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恩仇 第224章 第二二三章 寄事外

余何意看了看他，对秦破云的不闻不问也是满意，继而看向邬子萱，轻描淡写道：“既然是来杀我的人，那就一并杀了吧。”

邬子萱睁大了眼睛，泪水满溢而下，求饶道：“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愿意为你办事，你不是还需要人帮你作证吗？江映竹进过靖安署的大牢，她已经不可信了，我……我是清白的。我可以为你作证。”

她正苦苦哀求着，见余何意不为所动，满心慌乱，又告饶道：“我知道静玉掌事把化月三式的秘籍藏在哪里，我去拿，我去拿来给你。何静玉偷练月宫绝学，视同叛门，人人得而诛之，余少侠，你千万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吩咐。”

余何意看了她一眼，笑道：“邬姑娘，看来你真的很怕我杀了你啊？”

邬子萱先是脸色一红，既而又是一白，她肩上的剑伤还在汩汩流血，疼痛使她欲死又欲昏过去，但她依然怕死，她讪笑道：“人，谁不怕死呢？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我不想死，又有什么错呢？”

这一刻，她又想起衣韵，只不过上一次，衣韵代她被捉之时，她还有话可以辩驳，可以推脱是衣韵无能，不堪托付，所以自己才要留待此有用之身。可是现在她却再也无话可说，只能软弱的承认，是自己贪生怕死。

邬子萱咽了口口水，看向余何意道：“化月三式的事，只有我知道静玉掌事是怎么偷出来的，如果我作证的话，门内会更加相信你们的说辞。而且……江映竹在门内并无师长派系，没人会为她撑腰。要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自己亲身下山来找大师姐。

“相比较她来说，我对你更有用，武功上，也是我更胜一筹。余少侠，你没有理由杀我，留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余何意佯装犹豫，问她：“较之于品行，江映竹胜你太多，你既是叛门易主之人，焉知他日不会另投，对你我实在信不过。但是……”

他故意拖长了话音，本面如死灰的邬子萱见状，不由得心生期冀。

余何意道：“你说的着实在理，好，就留你一命。破云，你带着她去取那秘籍，见不到秘籍，就，不必回来。”

秦破云眼神不善得看了她一眼，领命道：“是。”

邬子萱才逃过一场大难，眼下也顾不得什么，只顾喘息落泪，秦破云撇开昏死在地的江映竹，上前就拎起邬子萱疲软的娇躯，浑然不顾她汪汪泪眼如露，怀忧粉面低垂，嘴里只是喝她：“快起来，不要拖延时间。”

她看了看江映竹，看了看余何意，又看了看秦破云，心里总是不甚安稳。虽然江映竹的脾性她是心知肚明的，方才他二人的对话她也确实听在耳里，但难保江映竹的姿色会不打动人心，要是自己取回了秘籍，却又兔死狗烹，那怎么办？

可是如今生死系于人一念之间，怎能有她说话的份，她犹豫再三，还是又道：“其实先前江映竹所说的，我们在衣韵房中商讨一事。确实是真的，并不是故意诓她得闻。”

余何意颔首，静静看着她，等她讲下去。

邬子萱像是打定主意要说，因此语速流利无滞，并不拖拉。

“难道恩公你就不奇怪么，衣韵她生性禀挚，心防不严，我们做此罪业，何以要挈带她。那是有原因的，其实衣韵的身世大不简单，她原是月宫中上一代大弟子衣凤华的遗腹孽子，因她死的蹊跷，没人知道她私通了谁，月宫原本要把衣韵托付给氏族抚养，从此再无瓜葛。但衣韵根骨绝佳，兼之衣凤华颇得人心，就有人情愿收衣韵为徒，把她留在了月宫。”

邬子萱娓娓道来，对这一切显然心中早盘算过，“这件事原本我也不知情，是何静玉告诉我的。她偷盗秘籍之后，终日惶惶，不敢修炼，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格外笼络衣韵，也是想要借衣韵的东风，好让自己的罪责从轻。这趟调任长安，自然也有衣韵师傅的功劳。”

所以靖安署的人前来时，哪怕明知衣韵是有可能葬身于靖安署，也可能吃尽苦头，邬子萱却始终要让她被捉，原因正在于此。月宫的威严的确是不容侵犯，可是面对朝廷压迫，忍气吞声也非止一次，她邬子萱可以死的不明不白，但衣韵倘若被杀，月宫却是一定不会罢休的。

邬子萱打心眼里虽是贪生怕死，但也是计较过了，明白得失利弊，才这么选。

余何意听完，说道：“哦，月宫自称门中一向禀心向道，冰清玉洁，都是信口胡言啊。”

邬子萱讪笑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垂下头去，但低眉的眼中亦闪过一丝狠戾之色。余何意摆了摆袖，秦破云随即上前，将她一把提了起来，二人走后不久，江映竹才悠悠醒转。

她方才正在对敌之中，一线生死时刻，虽说往日练功时，她并不弱于同门，但连日来的审讯并未好好将养，以至于刚才对阵邬子萱，也败在下手。其后，就被突然冒出的秦破云一掌劈晕，她醒来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见到站在船艄的余何意时，还目眩神怳，自语问道：“咱们？都死了吗？”

余何意哈哈笑道：“江姑娘，你带来了强敌，还险些害死了我，牢狱中你绝口不提，于我是恩，如今我为你诛灭大敌，恩清果报，加加减减，你还欠我一恩。你预备怎么偿还？”

啊？

江映竹呆如木鸡，一时竟不能回神，怎么，只是昏了一下，醒来人就都已被杀了？就这么简单？那邬子萱自不是余何意的对手，可是何静玉是上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又修炼了这么多年，还偷来了月宫的绝学，竟然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余何意此人，武学竟高深若斯？

啊？

是吧，也许是吧。

江映竹一时难以自持，毫无剿灭强敌之快意，神思恍惚，又想道，何静玉死则死以，虽然她是万死莫赎其过，可是现今又该到哪里去营救大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