，“贫道相信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一切安好。”

李述点头谢过，便走了出去，下山时，迟鸢跟在他的后面，说着可能发生的事情，让他自己照顾好自己，又说了如果见到她爹，就说她一切都好，“二哥，倘若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便让信鸽送来，我们一起解决，”迟鸢把手里提着的鸟笼递给了李述，这信鸽是长安信使带来的，想必是陛下担心他们多放共同协作比较困难，所以便让信使带来了信鸽。

李述接过鸟笼，把信鸽拿了出来，雪白的鸽子绕着李述飞着，直到李述跟迟鸢道完别，骑上了马，鸽子也在跟着一路飞着。

山脚下，一主两仆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越来越远，才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