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艄公七嘴八舌的,纷纷劝阻冷九溟和花无影不要靠近枯骨峰,更不要妄图去什么七星湖寻宝。kanshushen
冷九溟瞥了一眼还在聒噪不停的几个艄公,湛蓝如海的眸子霎时间凝了霜,以凉亭为中心方圆十几里骤然降了温。
几个艄公虽然是以渡船为生,但在渡口也常年接待过不少江湖人物,在冷九溟的寒气笼罩下吓得再不敢作声。
虽然几个艄公也怕这个浑身寒气逼人的青年男子一怒之下要了他们的小命,但若是让他们妥协带这两人去枯骨峰,横竖是一死,他们倒是愿意干脆点死在这渡口里,免得丧命在枯骨峰连个去收尸的人都没有。
花无影在花魂谷多年,从小的经历让她不喜言谈,但在冷山庄的日子里,流光和流景经常同她切磋武艺和药理,让她有所改变,她不再是那个面无表情,总是一言不发的花谷主了。
而且她也知道冷九溟的脾气,此时若是让他好言劝说那几个艄公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当然,花无影也不是那种懂得好言劝说的人,她从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绽金子,往地上一丢,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去,这金子买你们一条船总该够了吧。”
金子是流光知道她要和冷九溟出行,命人替她准备的,江湖中时不时就会有人花重金只求冷山庄医治,因此冷山庄其实富裕得很,要说碎银没有,要说一绽一绽的金子,那有的是。
几个艄公被冷九溟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冻得直打哆嗦,只求能有一条活路就阿弥陀佛了,如今还得了一绽金子,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一绽金子别说买他们一条船了,就是将他们手中的船都买了去,那也是够的。毕竟艄公们手上的船早已经又破又旧,平日里辛苦摆渡得的银两也只勉强够他们一家老小糊口,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银钱去更换新船。
几个艄公收了金子,小心翼翼地将花无影和冷九溟领上了船后立即跑没了影,生怕花无影和冷九溟后悔杀他们灭口。
两人上了船之后,冷九溟径直往船舱里一坐就闭目养神了起来。花无影愣愣地看了半晌,硬着头皮笨戳地扬帆起航。
花无影自小在花魂谷长大,不仅不识水性,就连大江大河都少见,摇船对于她来说更是难于登天,况且,这枯骨峰,这七星湖,她也根本不识路啊。
花无影折腾半天,船只总算是平稳地驶出了渡口,在江面上随波逐流。
“师傅,我们的船这是该往哪里走?”花无影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终于忍不住走进船舱,问仍在闭目养神的冷九溟道。
“方向没错,你坐下休息吧。”冷九溟睁开眼睛,双掌往船尾的方向凌空一推,船只就在江面上急速行驶起来。
花无影折腾了半天也累了,依言在冷九溟地对面坐了下来,入夜后,江面风浪大,船只摇摇晃晃的,鲜少坐船的花无影被摇晃得七荤八素,干脆在船舱内睡了过去。
花无影在睡梦中又见到了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给她熬了一碗浓浓的鱼汤,一脸温和地看着她喝下。
在花魂谷,常年都是喝桃花粥,只有她的母亲每年会在她的生辰时亲手替她熬上一碗香浓的鱼汤,再下一碗素面……
“娘!”梦境中,母亲的音容相貌渐渐模糊,花无影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待看清自己身处船舱时,花无影轻叹一声,双目微阖,敛下眼中翻涌起的情绪。
那个一年仅有短短几日时间愿意陪伴她的母亲,早已经离她而去了。听了白锦绣关于她和母亲的往事诉说后,花无影很想问一问她的母亲,在她的心里,究竟是自己比较重要,还是白锦绣比较重要?
可是这也答案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如今的她,除了还能替她杀了白忧之外,还能做什么?
“你醒了。”冷九溟淡淡的话音随着夜风飘入船舱内,花无影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有一股浓浓的鱼汤香气随风而来。
原来,自己是闻到了鱼汤的香味,才会做那样的梦吧。
花无影起身走出船舱,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连下了几日的迷蒙细雨也已经停了,无边的江面波澜壮阔,这雄伟的气势冲淡了不少她心底的哀愁。
冷九溟一袭胜雪的白衣坐在船头,他身旁的泥炉上架着一口破旧的铁锅,铁锅里奶白色的鱼汤正在翻滚着,蒸腾起薄薄的雾气,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师傅竟然还会下厨。”花无影有些意外,走到冷九溟的身旁坐了下来。在她的心里,冷九溟就是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人物,虽然他的俊美的长相用魔魅妖异来形容更为贴切。
这样的人竟然会亲自下厨,而且看这鱼汤的卖相和闻着这浓郁的香气,已经预见它的味道定然不会让人失望。
“身为医者,自然少不了熬药,这与下厨有着相通之处。”冷九溟淡淡说着,盛了一碗鱼汤递给花无影,然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地啜饮着。
入口的鱼汤的鲜美,从江里新鲜打捞上来的鱼肉更是滑嫩爽口。花无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鲜少喝道鱼汤的缘故,此时的鱼汤竟让她觉得那和自己生辰的时候,母亲亲手给她做的味道是一样的。
不知怎么的,鲜少落泪的花无影竟一时难以自控,几滴眼泪落入了碗里,鱼汤混杂着咸涩的泪水,被花无影一起喝了下去。
“我竟不知我熬的汤能把人喝哭。”冷九溟看着花无影微红的眼眶内蒙上了水雾,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突然出言调笑了一句。
但花无影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端着已经空了碗凝视着远方,对着水天交接出处渐渐被升起的朝阳染红发愣,远山如黛的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忧愁。
冷九溟惊觉或许是什么勾起了花无影的伤痛,自己方才的言语确实不太适合,便看着江面不再说话。
船只上的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静悄悄地只能听到江风在耳畔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