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在一瞬间充血。zhongqiuzuowen
西塞罗牙关战战, “放开他。放开他!”他简直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那样,手掌紧紧的抓着奥修的肩胛,用几乎捏碎骨骼的力道紧握, 对着奥修咆哮,“放开他!”
因为事出突然, 奥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拽的后退几步。
相连的地方分开,赛特沿着背靠的墙壁滑坐下来。
西塞罗从未感到这么愤怒,仿佛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一般。他抓着奥修的衣领,将他狠狠的抵在石柱上,因为他的力气太大, 坚固的布匹都传来撕裂的声音。
在西塞罗眼中,从来都是强大到可望不可即的赛特, 此刻如此的虚弱和无力, 他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具备。
“你怎么敢这么对他!你怎么敢——”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西塞罗向来沉静温和的眼中,层层的猩红显得无比阴鸷和慑人。
奥修已经从一开始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了, 他被西塞罗抵在墙壁上,在西塞罗的双手颤栗的时候,他抬起手, 将西塞罗紧握着他领口的手背包覆住。
“我当然敢,我还这么做了很多次。”奥修早看不惯西塞罗的懦弱了,让墨丘利铭记于心的兄弟情, 他实在是不屑一顾,“他的身体很干净,或者说是生涩——是密涅瓦王妃的失能药, 让他的味道如此动人。”
在明暗的月光下,西塞罗的瞳孔震动着。
西塞罗不过是一只刚刚成长起来,爪牙还没有锋利的狮子,奥修却已经是游走在生死边缘多次的独狼,他包覆住西塞罗的手背,压制性的力量将西塞罗的手拽开,“赛特一直在保护你,现在他为了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
西塞罗想要反驳,但奥修说的没错。赛特因为他而受伤,因为他失去了从前在他母亲身边时的尊贵身份。
坐在地上的赛特,用手撑着灰白的石砖,他想要站起来,然而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到。他再也不是西塞罗的保护神了。
“赛特……”
第一次面对他呼唤的赛特,没有迎上他的目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下,他的目光灰暗又沉静。
“是你!你伤害了赛特!”西塞罗将这愤怒倾泻在导致这一切的奥修身上,他想要杀了奥修,然而奥修的力量对他而言是不可撼动的,两人搏斗了一会,以西塞罗被奥修压倒在地上告终。
他的脸颊贴在地上,奥修的膝盖压在他的脊椎上。
今晚的月光很冷,露水簌簌的落。
西塞罗想要挣扎,奥修只按着他的头颅,就让他难以从地上爬起来。
“放开他。”说话的是赛特,他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西塞罗这个角度,能看到赛特颤抖的双腿和他拦在自己胸前,近乎保护自己一样的姿势。
奥修倒是十分听赛特的话,他先收回了按在西塞罗头上的手,而后移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我抱你进去吧,很冷了。”
西塞罗看着奥修搀扶住赛特,赛特想要挣开,然而他离开墙壁连站也站不稳。西塞罗只能看着奥修将赛特抱起来,送进了房间里,他想要追上去,然而奥修最后望过来的目光将他定在了原地。奥修说,“比起在这里和我纠缠,去你的兄长面前哭诉,更容易把赛特要回去。”
西塞罗双手握紧,指甲一直剜进肉里。
……
将赛特抱回房间的奥修,显露出了在西塞罗面前看不到的温柔。他用柔软的布将赛特脚上的灰尘擦掉,沿着赛特的脚踝,他看向别过头去的赛特。
“我现在可以把你藏起来。”他说。
赛特没有反应。
奥修说的没错,早在将赛特带到自己宫殿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赛特被发现的准备,但是,“你想回到西塞罗身边对吧?”
“……”
“眼前的局势,依靠我会比依靠还没有成长起来的西塞罗更快的达到你的目的。但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让你奉献身体达到目的,对你来说比杀了你还要让你痛苦。”奥修抓住赛特的脚踝,在轻轻拉向自己时,倾身上前,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所以回去吧——下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会加倍讨回这一切的。”
……
西塞罗带着墨丘利赶到了奥修的宫殿。
墨丘利这段时间一直为这件事饱受良心的谴责,当西塞罗找到他时,他根本无法拒绝西塞罗的请求。奥修似乎知道他们会来一样,环着手臂靠在自己宫殿门口。
“西塞罗说赛特在你这里。”西塞罗是墨丘利的血亲,奥修又是墨丘利的左膀右臂,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想让两个人因为任何事出现对立。
奥修直接承认了,“是的,他在里面休息。”
墨丘利以为奥修会争辩一下,那时他也好为奥修找开脱的借口,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奥修居然这么坦诚的就承认了,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塞罗的全部心神都在赛特身上,他实在不愿意跟奥修纠缠太多,匆匆推开门赶了进去。就如奥修所说,赛特躺在床上正在休憩。
西塞罗走到床边,单膝跪下来,扶着赛特的肩膀轻轻的叫他,“赛特。”
只是昏睡了片刻的赛特被西塞罗吵醒,他睁开眼睛,看着西塞罗和他身后神色复杂的墨丘利。
“我不会放过奥修的。他那么对你——”
赛特的神色是西塞罗意料之外的平静,他撑着床榻坐起来,黑色的头发又长长了许多,披散下来,显出了一种奇异又充满蛊惑意味的美感。
赛特绝不可能说出真相,因为奥修掌握着他的秘密,“是他救了我。”
西塞罗那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赛特,你说什么?”
赛特已经疲惫到不愿意与西塞罗对视了,“是奥修救了我,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
“赛特!他明明,明明——”那是西塞罗亲眼所见,他不明白赛特为什么要撒谎。
奥修知道赛特会这么说,比起冒险和自己玉石俱焚,保全自己,谋定而动才是赛特的行事风格,他现在一定在心里算计着回到密涅瓦身边之后,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弄死自己,好让自己永远的闭嘴。
听到赛特这么说,担心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反目成仇的墨丘利松了口气。他连忙上前,抬手搭在西塞罗的肩膀上,“既然赛特没事,这件事就算了吧。”
“带他回去吧。”
……
知道赛特回来的消息的密涅瓦,提着裙摆赶了出来,“赛特!”
由西塞罗搀扶着的赛特,还没站稳就被抱住他的密涅瓦冲撞的往后退了一步。从来顾及仪态的密涅瓦,此刻连西塞罗就在一旁也不顾,“你终于回来了。”
“让您担心了。”赛特的语气听起来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密涅瓦放开了他,“发生了什么事?赛特,你突然就消失了。”
“我去宫外处理了一些事,遇到了强盗,我被他们抓走了,是奥修在昨晚救了我。”赛特早就编造了安慰密涅瓦的说辞。
“那些强盗!”密涅瓦眼中显现出极为凶狠的神色,“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她刻意无视了救下赛特的奥修。她甚至在埋怨奥修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赛特送回来。
听着赛特的谎言,知道真相的西塞罗咬紧了牙关。他最终还是没有拆穿赛特,只看着赛特有些体力不支,上前一步对密涅瓦说,“母亲,赛特他太累了,让他先去休息吧。”
“嗯。”密涅瓦也注意到了赛特脸色不佳。但赛特只要回来,她的心就已经安下来了。
西塞罗送赛特回了房间,到了房间之后,赛特才解下身上深色的托加。西塞罗的视线定格在赛特脖颈上那个显眼的齿痕上,那提醒他,昨晚的那一切确实是发生了。他不知道赛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敢轻易提起这极其羞辱的事。
“赛特,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纠结许久之后,西塞罗满心苦闷的开口。
赛特侧过头,目光像是看他,又像是没看他。
最终,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西塞罗目光黯淡下来。
……
回到罗马之后,第一次离开王宫的西塞罗,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罗马的王城仍旧这么繁华,街道的宽敞甚至足以让象车经过。
路上有形形色色的人,趾高气昂的贵族,满脸苦闷的平民,西塞罗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轻轻飘过。他是个内心敏感且善良的人,从前看着路人,他会通过别人的表情,揣度对方的身份和故事,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曾经的善良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每个人的表情都是让人生厌的。
身着华服的英俊青年,引来了街边不少人的侧目。然而西塞罗仍旧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
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被陌生女人拦住的西塞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大量饮酒。他的苦闷无法排遣,刻意献媚的女人在此刻显得有些多余。
他脑子里全是赛特,那让他痛苦的记忆里,虚弱的赛特在酒精的催化下,变的无比的动人。而让他仇视的奥修,则变成了他。
“您喝醉了。”在墙角招徕客人,却意外遇到了西塞罗的女人,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
“别碰我。”西塞罗警告了一声之后,仰头喝了一杯。
女人顿了一下,被推开的手臂再度攀附上去,这次西塞罗没有再警告第二次,他用力一推,面前的女人就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了,再喝下去他一定会喝醉的,他要保有神智。将身上携带的钱币放在桌子上之后,西塞罗扶着桌子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在他回宫的路上,与一个高挑的黑发男人擦肩而过,那个男人并不是罗马人的长相,他肤色偏棕,黑发披散而下。在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西塞罗侧目看了一眼,只看到对方高挺的眉骨与犀冷直视前方的眼神。对方身后还带了几个随从模样的人。
西塞罗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对方此时的心中,和他一样默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他为赛特而来。这位从遥远的尼罗河畔历经艰险来到罗马的埃及王子,带着摧毁一个人的强烈恨意,直视前方的王城。
夕阳落下,黑暗将最后一丝余晖吞噬殆尽。
……
赛特从梦中惊醒。
他以为自己还是在奥修的宫殿,但是当入目是密涅瓦派来保护他的瓦卓时,他缓缓的呼出了口气。真奇怪,他又梦到了拉赫曼,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到现在还在黑暗的梦境里折磨着他。黑暗中浑身裹着绷带的瓦卓,看起来像是金字塔中的处理好的尸体,他本人也像是尸体那样的沉默寡言。
赛特完全可以无视他的存在。
瓦卓看到赛特起身,他往旁边让了一些,看着赛特越过他走到了门口。
赛特不是那种心理脆弱的人,他既然已经从奥修那里逃出来了,就不会一直受掌握他秘密的奥修的钳制和掣肘。
“瓦卓。”他叫这个沉默护卫的名字。
身后的男人动了动。
“你们部落最残酷的刑法是什么?”奥修记得瓦卓的哥哥瓦刺,曾是密涅瓦手下最得力的屠夫。
瓦卓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然后他开口,声音嘶哑,“剥皮。”
“用锋利的弯刀沿着脸颊划开,可以撕下一张完整的人皮。”
想象中正遭受这样酷刑的奥修,让赛特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从现在开始,时刻带着一把弯刀吧,我会用上你的。”他对瓦卓这么说的。
和他的兄长同样凶残的屠夫十分兴奋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