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赛特那里缴获来的短剑一直被墨丘利收在柜子里, 如今只拉开柜子里,在黑暗中沉寂多日的黄金剑鞘便乍现光芒。zuowenbolan墨丘利将短剑拿出来,镶嵌着多颗红宝石的剑鞘看起来有些沉重, 然而只握着剑柄,毫不费力往外一拔, 轻盈且锋利的光芒便显露出来。
沾在上面的蛇毒已经凝固,使锋芒处展现出一种喋血的幽微青色。
看到这把短剑,墨丘利就会无法控制的想起他的主人。
如这黄金与宝石所打造的剑鞘一样的华丽,又与这锋锐剧毒的锋芒一样致命的男人。
墨丘利按着剑柄,将短剑收回到剑鞘中——他知道西塞罗对赛特的感情,在他们重逢时, 西塞罗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巨大的惊喜,而在之后赛特刺伤他逃走之后, 西塞罗又为了赛特央求他。无论是出于对赛特的欣赏亦或是和西塞罗兄弟的真挚感情, 他都不能再用这把剑去做些什么。
墨丘利将这把短剑重新放回了柜子中,他知道自己要和西塞罗谈一谈了。
……
如约前来的西塞罗最先看到的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的奥修, 因为赛特本身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而奥修又与赛特有诸多的相似, 所以他难能对奥修有什么好感。
“墨丘利王子在上面等您。”同样的,奥修对西塞罗这样一个软弱的王子也称不上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西塞罗点了点头,进入了钟楼。
这里是罗马王宫中最偏僻的区域, 连从小在王宫中长大的西塞罗也很少踏足这里。他的兄长墨丘利正在钟楼的顶端等着他。
西塞罗默不作声的走到墨丘利身旁,与他一起眺望他们所生活的王城之外。
“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的原因吗?”墨丘利知道他来了。
西塞罗隐隐能猜到一些,“是因为父亲?”
墨丘利点头, “父亲决定让我们共同治理罗马。”
从母亲那里,西塞罗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和焦躁不安的伊西斯相比,已经掌握实权的密涅瓦仿佛已经在这场战役中十拿九稳。
“只不过你应该知道, 这场权力分配从一开始就并不平均,以后也会失衡的更加厉害。”比起铲除赛特,制衡密涅瓦王妃,墨丘利更想用温和一些的方式和西塞罗私下里解决。这是他对西塞罗的信任。
“是因为我的母亲吗。”
墨丘利没有否认,“我想请求你,西塞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你能暂时离开罗马一段时间。”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创建属于自己的权力,不然天平永远都会是倾斜的。
“……”西塞罗知道,密涅瓦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继续留在罗马,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密涅瓦也会一点一点的蚕食父亲给予墨丘利的权力。
“只需要两年。”
西塞罗与墨丘利对视着,他的目光不再闪躲,“我答应你。”他知道自己兄长的艰难,即使他这样做会招来母亲的斥责,他也想真正顺应自己心意的去做一次。
听到西塞罗的允诺,墨丘利脸上浮现出动容的神色,“我曾设想过我们一起在平原上纵情驰骋,也曾憧憬过在我们共同的治理之下,这拥有广袤版图的罗马愈发强盛。”
“这也曾是我的憧憬。”西塞罗梦呓一样的喃喃。
“无论外因如何,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与墨丘利对视的西塞罗,看到墨丘利伸过来的手,也微笑着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两只手在灿烂的日光下交握,西塞罗复述他刚才所说的,语气无比的赤诚和笃定,“无论外因如何,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
……
伊西斯在芙罗拉的房间里发现了蜡做的玩偶,这绝不是王宫里应该出现的东西。她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放回去,像什么也没发觉那样。只不过她换掉了本来照顾芙罗拉的女官,将自己更信任的女官安插了过去。
“芙罗拉见了任何人都要和我禀报。”她这么和女官交代着,“如果她离开自己的房间,一定要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第三天,女官就来禀报了,她说芙罗拉和墨丘利王子的护卫长离开了王宫。伊西斯换上便服,在女官的指引下跟在了两人身后。她看着芙罗拉和奥修在街道上漫步时天真快乐的模样,神情若有所思。
在一个街角时,她看到芙罗拉将奥修支走,悄悄的进入了一个房间。伊西斯走到那个破旧房间的门外,看芙罗拉坐在桌子上,和一个青年拥抱着。从那青年的穿着来看,他绝不是出自什么富庶的人家,房间里的摆设也都乏善可陈,芙罗拉在这里,像是不与之匹配的灿烂珠宝。
她从桌子上垂下来的两条腿晃动着,裙摆如波浪一般。
伊西斯在她脸上看到了幸福的光辉,那是她曾经拥有,却渐渐消失的东西。
“王妃,一定要处罚这个大胆的男人。”身旁的女官道。在阶级森严的罗马宫廷中,任何引诱贵族女性的平民都是有罪的。
伊西斯透过窗户上的破洞,看到芙罗拉温柔的眉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芙罗拉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她是大帝的战利品,在天真不谙世事的年纪,她对那个强大的男人一见钟情,不顾一切的从城墙上跳下来,坠入他的怀中。
而后呢,便是爱情的美梦破碎,她跌入了平庸且乏味的现实中。
她这样拼命的保护,拼命的禁锢芙罗拉,就是从芙罗拉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想保护好她,不让她接触任何贵族的男性,让她永葆天真与美丽,不被嫉妒扭曲了面目。然而即便藏在瓦罐里的花也会从缝隙里钻出来绽放,她无法遏制年轻的女孩去追求爱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芙罗拉和自己不一样,她爱上了一个平民,而不是一个拥有无数女人的‘神祇’。
“走吧。”伊西斯为自己盖上了头上的兜帽,她带着女官,在奥修回来之前离开了这里,像是自己从未发现这悄悄萌芽的爱情那样。
……
回来的奥修看到了站在井边有些手足无措拉扯着裙摆的芙罗拉,那个男人推开窗户悄悄的窥看着她,然而在他到来之后,那个男人马上关上窗户躲开了。
“我们回去吧,奥修。”芙罗拉脸上的红霞还没有完全退去,看起来充满了少女的迷幻与天真。
奥修出自平民阶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些男人低劣的手段——他们用爱情引诱富有家庭里的女性,在得逞后获取大量的钱财。芙罗拉显然就是这样天真的一个少女,她穿着最上等的布料,戴着最昂贵的首饰,无数觊觎的男人为她布下爱情的陷阱。
“离那个男人远一点,芙罗拉公主。”
芙罗拉有些不解奥修这样严肃的语气。
“你被保护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毒药总是掺着蜜糖的。”奥修继续往前走着,和往日幽默健谈相比,他今天的神情格外的沉重。
芙罗拉察觉到了什么,“你是说他是坏人吗?”
坏人吗?也许不是。但他一定是个别有用心的人。
芙罗拉为自己喜欢的人分辩,“他很好的,他送了我很多礼物,喏——”她将一朵在王宫外随处可见的花拿了出来,“他说这是整个罗马最漂亮的那一朵花。”
奥修叹了口气。
一路沉默。
他将芙罗拉送回了王宫中,在这一次芙罗拉殷切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再从王宫出去时,奥修说,“以后我不会再带您出去了。”
“为什么?”
奥修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
……
伊西斯因为大帝,对贵族的男性失去了希望,但芙罗拉高贵的身份,注定她将嫁给一位贵族男性,这也是伊西斯如此极端的保护她的原因。但现在,无法抵挡的爱情萌芽了,唯一让伊西斯庆幸的是,她喜欢上的不是任何一个罗马的贵族。
伊西斯不在乎那个人的身份,她只想让芙罗拉能够幸福。至于公主嫁给平民会引来什么样的揣测和轰动,她一点也不在乎。
只要芙罗拉能够幸福。
她让女官记下了那个男人住的地方,为他送去了一封举荐信和两箱黄金。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让他用这封举荐信去保民官那里换来一个官衔,而后再去用这两箱黄金购置一处华丽的房屋。
“王妃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将这封信递出去,你就将是下一任的代监察官。”女官传述着伊西斯的命令——为了让这个平民能够配得上芙罗拉,伊西斯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权力。
被这天降的好运砸晕的男人跪在地上追问着,“请问这些是谁送来的?”
“是伊西斯王妃。”女官回答道,同时告诉她,“因为神庙里的神官告诉她,你将能带给她的女儿幸福。”这自然是以后将芙罗拉嫁给这个平民时安抚其他人的说辞。
跪坐在地上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不过,如果你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的话,王妃就会收回对你的恩典。”这也是伊西斯的原话,她本意是不想让芙罗拉和自己一样因为嫉妒而痛苦。
……
伊西斯做的这些事,芙罗拉是不知道的,因为奥修说过,以后都将不再带她离开王宫。
放在鲜艳布匹中的月琴已经很久没有弹奏过了,芙罗拉望着窗外的目光,充满着寂寥和向往。在房间里静坐一会儿之后,芙罗拉趴在床上睡着了。在梦里,那个驯蛇的男人被修饰的无比英俊和美好,他送给了芙罗拉一朵花,含情脉脉的望着她说,“我想我喜欢上你了——即使你到现在都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哪怕只是一天见不到你,思念都会折磨的我睡不着觉。”
芙罗拉自睡梦中醒来,从美好的梦境跌入现实的一瞬,让她无比的失落。她推开窗,夜色已经降临了,四周更加安静,她也更加寂寞。
芙罗拉决意不再忍受这种寂寞,她悄悄起身,推开房门离开了这里。
……
大帝深夜召见,令密涅瓦和赛特匆匆赶往他的宫殿。在路上,密涅瓦遇到了被拦在外面的芙罗拉——没有奥修的帮助,芙罗拉连自己的宫殿都走不出去。
看着芙罗拉急的都要掉出眼泪来,密涅瓦假惺惺的走过去询问了一下,在得知芙罗拉想要这个时候出宫之后,密涅瓦脸上就浮现出了了然的笑意。
“你是公主,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你。”密涅瓦说。
这是芙罗拉第一次见到密涅瓦,因为密涅瓦为她说话,她对这个美丽的女人充满了好感。
密涅瓦对赛特说,“送她去想去的地方吧,赛特。”
赛特点了点头,走到了芙罗拉的身旁,芙罗拉见过他一次,对方的金瞳令她印象深刻。
“谢谢您,密涅瓦王妃。”芙罗拉真心实意的感激道。
“不用客气,去见你想见的人吧。”看着芙罗拉在赛特的护送下,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王宫,收回视线的密涅瓦窃笑起来,“这个时候芙罗拉离开王宫,伊西斯知道后一定会方寸大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