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又轮到我拯救世界了 第4章 take me home

地下停车场除了胡乱停放的车子，地上血啊人体器官啊什么的一片狼藉。有东西掩盖身形，四处游荡的戕尸们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步小新和何助理。一辆白色出租车车门大开，钥匙还插在上面，里面空无一人。司机肯定出事了，步小新冲何助理低喊：“冲上去。”

何助理一点头：“好。”

俩人从车子的夹缝里冲出来，步小新跳进驾驶座，一扭钥匙，刚好何助理也上来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车船，这附近的戕尸异常敏锐，从各昏暗的角落被吸引过来。何助理观察四周，道：“哥！快走快走！”

步小新不是没开过出租车，但这辆车有点让他犯难，怀着不太谨慎的态度，犹犹豫豫地按下一个不知名按钮，车内立即响起一个电音女声：“当前位置：13区彩虹弯弯医院，即将为您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请问您要去什么地方？”

步小新眼瞪大了：“我擦，自动驾驶。”

这车性能也太超前了吧。

自动驾驶早就普及很多年了，何助理尽量忽视步小新的乡下发言：“走吧走吧，等会戕尸来了……”

步小新还在惊叹时，一声巨响，眼前居然一黑，待一看清，发现有一张恶心的烂脸贴在挡风玻璃上，直勾勾地瞪着眼睛。他们刚才没注意，这只戕尸从侧面突然扑上来。

“啊。”何助理吓了一跳，额头狂冒冷汗，对着空气喊，“恢复手动驾驶模式！！！我们该走了，接下来看你了哥！”

车内响起电音女声：“已为您恢复手动驾驶模式。”

步小新接过车的控制权：“放心交给我。”

车前这个戕尸不动，遮挡了视线，步小新花了很长时间七拐八拐才出停车场，来到一片空旷区域。

前面又出现几只戕尸，步小新干脆一脚油门下去，将几只落单的戕尸撞飞，连带着车上那一只碍眼的戕尸也甩了下去，总算恢复光明了。

何助理当然捧场，连夸三句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步小新戴着从储物箱里面找到的太阳镜，得意地扬扬下巴。他将车飙进附近的街道，再次按下自动驾驶模式的按钮，扭头问，“嘿，小何助理，你去哪儿啊？哥哥送你。”

对着厉害的人喊哥，本来没所谓的，但步小新这副油滑轻浮的模样自称哥哥，何助理又觉得好像哪里被占了便宜：“咳。南烟巷口。”

步小新调好目的地，说：“啊南烟巷口……你这地方……太好了！去那里刚好顺路。”

何助理顺嘴问：“那里是哪里？你家里吗？”

步小新想也不想：“不是。是我弟弟家，今天刚出院，去看看我弟。”

何助理表示不理解：“奇怪，你弟弟家不就是你家吗？”

步小新左手撑起脑袋，对何助理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不懂，我弟弟和我在很久以前就分开了。”

何助理头顶冒问号：“啊？为什么分开了？”

步小新对这件事不想多说：“说了你不懂。事情的发展总是曲折离奇的。”

那个跌跌撞撞的小胖子的身影在步小新记忆里尤为清晰，他忍不住笑了笑：“我跟你说啊，咳，我只跟你说，我弟弟，他从小就是个小胖墩，走路站不稳，脸上全是肉肉，duangduang的，肉有那么多！我一只手都握不住。他的胆子比猫还小，晚上撒尿还要我守在外面，不然要闹，有一次我太困了就跑了，他在里面喊‘哥哥，哥哥’，没人应他，他又喊“哥哥，哥哥，哥哥”，哦，发现我跑了，然后他在卫生间里哭，哭得好可怜，哈哈哈，我告诉你，我和他完全不一样，我从小就很勇敢。”

何助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画面，觉得这弟弟有点惨：“后来呢？”

步小新：“他哭得太大声了呗，把爸妈吵醒了，然后我被这夫妻俩联手削了一顿。”

何助理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步小新接着说：“虽然我弟胆子小，但是脑子跟开过光一样，学习特别好，我爸妈很宠他，还说他是神童呢。”

何助理调侃：“怎么回事，哥，你这方面比不过你弟弟吗？”

步小新承认：“嗯哼，读书嘛，我真没太多兴趣，不如打架有意思。”

何助理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句什么，头顶似乎有什么动静，他抬头看向车顶：“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步小新抬起化妆镜照镜子，头顶上又有一串“哒哒哒”的极细微的声音。太阳镜下眉毛微扬，步小新再次拉开下面的储物箱，找出一把钳子：“现在听到了。我上去收拾它。”

何助理连忙说：“啊？你上哪去？”

步小新把钳子拿在手里，整个上半身探出车窗外，伸出一条手臂扶住上面，踩在车窗上，一把将自己甩上车顶。

何助理头顶一声更加沉重的巨响，他默默无言，面对步小新这样的人物，他这一路上一直在做准备，但显然准备还是做少了。

车顶上趴着一只鸟类戕兽。

戕兽不同于戕尸，戕尸是人类受辐射污染形成的，而戕兽是人类之外的物种受辐射污染形成的。

这只戕兽眼睛血红，皮肉腐烂导致脱落了许多羽毛，非常秃，鸟头高速上下震动，“哒哒哒”地啄车顶，步小新才摆脱医院那里一大群戕尸的气味，这只鸟身上刺鼻的腐臭味又向他飘了过来。

步小新趴在车顶边缘辨认：“这是只八哥哎，喂，你会说话吗？”

“八哥？活的？”何助理问。

步小新：“死了一半。”

“哦，”何助理明白了，“人类变成戕尸了都不能说话，你还指望一只发狂的鸟开口呢？”

何助理说完“发狂”二字，这只八哥鸟也被它面前正在观察它、靠得越来越近的步小新激起了攻击意图，吱吱嘎嘎乱叫一通，煽动翅膀朝步小新飞扑过来。

步小新早就做好了准备，拿出背后的钳子一把揪住了八哥的喙：“哈哈哈哈你个傻鸟，别瞎扑腾听到没。”

八哥翅膀扇得更猛，几十根绒毛如天女散花迎风吹到步小新脸上，钻进他嘴里鼻孔里，步小新打了个喷嚏，让八哥本就不富裕的羽毛掉得更秃了。

何助理听了一会上面的动静，感觉步小新在车顶上玩得蛮开心的，他也放松起来，打开车载音乐目录，随机播放了一首《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driving down the road i get a feeling that i should

have been home yesterday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 i belong

……

出了太阳，春季即将入夏的季节，不冷不燥，明黄色的阳光暖暖的晒在脸上，很舒服。

阳光下步小新红色的头发更加闪耀，太阳镜松松挂在鼻梁骨，他鼻梁上有一颗小痣，显得格外无邪，如果忽视掉下面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话，绝对是13区街上最靓的仔！

公路上车流不息，一些擦身而过的司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大白天里见了鬼，路人更是一步三回头，脸上写满了：这是哪家医院的精神病人跑出来了啊！

谁会穿一身又是毛又是血的病号服在车顶上面晒太阳啊？

这太阳照得人犯懒犯困。

步小新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躺下就不想起来了，支起一条腿，边抖腿边哼歌。

车窗里的歌声悠扬，随风飘向他，飘向更远的地方：

"growin like a breeze."

像轻风般成长

"country roads take me home"

乡村路，带我回家

"to the place i belong"

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

何助理旁边的车窗“咚咚咚”响了三声，他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只骨节明晰的手在外面，何助理摇下车窗，那只手向他摊开，步小新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借下你手机。”

何助理：“干嘛？”

“你帮我联系13区特派局的人，到官网上面找也可以，拨过去再给我。”

何助理：“为什么？”

步小新张嘴就编：“一点小心意啦。我计划过两天给咱区特派局送面锦旗，赞扬他们热心助人英勇无畏，回头再扛一篓子鸡蛋和两袋大米，你觉得够不够？”

这人想一出是一出，做事不在调上但勉强算靠谱，何助理不懂但照做，回道：“我怎么知道够不够。他们帮过你吗？”

步小新：“等会你就知道了。”

何助理交出手机放到那只手上：“给，这是许队长的电话，他人还挺好的，你对他客气点啊。”

“包的。”步小新大拇指和食指夹住手机，剩下三根手指翘起，比了个标准的OK。

“嘟嘟嘟……”

手机举过头顶，步小新调亮手机亮度，眯眼看清楚备注，是这么写的：“13区特派局/A级水系/负责周主任安全-许队长”。

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小何。”

听声音，这人大约30岁，男性，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的缘故导致嗓子发哑，前一个字声调高于后一个字，说话时有种习惯性的上位感。

最重要的是，他说话的背景里，有很明显的轰隆声。

许队长问：“何助理？”

他等了一会儿，旁边有人问许队长是谁打来的电话，他见没人应便说“没谁，按错了吧。”

步小新像鬼一般幽幽开口：“别挂，我在呢。”

许队长没说话了，他显然没听出来电话另一头并不是真正的何助理，还在等“何助理”继续说下去。

步小新突然笑了一声，他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语出惊人道：“许队长，你身为特派局的大队长，居然在彩虹弯弯医院发生重大戕尸袭击的情况下临阵脱逃，你胆子真大啊。”

何助理原本就好奇步小新要讲什么，一听这话心想完蛋，连忙把头伸出窗外，狂风在他头顶呼啸：“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不是的！你搞错了啊！”

这下许队长听出来这人不是何助理了，语气低沉下去：“你是谁？何助理呢。”

步小新避而不答，反问他：“许队长，你先回答我的话。你在13区市民面前发过誓吗？你有没有亲口说过‘为全人类而战，我永不退缩’。”

许队长的声音在突兀的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轰隆声里显得很低：“这句话……是每一个特派队成员在入职时都宣誓过的誓言，《自由洲特派局誓词》的最后一句。”

步小新很生气：“你记得，这很好，但你们现在是怎么做的？我看到编号为M-11号和M-12号直升机从我所在的大楼天台飞离，为什么，你们居然敢毫发无损地撤离？”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因为什么，许队长半天没开口。

但步小新特别特别疑惑，好像从他醒来以后的一切都变得非常奇怪：“我很久没回13区了，竟然不知道13区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你们无视市民们的生命安全，不做封锁处理，也不实时播报情况来提醒周边人注意安全。”

“我他妈才刚刚活过来，就要被你们气死了。”

许队长明显被从天而降的一顶大锅砸懵了：“朋友，你了解过新修订的特派局法案吗。”

步小新摇头：“我不知道什么法案，我只知道你们再不调头回去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我一定投诉你们到底！”

步小新挂断了电话，手机直直砸进他怀里，既陌生又熟悉的公路在他眼前不断穿行，他有些发愣。

何助理主动解释许队长所说的“法案”是什么意思：“2030年辐射覆盖乌肆市全境，整座城市已经沦陷。白鸦市成为新的首都，联盟更新了一条新的法案，特派局将不留余力保护对人类生死存亡具有卓越贡献者，例如我的领导周主任周余江。‘为全人类而战’这句话，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

步小新快受不了了：“你在说什么啊。乌肆怎么可能会沦陷？还2030年，天呐你会不会数数。他妈的，不要用一副预知未来的口吻跟我说这种话好吗。”

何助理无奈：“这不是预知未来啊，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他说：“乌肆市只是殖地沦陷的开始。不过，我很幸运，13区最偏僻，也恰好最安全，很适合我这种没有异能不会打架也没人保护的普通人类居住。”

步小新像是怀着最后的希冀：“何助理，你告诉我，现在是2025年对吧？”

毋庸置疑，当时周主任他们口中提到的沉睡了十年的人，已经从植物人状态苏醒，现在就在何助理眼前，不是，他的头顶，何助理不知道是替这位少年难过还是喜悦：“来接受真实世界的暴击吧，少年。”

“现在是2035年，你认知世界的十年以后。预言中，这一年殖地将完全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