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敲响的时候,钟瓷隔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抬起雪白手臂时扯动了下深蓝色的床单。
门外,高姐声音传来,“太太,梁先生回来了。”
“好,谢谢您。”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钟瓷手放在额头上停顿了会,撑着手臂支起身来。
她只记得自己晕过去,这期间没有半点意识,从醒过来是早上猜测,她是睡了一个晚上。
很快,她发现一切跟梁宇恒的东西全消失了,柜子里的衣服甚至结婚照也统统不见了。
整个房间,干净的自始至终只有她跟她东西而已。
是被发现后肆无忌惮到认为她可以无条件容忍,还是演不下去要跟她彻底摊牌?
钟瓷抬腿进了浴室。
洗漱台上放置的只有她的用品,但仔细看就发现多了很多,护理的美妆的一系列,几乎堆了大半个洗漱台。
疑惑间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变化,从发型到身边的睡衣全部被换掉,本来的黑色直发被烫卷,纯棉白色睡衣也被换成了小吊带长裙。
仿佛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她洗漱完,去打开衣柜,果然里面的衣服全被替换掉了。
她受钟母影响很大,尽管结婚后钟母不再给她挑选衣服,可穿了二十几年,习惯使然,她挑的衣服还是以往的风格。
主色调永远是简单的黑白,衣领越过锁骨,裙边没过膝盖。
好朋友秦佳还曾经吐槽过她,说念书时你这么穿那叫初恋感,现在还这么穿就太保守了姐姐,哈代你也演过两部电视剧呢,不得有点偶像的样子。
两部戏是读电影学校时演的,接了婚梁宇恒不喜欢,她也就退出来了。
可眼前的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盒,不仅色彩多样,其中更不乏吊带,深v,短裤……大多吊牌没拆,却是她的尺码。
她记得自己从没买过这类衣服。
钟瓷退了步反复确认,才明白过来她以前的衣服全被替换掉,也就是现在她能穿的,只有这些。
没办法,钟瓷只能选了件露肩,膝盖往上一点的橘色的明艳的小礼服。
套上后,整个人有几分不自然。
钟瓷硬着头皮出去,下楼时看到沙发上梁宇恒,抬着头,看着她。
走近,钟瓷看见他眼角的淤青,一向被她熨烫妥帖的西装皱巴巴的,让他看起来挺狼狈的。
好歹七年的感情,她到底做不到于动无衷,只能强迫着收回视线。
“你没必要这样。”梁宇恒看着她,“小瓷,从始至终我爱的是你,你不用学她的样子。”
学她的样子?钟瓷抬头,“在你眼里,我已经卑微成个样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钟瓷声音很低,“别说了。”
梁宇恒皱眉仿佛下一秒就要暴怒,却又抑制住,“我以为我们就算离婚,也依然是朋友关系,我知道让你忘记很难,但我们可以重新……”
“等等,”钟瓷忽然打断他,问:“你说我们离婚了?”
“你忘了?”
钟瓷却转过身,“高姐!”
“怎么了怎么了?”高姐急冲冲的从厨房里出来,瞪了眼梁宇恒,确定好他没做什么后才看向钟瓷。
“今天几号?”
“十七号了。”高姐一头雾水。
钟瓷重复喃喃:“十七号,怎么就十七号了?”
因为是医院检查的日子,所以她记得很清楚,晕倒的那天是十号。
这中间的七天,她没有丝毫记忆。
但这七天里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一觉醒过来,她已经离了婚。
梁宇恒皱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到现在钟瓷还不能消化这个事实,然而不管这件事有多古怪,不管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梁宇恒同意离婚,重要的是,她离婚了。
这段畸形的婚姻结束了。
钟瓷回过神,声音很淡,“你还有什么事吗?”
梁宇恒被她态度刺了下,靠着椅背摁了摁眉心后,勉强温声道:“我忘了件东西,来拿。”
“什么?”
“啊梁先生你的物品啊,上次太……钟小姐在您搬出去后就让我再清理了一遍,您‘遗忘’的东西我全给您收拾好了,正要给您寄过去呢。”高姐指着鞋柜上的纸盒子,“梁先生您看看,全在那呢。”
梁宇恒:“……”
“不用谢,”高姐微笑脸。
呸,还想找借口回来,给你脸了!
在梁宇恒起身拿东西时,高姐碰了碰她,压低声音道:“这次用擀面棍揍吧,你上次手可红了好几天。”
“嗯?”
高姐放在背后的手,握着擀面棍,在她看过去时,兴奋的晃了晃。
钟瓷:“……”
所以梁宇恒脸上的伤,是她打的?
*
“你忘记啦,上次梁先生说了很多混账话,你一直低着头,我还以为你在哭呢。”高姐在空气中抬拳比划,“没想到你直接一拳挥过去,说,滚!”
她学着钟瓷当天的语气,下巴扬的老高,气势磅礴。
钟瓷:“……”
这种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印象。
钟瓷再次确认:“高姐,你能确定是我打的吗?”
“确定啊,怎么不能确定。”
“这几天我有什么异常吗?”钟瓷尽可能的去消化刚才的信息,“是不是,跟我以前不太一样?”
“是有些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更好了。”高姐坐下来,脸上还带着笑意,“总是笑容满面的,笑着说要回娱乐圈拍电影,跟什么爱,什么豆的谈恋爱。”
“以前你没什么胃口,就这几天每次都吃好几碗,夸我比你妈妈厨艺不知道好了多少辈。还有衣服,你说身材这么好可不能浪费了。”
“……”
“你能这么快走出来,我看着也高兴啊。”
高姐的描述里,依然是另一个人。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症状像是秦佳每次兴致勃勃的跟她说过的小说里穿越什么的。
如果不是,那她大概是精神分裂,而且她的第二人格,可能是个追星女孩。
*
“等会,你再重复一遍,信息量太大我没听清楚。”秦佳抱着沙发垫子,盘腿面对着钟瓷,眼瞪的圆圆的。
“我可能是精神分裂,这几天内我……”
秦佳声音拔高,几乎是吼出来的,“不是这一句,你跟梁宇恒离婚了?”
“嗯。”钟瓷垂了垂眼。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那没有记忆的七天的确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她有意的去回避离婚这个事实。
是她想要的结果,但不是没感觉。
这么突然就离了婚,秦佳怎么都觉得不正常,“是梁宇恒出轨了?”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太过准确。
沉默来了会后钟瓷点了下头,“还有了个女儿,快两岁了。”
“我艹这个王八蛋,这种禽兽的事他也能做的出来,不行,我非得去找他。”秦佳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有了动作。
慌乱中钟瓷抓住她的手,“都过去了,我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怎么敢这么作践你?”秦佳又气又恨,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真的,都过去了。”
“……”
僵持了好一会,两个人的眼眶都是通红,秦佳坐回沙发,“知道了,不去找他,他不配。”
钟瓷又跟她说了前几天的症状,问:“我这样,是不是该去看医生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被人给穿了身?”秦佳眯眼仔细想了想,“然后这小姑娘还没高兴几天,爱豆面还没见着,你就又回来了。”
钟瓷:“……”
“我怎么觉得那小姑娘有点可怜。”
两个人视线相遇,忍不住噗嗤笑出来,能说出这种话的也只有秦佳了。
最后秦佳给她支招:“这症状你以前从来就没有过,你就相信我一次,如果下一次你还这样,我们就去看医生。”
*
“梁先生的资产已经清算完毕,按照你们当时的离婚协议来看,百分之六十归您所有,公司的股份资产,不动产以及车也已全部交接完毕,您看一下。”
因为钟瓷坚持不想见梁宇恒,所以来的只有公司财务,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白露。
尽管这事在梁宇恒出.轨,但在她看来现在离婚是不值的,从长期来看现在分到的不过是蝇头小利,跟梁太太所拥有差太远。
白露将文件递过去,同时不露痕迹的打量了钟瓷一眼。
她见过太多的跟钟瓷境遇相同的女人,但钟瓷的反应都太令人意外。早在几天前要离婚时,她笑容就没少过,好似离了婚是大快人心。
现在虽然依稀能看出她也难受,但她却一改平日里良家妇女的打扮,如今这风格却突然色彩热烈起来,衬的五官精致的脸越发明艳动人。
反观梁总,却是少见的颓靡,眼睛里的红血丝就没褪.去过。
不知情的倒是难分辨出到底哪一个才是过错方。
“嗯,谢谢。”钟瓷接过来便合上,并没多在意。反倒是留恋的多看了眼房子几眼,里面的设计都曾是他们的心血。
说断就断是哄别人也是哄自己的,这么多年感情说抽离无异于抽皮剥筋。
好在她醒来婚已经离掉,就省了这中间反反复复的挣扎了。
*
钟瓷新租下来的房子不算大,精装修,风格她很喜欢,况且她也没有太多需求。
她行李不多,没一会收拾干净。
刚收拾的厨房没那么快能开火,钟瓷也自知厨艺一般,就跟秦佳一块去了外面。
秦佳开车去母校旁常去的饭馆,以前有什么聚餐总往那凑,就算毕了业也还是馋那正宗的川菜。遗憾的是那里将要拆迁做学区房,吃一顿少一顿。
“跟你说件事啊。”吃完,秦佳擦拭了唇,打开手机递给她。
主界面是机场拍下的照片,谢亦骁一身白T牛仔裤,有着干净利落的下颚线,剑眉星目里藏着孤野性,不像导演更像是男演员,也对得起颜值最高青年导演的称呼。
从标题上来看,他是昨天回的国。
“谢亦骁回来了,有人说因为你。”
往下一翻,评论区高赞第三爆出钟瓷离婚了所以谢亦骁回来了。
秦佳其实也有点怀疑,当年钟瓷结婚,谢亦骁一气之下出国,三年没回来过一次,而这次怎么会这么巧?
但当事人自己说话了。
谢亦骁只回了两个字,呵呵。其中意思,就不用再多说了。
随后就有人爆料:“说这种话的人怕是十七八岁小姑娘,谢导的女朋友早不知道更新换代多少了,而且人这次据说是为了追一位颜值爆表的一线女演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