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后 第6章 评测（一）

苏衍缓步从楼上下来。

随着走近，他的面容也渐渐清晰，孟钊这才发现，之前没敢仔细打量，原来苏衍身上的袍子暗纹居然是兔子，只是因为用的金线太细，又掺了暗红色的线，跟黑袍撞色，逆光时几乎看不出来，只有迎光时才露出一丝端倪。

他居然还有这种童趣。

苏衍眉目温柔，轻轻的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关于修行界历史方面的书籍，时间大概在两三千年前。”

他五官偏阴柔，不知道是不是灯光过于温暖的原因，他显得很单纯无害，这让孟钊放松了些：“有，您稍等。”

片刻后，孟钊从书房拿出来三本书，其中两本古籍，一本现代修订版，“这三本都是。”

“谢谢。”他礼貌的接过来，拿着书端着水杯上楼了。

他看不懂简体字，把现代版的放一边没管，看起了古籍。

《古鉴》一共五册，记录了修行界的上下五千年，孟钊给他拿的两册正好记录了最后两三千年前的界内要事。

他快速翻阅，在里面找到了这样几句话：

“隆兴七年春，玄珠与鬼发一同消失，致使鬼发为祸苍生。此事系苍生门弟子临芜报复所为，众长老合力困临芜于山牢，择日处死，以慰苍生。三月初三，临芜破水洞而出，欺师灭祖，苍生门覆没，临芜不知所踪……

众仙门集结讨伐临芜……

……三月初五，临芜向苏衍下战书，与之割袍断义，三日后约战长明山巅……

三月初八，长明山巅，临芜死于苏衍之手。苏衍念二人过去情义，留其全尸，携其尸身而去。苏衍除魔卫道，大义灭亲，被尊为‘长明神君’，立祠塑身，受香火祭拜，奉为祖神……”

看到这，苏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靠在窗边，用书本盖住了脸，唇边的笑意越来越苦涩。

“长明神君……立祠塑身……香火祭拜……祖神，我？我配么？”

难怪宣潇对外不让他自称“苏衍”，这个名字显然已经被捧上神坛了。

他呢喃着：“错了……全都错了……”

于国胜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孟钊准备了早餐，请苏衍到一楼用餐。

“他没回来？”

于国胜一边嗦面一边说：“本来要一起回来补觉的，但局里来了人，问你登记的事，他去给你打太极了。这两天别出门，免得撞上异处局。”

苏衍应下，在别墅住了两天，真就哪也没去，一日三餐换洗衣物都是孟钊准备。

期间宣潇带了个人过来，拿着三脚架架着个黑盒子对着他一通乱闪，除此之外没有人来过别墅。

不过苏大少爷听话归听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实在是有点喜欢多管闲事。

别墅周围有七八个阵法，都是宣潇和于国胜一起布下的，有防攻击和防窃听以及汇聚灵气等诸多功能，本来也是被业内人连连称赞的，可一到了苏衍眼里就成了漏洞百出的乞丐裤。

苏大少爷一边讲哪里阵法符文相冲会失效，哪里防御太弱会成为突破口，一边不厌其烦的给阵法打补丁。

于国胜在一边称赞，宣潇有些无语：“我这是住宅，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我也不是什么国家首脑，你这整的铜墙铁壁，好像我房子里藏了天大的秘密一样。”

苏衍画好最后一道符文，一张巨大的泛着蓝色光芒的大网笼罩在别墅周围，缓缓沉入地面，“我只是温习一下，看来睡这两千年对记忆没什么影响。”

***

苏衍苏醒的第三天，宣潇接到异处局发来的消息，说是危险系数评测结果出来了，是S，如果他不愿放弃玉马的话就只能前往异处局申请做防御能力评测。

车上，于国胜看着大大的“S”直撇嘴：“老宣你个乌鸦嘴，还真让你说中了。你说会不会是异处局擅自提高标准，就为了不让咱们拿到东西？”

“异处局那帮人敢干这种事的话这世上还有马家王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了么？”

“丹木玉的来源查到了么？”苏衍在车上问。

宣潇：“查到了。张耀素来喜欢玩古董，尤其是玉器和瓷器，这个玉马是他在一个老朋友那里买的。我昨天去见过那个老板，他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他本身是瓷器专家，玉器鉴别就不是特别拿手，把这玉当成上等羊脂玉卖了。”

于国胜接着说：“极品羊脂玉与丹木玉除了有无灵气的区别，外观十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晃动后经过光线照射，能看出玉质有流动的波纹。但是老板把它当成从墓里挖出来的上好明器，这种古董，谁会没事手机摇步数似的摇它？别说他，就是正经的玉器专家来了，也得犹豫一下这是个什么物种。”

丹木玉吸引邪祟也只是因为它灵力浓郁，只要把它蕴含的灵气遮盖住就不会招邪祟，这种方法有很多，能定时消退或逐渐消退的方法也不少。

玉马招邪祟已经有好几天了，那点咒法气息早消散的干干净净，苏衍过了手都没察觉出来是用的哪一款。

异处局总局办公地址在宗教管理局大院里，但其实只是打个幌子。

宗教管理局内部一分为二，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人员都是从事普通宗教管理事务，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上隶属于国安，有自己的管理体系，也就是“异常事件处理局”，跟宗教局平起平坐。

评测就是在这里进行的。

王连亲自来门口接宣潇，“车子就停在停车场里吧，劳烦几位走几步路，就当锻炼了。”

“好说好说。”宣潇率先下车，示意孟钊去停车。

苏衍跟着下车，站在院子里望着四十多层的写字楼沉默不语。

“没见过？”宣潇用传音术问。

苏衍没理他。

宣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带你看更高的。”

“苏先生初进城，这两天生活还习惯吗？”王连隔着宣潇问苏衍。

苏衍微微欠身，“习惯。”

王连跟宣潇唠家常：“我跟宣老板也认识五六年了，好像从来没听宣老板提过家里人。苏先生是你的表弟，看来贵家族很庞大啊。我愿意代表异处局前去拜访族中长辈，宣老板看哪天比较合适？”

“王队长抬举了，咱家这么多年也就出了我弟这一个天才，穷乡僻壤，您就别笑话了。”

我上哪给你整出来一大家子人？扎人偶么？

“是么？”王连很是惊讶：“调查显示灵力具有很强的遗传性，不然怎么会有诸如苏州林家、南疆马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苏家又怎么会只出了苏先生一位？而且，你不是姓宣么？”

“他是我二姥爷家那边的孩子，跟我隔的太远了，族谱都写不到一页里去。”宣潇快编不下去了，幸好已经到了异处局办公大楼，“先进去吧。”

王连亲自开门，请宣潇他们先进，苏衍自他面前走过时他多看了两眼，试图从苏衍身上找到什么。

那天回来他就让刘帆去调查宣潇的家世，发现宣潇的出现最早只能追溯到十五年前，而他家属一栏只填了一个人：于国胜。亲属关系还不是近亲，是姨母家的表哥。

也就是说，他们兄弟俩刚出来闯荡时宣潇还没成年。

而他们这个工作室是在十年前成立的，那年宣潇刚18岁。

宣潇姓宣，母族的表哥姓于，远了八千里的表弟姓苏，虽然倒是也说的通，但他们家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点？二姥爷家的表弟都有这能耐了，这起码得是个世家大族吧，怎么可能无声无息？

都这个年代了，他可不信还有什么避世高人——在神农架野人区从清朝建立避世隐居到新政府成立的那个老妖怪不都被查出来登记在案了吗？

他落后几步，发了条消息出去。

***

祈山位于宁城城西，三日前发生了蹊跷的地震，震塌了好几座小山头，原因到现在也没查出来，只根据在废墟上检测到的还未消散干净的灵气猜测跟修士有关。

本来这是个可大可小的事，但不巧的是这个祈山是异处局沈队长的私人后花园，沈队长对这座山情有独钟，莫名其妙被人炸了，沈队长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连局长都惊动了，亲自带人扛着各种仪器过来检测，企图发现蛛丝马迹，找到罪魁祸首。

局长刘振宇挺着啤酒肚走到沈队长身边，“灵气残余还得一星期能散，这么久，看来此人能力不在你之下啊。”

言外之意：我能力不足，找不着，你多担待，别生我气。

说完话，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出来看一眼，递给沈队长：“你的。”

沈队长经常出门忘带手机，找不到人，刘振宇替他拿着。

沈队长一看，是王连发来的消息：人到了。

他收起手机，随手抓了一把，山顶呼啸的风打着旋凝成一扇一人高的门，“没事，那就先不找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刘振宇连连摇头，“不了不了，反正也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我抽根烟，一会儿让小周送我。”

就你那云霄飞车，三盒晕车药都不够吃。

沈队长点点头，转身踏进传送门里。

在张耀家里见到的那个苏先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而这样的人居然在三天前毫无预兆横空出世。

祈山崩，苏言出。

他调查过，宣潇最近一个月天天往祈山跑，就差没安营扎寨了。这几件事之间会没有关系吗？

他不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