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奴在阳光下抛着藤条编织的空心球, 在藤球上,还扎着颜色鲜艳的彩缎,随着藤球一次一次的高高抛起, 彩缎也飞舞起来。zhongqiuzuowen
“呀——”一个将藤球高高抛起,却没有见到藤球落下来的女奴惊叫起来。
原来是因为这一次抛的太高, 藤球钻进了茂密的树冠中不见了。女奴们走到树荫下,仰头望上去,透过茂密的树叶,她们终于看见藤球不偏不倚的挂在了某一根树杈上。
“挂在上面了。”
“谁去把它拿下来?”
在一众女奴面面相觑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需要帮助吗?”
女奴们望过去, 见是墨丘利王子的护卫长,她们纷纷行礼, “护卫长大人。”
靠在石柱上晒着太阳的奥修, 将一身利落严谨的护卫长皮甲穿出了几分不羁感,他肆无忌惮的在阳光下袒露着坚实的胸脯, 唇角也总是上翘,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加上一只眼前的黑色眼罩,实在与这座华美典雅的宫殿格格不入。
“能请求您帮我们把它拿下来吗?”因为墨丘利王子的温柔性格,这些在他宫殿中的女奴们才能偶尔进行这样的娱乐活动。
奥修放下交叠在一起的双腿, 大步走了过来。
藤球挂在树上,垂下来的彩色缎带随风飞舞。奥修的个子实在太高了,这对于女奴来说高不可攀的位置, 他只纵身一跃就抓住了粗壮的树干,都不需要怎么去摇动,叶子和藤球就一起落了下来。奥修接住之后递还给她们, 看到他英俊面容的女奴们面色绯红的道谢,“谢谢您,护卫长大人。”
奥修有些懒散的模样,睁开的那只眼睛也是微微眯起的——在墨丘利离开王宫之后,他已经这样无聊了很久了。
扎着彩缎的藤球又在女官们的手中抛来抛去起来,退回到柱子旁的奥修,偶尔抬手遮挡眼睛看一看天空。
——今天的阳光真灿烂,像是某个人的眼睛一样。
不过那个人,他已经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在奥修打盹儿的时候,一队巡逻的护卫正好从旁边路过。他们谈论起了那位很得密涅瓦王妃宠信的营造官,这不过这一次的议论和平时不同,“营造官大人刚刚回来就触怒了王妃被关了起来,还处以了鞭挞之刑。”
“王妃一直以来都十分宠信他呀。”
“是啊,不知道这一次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抱着手臂的奥修睁开眼睛,看着那一队巡逻的护卫从自己身旁远去。
……
因为正处炎炎盛夏,为了抵抗炎热根本不可能穿太多衣物的赛特理所应当的将身体大部分的皮肤裸露了出来。自他腰腹往上,都有那被藤条鞭挞过的浅浅伤痕,这些痕迹与鲜血淋漓的撕裂伤口不同,暗红玫红交织,充满了一种暧昧的隐喻感。它们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生满花朵的荆棘攀缘而上。
这还是奥修在这几个月的时间第一次看到他,他在之前被墨丘利派出去办了一些事,回来的时候,赛特又作为密涅瓦的心腹被派遣了出去。
“就按这样的规格准备吧。”神庙中的赛特正在处理一些事务。
“是,营造官大人。”
赛特并没有意识到来自一旁灼热的目光,他将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就准备离开神庙了。奥修侧身躲了一下,等赛特走下台阶穿过长廊时才跟了上去。
花园里任何时节都有鲜花在盛开,仿佛永远沉浸在盛夏中一样,赛特快步在长廊下行走,似乎倏忽间就要消失在眼前。
跟随在他身后的奥修忍不住加快了脚步,他像是追逐猎物那样的追逐着赛特——这种错觉让他有些兴奋。
跟随着赛特绕过一个回廊时,猝不及防一把锋锐的短剑贴着奥修的下颌抵到了他的脖颈,如果不是奥修及时停下脚步,这短剑已经割开他的喉咙了。
“是你。”作为墨丘利敌对阵营的人,赛特自然也对这位奴隶出生的护卫长印象尤深。
近距离看,奥修更是被他迷的头晕目眩,即便赛特手中的短剑架在他的脖颈上,仍阻止不了他肆无忌惮的观赏赛特的美貌。
“为什么跟着我?”奥修是敌人的朋友,那理所当然绝不会是朋友。
奥修举起双手嬉笑着,“我只是碰巧遇到了你,想上来打个招呼。”
如果这里不是罗马宫廷,赛特已经把这个跟踪者解决了。只是他也没有多想,只认为奥修的跟踪是墨丘利离开王宫时的授意。
奥修看着赛特将短剑收入腰间挂着的鞘中,在欣赏赛特武器的时候,他顺势看了一下赛特紧窄的腰腹——他应该很善于奔跑,和自己一样。
上面那些伤口……真诱人啊。
“这些伤口——看起来很不寻常。”赛特的腰腹肌肉非常漂亮,轮廓清晰,像是旷野里闲散漫步,却随时可能爆发出强大力量的猎豹。上面那些玫红色的鞭痕的尾端,隐没在他收束的裹腰布下。
赛特并没有意识到奥修这句话表达的意思,他甚至认为对方是在讥诮他。讥诮他被密涅瓦惩罚了。
“看来衣服下也有。”
赛特后退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于本能的对面前这个男人直白**的注视十分的抵触。
“因为做错了事,所以被王妃这样的惩罚吗?”如果这里不是罗马宫廷,奥修还是从前那带领奴隶的反叛军首领,他会像赛特想杀了他那样的把赛特抓起来,最好还能抓住他挣扎的手臂,将他的双臂高高的拉直——
赛特并没有听出奥修的每句话都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他认为他是墨丘利的说客,“是墨丘利王子让你来做说客的吗?”
美妙的误会。
“说客?”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奥修。
“挑拨离间不一贯是墨丘利王子的擅长手段吗。”赛特永远也不可能倒戈向墨丘利,因为他能掌控密涅瓦,却掌控不了这个日渐成长的王子。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你效忠密涅瓦王妃和我为墨丘利王子服务本质上是一样的。”奥修就是这样的人,他是墨丘利的人,同时也是个自我中立者。他和带着强烈企图的赛特不同,他会跟着墨丘利为他出谋划策,本质上只是因为他乐意这样做而已,“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只是想要的不一样,他们的争斗归根究底,跟我们并没有多大关系。”
“既然我们是一样的人。”固有的印象实在不容易改变,赛特认为他和墨丘利一样是个狡猾且擅长攻心的政客,他甚至没有把奥修说的任何一个字当真,“那你舍弃墨丘利王子吧,我会在密涅瓦王妃这里为你谋求一个好职位的。”
“你在密涅瓦王妃这里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可得不到。”奥修可没忘记密涅瓦在他每次看向赛特时投来的锋锐视线。
“你想要什么?”
奥修看着赛特,忽然笑了起来,“一样密涅瓦王妃不会给我的东西。”
赛特理所当然的把这当作了奥修故弄玄虚的说辞,他懒得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头就离开了。奥修看着他远去,足够长的长廊,让他为了看赛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
……
密涅瓦十分心疼赛特的伤势,虽然是由她下令的,但这个反复无常的女人,后悔之后就马上将那些执行鞭刑任务的人都杀掉了。
她找来了王宫中最好的伤药,亲手为赛特涂抹在了伤口上。
赛特按照她的命令趴伏在床榻上,宽阔的背脊延展开,就像奥修猜测的那样,他衣服下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密涅瓦用指尖揉开伤药,轻轻的在那些伤痕上涂抹上去。
“很痛吧?”
并不算太痛,因为那些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们知道王妃会后悔。
密涅瓦为赛特的每一寸伤口都涂抹上伤药之后,扑倒在了他的背上,从身后抱住了他,“对不起赛特,我太喜欢你了。”这种喜欢是得到却不需要占有的喜欢,她想要赛特为她一个人拥有,却从来没有真正与赛特跨过精神去做任何**上的接触。
她认为这是爱。浓烈而纯粹的爱。
背脊上被遮掩的金翅雄鹰在油脂化开晕染之后,更是栩栩如生,密涅瓦早知道赛特身上有这么一个东西,她也曾追问过赛特这只鹰的含义。赛特说这只是某个符号,就像是荷鲁斯之眼一样,这只纹在他身后的鹰能给他无穷的力量。现在密涅瓦正视着它,更是被这只在赛特背后展翅的鹰所征服。
“这次西塞罗回来之后,我会以督造宫殿为名,让大帝奖赏你,提拔你的。”营造官对于赛特这么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然而密涅瓦却带着补偿性质的想让赛特离权力的中心更进一步。
温热的嘴唇,覆盖上了赛特的肩胛,“我会让你离权力的中心越来越近,我会给你我能给你的一切。”密涅瓦知道大帝的身体状况,当初带领罗马征服四野的神祇和英雄,如今也即将跪倒在时间碾压而过的车轮下。
“等西塞罗继承王位之后,我还会让你成为罗马的行政官。”她唯一的敌人就是墨丘利,只要杀了墨丘利,她所幻想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密涅瓦所描绘的一切,也是赛特来到罗马的唯一目标——靠近权力中心,接触罗马政治,保护锡金,让奈芙蒂斯回来。现在这个在当年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似乎就要达到了。
绿松石串联的帘子晃动着,密涅瓦靠在赛特的背脊上,感到无比的心安与幸福。
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的赛特,思绪也渐渐的飞远了,从遥远的尼罗河河岸飞回到了故国。那些雄鹰振翅飞翔,那里旷野广袤无垠,他与奈芙蒂斯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