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命都快没了?快说来听听。xinghuozuowen”
“我也是听一个从花魂谷出来的弟子说的,那小子那天都出谷了,才想起来他娘临终前给他做的鞋垫忘了拿。”
“然后呢,快别卖关子。”
“那可是个念想,那弟子便又返回去了,结果你说好死不死,偏偏他就路过了一个客房,听见花谷主在里面自言自语说什么去迟了,两个只能活一个,什么把全部修为全渡给你那种话。”
“这是不是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清辞还未听完,急忙在桌上扔下酒钱往花魂谷赶去。
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必须要去确认一趟,如果是假的,大不了花无影再赶他一次,但倘若是真的呢?
一路上清辞越想越不对劲,当时真是气头上了,他明明被师傅扔进了仙炉,虽不知道被烧了多久,但是他现在却修为仍在,身上只有一些皮外伤,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花无影把修为渡给了他,一定是因为这样花无影才故意气走他。
当清辞急匆匆赶到花魂谷时,远远的就看见花海中有一袭黄衣,定睛一看旁边的树干上还靠着一袭红衣,不是花无影又是谁。
清辞急忙冲过去,却看见靠着树干的花无影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花默,花默。”清辞抓着花无影的肩膀使劲晃。
“她已经死了。”黄衣女子打断了他。
“花默,花默,你说话。”清辞怔了一下,也不管黄衣女子说什么,继续晃花无影的肩膀。
“你冷静,我有办法!”白锦绣看到青衣人还在摇晃花无影,高声道。
清辞终于停下了摇晃着花无影肩膀的手,看着黄衣女子问道:“该如何?”。
“我一会施法收魂,能留她一魂。”白锦绣拿出制好的一颗珠子,递给清辞。
清辞接过一看,是一颗透着红色的珠子,珠子里面有一株摇曳着的彼岸花。
接着又听见白锦绣继续道:“待我一会开始施法后,会将她的一魂收入到这珠子中。你拿着这颗珠子,去想办法寻找她余下的二魂七魄,找集后,用灵力将此珠注入她的体内,她便还有救。”
“如何寻?”清辞连忙将珠子收入怀中,问道。
“此事或许艰难,但试一试兴许还有希望。”白锦绣看着清辞道。
“你说。”清辞当即应承下来。
什么艰难不艰难,花无影能为他不顾身份与仙门百家为敌,能为他连命都舍弃,他又有什么是不能为她做的。
“据说,黄泉路上开满了彼岸花,这花魂谷的彼岸花海可以通往黄泉路,而这谷中的小溪可以通往忘川河。”
“你沉入溪底,找到一面水镜,穿过那面水镜就可以去到忘川河,到了那里你再去打听如何寻回这余下的二魂七魄。”白锦绣看着清辞,仔细地交待道。
“那她这身体应该怎么办?”清辞看着怀中的花无影问白锦绣。
“这彼岸花皆有魂,你将她的身体放在花海中就可以了。”
白锦绣说完便施起了收魂术,清辞拿着珠子站在一旁等着。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清辞便看到一缕白烟飘进了那棵珠子里。
法术结束后,白锦绣急忙催促清辞去小溪寻水镜。她自己则准备离开花魂谷回明幽洞。
明幽洞的日子虽然回忆起来绝大部分都是黑暗的,但是那里也是她和锦寒在一起最多的地方,她想死也要死在那个曾经锦寒抱着她最多的地方。
如果说此生就是一个劫难,那么应劫而来,劫尽而去。她和锦寒从哪里开始,她便回到哪里结束,这对她来说,也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圆满吧。
清辞别了白锦绣后,将藏有花无影一魂的珠子贴身藏好,动身去了花魂谷的小溪。
清辞天生水性极好,估计是和母亲是蛇妖有关吧,他站在溪旁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跃入水中。
潜入溪底游了半天的清辞也未找到白锦绣说的什么水镜,运起灵力正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用浅绿色的眼睛看见点什么。
却在运灵力的一瞬间感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他吸走,接着就是天晕地转,然后失去了意识。
待清辞醒来后只见眼前一片混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入耳的是那种嘈杂混乱的尖叫声,呜咽声,听不真切,只是感觉很混乱。
清辞心想:应该是到了白锦绣说的忘川河了,可是这里并未看见河。
清辞东张西望地走在灰暗的,似乎漂浮着厚重粉尘的路上,时不时会有看不真切的一缕缕黑烟从眼前飘过,这一缕缕的莫非是魂?
“清辞,清辞。”清辞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空灵的女声在唤他,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身着淡青色长衫女子,该女子保养得极好,在脸上似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女子好看的小山眉下是柔中带媚的丹凤眼,给清辞的感觉是淡淡的冰冷,似笑还无。
“清辞,我是娘亲啊。”清蝶看到面前站着不动,一言不发的清辞柔声道。
“娘亲。”清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唤过这个称呼,他不知这个词意味着什么样一种感情,他不是在唤,只是在重复。
“清辞,若你接受不了,唤我清蝶便好。”清蝶听到清辞口中生硬的吐出娘亲二字,善解人意道。
清辞默默无语,他从小便被抛弃,日沉阁每年都派人下山打听,二十年了没有任何消息。
而突然打听到了,却是晴天霹雳,打碎了原本平静的生活,打碎了日沉阁,打碎了他自己,也打碎了花无影。
他不知此时清蝶为何突现在他面前,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明明有很多不解想问,却感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辞,我知你此番前来是为寻魂。”清蝶等了许久都未见清辞开口,便道。
清辞被她一语点醒,连忙问道:“如何寻?”
“清辞,人妖殊途,何况她……。”
“如何寻?”清辞不想听她一些人妖殊途劝他放弃的话,打断了她。哪怕她是他的母亲,劝阻的话他也是不会听的。
“执意如此吗?”清蝶知道他主意已定是听不进的了,就像她当初一样,明明知道人妖殊途,她不也飞蛾扑火般毫不犹豫吗?但是她还是想问。
“执意如此。”清辞淡淡的语气里全是坚定。
算了,随他去吧,遵从自己的内心也许才不枉此生。清蝶看着清辞为他指了一个方向:“你沿此方向一直走。”
“当初为何把我弃于日沉阁山门前?”清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才问出关于自己的问题。
“虽仙门世家容不下妖,但是只有把你送去此处,从小修习,方可保你一命。”
“待你冲破了体内的封印,自行离开便可。只是不曾想,不提也罢,现在也说这些亦是无用,造化弄人吧。”清蝶轻轻叹了一声,对于清辞,她是有愧的。
“那你和他。”清辞更是说不出父亲这个词。
“我与顾离,我们之间,爱是真的爱,恨也是真的恨,许是难逃这一劫,所幸此生了结清楚了,此后再无瓜葛罢了。”
清蝶话语平淡,再次说起这些爱恨纠葛,早已云淡风轻。
“清辞,一别二十年,还能看你一眼真好。你的生辰是七月十四,娘亲却来不及为你取字。”清蝶看着已经成年的清辞,有点遗憾道。
“溪云,清溪云,花默替我取了字。”清辞道。那日在花魂谷花默让他滚,他曾心如刀绞地说这世上再无清溪云,却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倘若他没有去花城,倘若他没有恰好听到别人的闲话,那么这世上不仅再无清溪云,也再也无花无影。
溪云初起日沉阁,如今日沉阁已不在,溪云却一直都在。不仅溪云在,他还要花无影也必须在,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花无影就这么死了。
哪怕是强求,这条路清辞也绝不会回头,绝不会放弃。
“溪云,溪云。”清蝶轻声念了两遍,道:“是个好字,溪云,保重。”
清辞看着看着那一袭青衣在眼前渐行渐远,嘴唇分开又合上,如此了几次之后,终于轻轻念出了一个词“娘亲”。
不知她可有听到?清辞有点想追上去,可是哪里还见什么一袭青衣,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他的娘亲早已经不见了踪迹,离开得那么突然,就像她出现得那么突然一样。
清蝶一辞二十载,再见溪云已长成。
渐行渐远的清蝶听到了那声远处传来的“娘亲”了,她轻轻地笑了笑。
这二十年来她未有一日尽到过做娘亲的责任,但是他还是愿意唤她这一声娘亲,她已经满足了。
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到如今只身闯入的年轻男子,她知道这些年他都受了哪些苦。
她也知道他还会去走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但是有些路只能自己去走,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清蝶又回到了污浊的波涛中,等熬过了此生该受的,来世便是见面再不相识了。这是她的劫难,她的选择,她必须接受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