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只有他们几个每天都来赛道上练习,早已习惯了空无一人的场面,今日见到密密麻麻的头还真有点不适应。
骑着各式各样飞行器的参赛者有说有笑的走进备赛区,神色轻松的就像是过来郊游的,挨个接受裁判的检查。
边缘为黄色的油画镜子飘到画子墨面前,镜面处微微发亮,射出淡黄色的光源将进入这片区域的飞行器扫了个遍。
“燃料未满格,现在是否要补加。”它的声音雌雄莫辨,听起来硬邦邦的,“进去后就不能补加了。”
画子墨从纸飞机上跳下来听它的话掏出半透明的小珠子塞到飞行器中央淡蓝色的圆圈中,抬头礼貌地问:“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镜子嗯了一声就走开去扫下一台飞行器,画子墨待在原地,捏着刚才在找货币时额外掏出的卡片递给走到他身边的虎跃。
“谢谢你的帮助。”他说,“这是你的vip卡,还给你。”
虎跃的大眼睛眨了两下,抬头问他:“你们之后不用了吗?”
“在做好这三个纸飞机后其实就用不上了。”画子墨说到这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才想起来给你,不好意思。”
虎跃嘿嘿笑了两声,大大方方的接过来,顺口问他:“你答应给我画的飞行器想好要怎么画了吗?”
……啊这。
画子墨汗毛竖起,画子墨汗流浃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完了,一点都没想。
差点就把这件事忘了。
“还没构思好。”他干笑着说。
“好吧,不着急。”虎跃倒也不怎么在意,笑嘻嘻地指着前面,
“看,月亮出来了。”
画子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赛道处传来悦耳的钵音声,随着音量扩大,一群月亮缓缓从起点处的地底升起。
是的,有一群月亮。
有峨眉月,也有圆月,还有半圆形的下弦月,月亮们匀速的转着圈,乱中有序,一个个落在跑道上透明的气流旁,形成淡黄色的天梯延伸上去,与由淡紫色变为深紫色的云交相辉映。
“在我们这太阳白天在地心,夜晚星星们会从地心飞到地上,但月亮一个月只能见一次。”从后面跟上来的黄澄澄见画子墨出神望着天梯的样子好心解释,“在他们的光芒下没有参赛者能违规。”
“比如在比赛中途往飞行器里加燃料?”
“对。”
“我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画子墨谨慎开口。
“问。”黄澄澄说,“随便问。”
“你是城主,不能改比赛规则吗?”
黄澄澄沉默,诚恳地回答:
“好问题。”
“但这规则也不是我定的,我没法改,如果你们找到好办法了记得告诉我。”
如果有他能改规则的一天,他一定要把后半部分的黄色子弹删了。
密密麻麻的,麻烦的要命,被砸到的感受一点也不好。
他们正来聊天呢,忽然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月亮们的声音机械又空灵,毫无情绪的同时发出声音:
“注意、注意。”
“请参赛人员有序进入起点。”
“该走了。”黑雀拎着砰砰的后颈,手一撑跨到飞行器上坐好,最后提醒了一句,“记住我们的计划。”
飞行器们一连串的从悬崖处降落至起点,就如在空中迁移的鸟群,他们都是单人单座,每当路过画子墨他们后都好奇的多看几眼再往前飞。
“一个飞行器上坐着两名参赛者,他们不怕摔下来吗?”一位小孩形态的人形画稿盘腿坐在一块正方体上问旁边的伙伴。
“谁知道呢?”坐在一片大叶子上的伙伴对他说,“说不定两名参赛者更好玩?下次我们也试试。”
画子墨操控着飞行器来到黄澄澄和兰迪背后,尽量无视周围的目光看着前方被月亮围了一圈的赛道,计算着切入点。
练习时他们就发现赛道最多只能并排跑两台飞行器这一点,越拥挤就越容易被挤出跑道,在起点处与后面的队伍拉开距离是关键。
兰迪与黄澄澄开的最快,就由他们打头阵,画子墨与虎跃挤在中间,垫后则由黑雀和砰砰负责。
拒黄澄澄所说,有些参加比赛的画会用些法术,大部分都波及不到前面的队伍,但总有些例外,头发能自由活动的黑雀以及会控雾术的砰砰留在最后是最好的选择,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也可以帮前面的队友们挡掉那些攻击。
赛道上月亮们的光芒越发的亮,凝结为一个个黄色的小光团,半透明的箭头也出现在赛道前。
“3。”
冷漠的倒计时声响起,刚才还充斥着说笑声的起点处顿时安静。
“2。”
参赛者们纷纷把手与爪子放在操控盘上,画子墨放慢呼吸,紧盯着前方,蓄势待发。
“1。”
兰迪与黄澄澄在倒计时结束的一瞬间便快速冲到第一个位置,把第二位的画子墨和虎跃甩开一大截,画子墨在转过一个弯后探出脑袋往后瞟了一眼,见黑雀他们身后没有任何队伍时稍微放心了点。
“怎么样?”虎跃盯着前面问他,“后面有别的队伍跟上吗?”
“没有。”画子墨回答,“我们按照练习时的节奏走就好。”
三组成员都是两两组合,两人共同操作比单枪匹马上阵的选手要快很多,他们穿梭在风中,眯起眼睛看着前方的箭头。
突然,身后传来了砰砰的惊呼声,画子墨的飞行器剧烈的震动了两下,差点摔出赛道。
[小心!]砰砰大喊,[后面有画在施法!]
尖锐的寒冰夹杂着粘稠的不知名气泡随着气流紧咬着他们不放,黑雀半跪在纸飞机的缝隙内探头去看查画子墨那边的情况。
画子墨的纸飞机被冰锥打的缺了一角,正在缓慢复原中,没有太影响到前进的速度,黑雀余光一瞄,黑发散开,迅速延长,在下一次转弯前稳稳的打落刺过来的几个冰锥。
“撑起屏障。”黑雀低声说,将目光迅速转向前方准确的调整方向。
砰砰不语,弓起背拍了两下马甲上的黄色区域,黄色的雾气化为巨盾挡在他们身后,再次砸上来的冰锥与气融于雾中。
前面的赛道和练习时的一模一样,他们游刃有余的变换着方向,画子墨本以为一切会按照计划发展,在穿过一片云洞后心下疑虑渐深。
还没有到有子弹的地方,为什么前面的云紫黑紫黑的?
余光忽然闪过一片黑色,身旁的虎跃后脚一蹬跳起,挥了一下手中的剑,准确的召唤出一块土遁。
褐色的土块夹杂着黑色的液体从空中坠落,耳旁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月亮透出的黄色光芒夹杂在越来越黑的云中,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东西?”虎跃疑惑,“怎么那么像我们平时摘的那些花草?”
“你没猜错。”画子墨抿唇,“应该就是那些。”
再往前的那个拐角就是练习赛道与正式比赛赛道的分岔点,排列在赛道两旁的月亮上也被黑色的液体侵蚀,光芒都减弱了不少。
头顶是一片黑暗,画子墨咬着牙往右边一划,果断的改变了方向,在看到眼前宛若地狱的场景后内心不自觉的焦躁了起来。
离黄澄澄的家越近云朵越黑,托起那金色宫殿的黑云不断的滴下黑色的液体,把原本的紫色云朵也侵蚀的不成样子。
“子弹上也有黑色。”虎跃急切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最后。”
“先趴下。”画子墨说,“能挺一会是一会。”
原本在云里的黄色子弹可能也被融了不少,打过来的频率明显没有练习时的多,但那些夹杂着黑色的子弹每个都很要命,机翼处瞬间出现几个窟窿。
剧烈颠簸的气流不在他们的预想中,原本该出现的箭头也都在残缺中消失不见,一滴滴黑水在赛道中的气流穿梭,汇集成漩涡的形状。
身旁传来一声惊呼,机翼结了一层冰,画子墨探出头一看,兰迪正把自己的胳膊和画子墨的机翼冻到一起,勉强让自己挂在上面。
“飞行器要撑不住了。”他勉强睁着眼说,“飞行术在哪?快找找扔给我。”
“不行不行!不用飞行器飞在空中会被雷劈的!”虎跃不赞同地大喊。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兰迪一改温柔的样子,眉毛往下一沉,对着虎跃大声说,“必须要试一试。”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也在空中飞过,那时被瀑布打了个正着,但这种时候也只能拼一把试着躲开那些攻击。
总比一起掉下去好。
画子墨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冲后面的黑雀与砰砰打了个手势,掏出法术书半跪在缝隙中翻了几页捏着那块法术晶石提醒兰迪:
“你准备好,换完后这块冰会消失。”
兰迪坚定地点头,目光移向手上的剑柄处,黄色区域在被画子墨触碰后跳出一个方格。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画子墨摇晃了两下,在最后的时刻塞到剑柄上的法术框内眼前一黑,属于他和虎跃的纸飞机终于不堪重负跌落到云间,他们也毫无选择的落下。
腰间被熟悉的黑发缠住,画子墨仰躺着睁眼,入目便是两片巨大的黑色双翼,与不远处的纯黑色云朵融为一体。
“还是这样方便。”
黑雀沉静地说着,拉过画子墨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