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噩耗传来, 让本来准备赶赴埃及的赛特停下了脚步。maixi9他无比担心奈芙蒂斯如今的安危,可他也清楚的知道,如今的锡金根本无法和埃及抗衡。
如果奈芙蒂斯还活着, 唯一能救回她的方法就是借助于罗马。
站在安格的土地上,恐慌的平民乱做一团, 赛特刚刚走出旅馆就被人从身后撞到了肩膀,他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茫然的往前走去。
四周全是发疯的吼叫声,懦弱的痛哭声。维持秩序的强者走后,弱者就开始欺凌更弱者。
赛特走出了安格的城门,眺望面前的一条大路——左边通往埃及与锡金, 因为夏季雨水丰沛,前方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 右边是他来时的路。
混乱, 不可预测。
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再踏足罗马, 可如今的奈芙蒂斯也许正身处绝境,只有他能挽救她。
赛特拉上遮蔽风沙的面巾, 毅然踏上了那条混乱的归途。
……
帘子被掀开。
草药师探头看了一眼躺在其中的西塞罗,神色愁苦。
因为西塞罗几度濒危,草药师们不敢轻易的拔掉贯穿他胸口的三支箭矢, 只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开始腐烂,在一众草药师商议之后, 还是动手将那三支箭矢取了出来。
只从取出箭矢之后,伤口大量出血的西塞罗心脏一度停跳,到现在为止, 草药师们仍旧束手无策。
帘子被放下,脸色苍白的西塞罗重新陷入了黑暗中。
……
赛特回到了罗马宫廷,他本想回来后会面对西塞罗的怒火,但直到他在金笼中安然的呆了一夜,也没有等来西塞罗。他询问看守他的护卫,然而护卫也不清楚西塞罗的情况。
好像从西塞罗回到罗马之后,他的一切消息都被刻意封锁了似的。
赛特利用自己如今王妃的身份,去了西塞罗的宫殿,在看到躺到床上奄奄一息的西塞罗时,他心中竟没有失望之外的情绪——他昏迷不醒,那谁来调遣罗马的军队,帮助他救回奈芙蒂斯呢?
赛特走到了床边,握住了西塞罗的手。
“西塞罗。”他甚至连关切西塞罗是如何受伤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想要西塞罗的军队,用他们去埃及救回奈芙蒂斯。
西塞罗的手指冰冷,只有从鼻腔里微弱的气流显示他还活着。
“快醒来吧,求你了。”想到奈芙蒂斯正在遭受的,一路赶回罗马,憔悴消瘦的不成样子的赛特,眼角开始泛出泪意。
他不是个脆弱的人,然而奈芙蒂斯的安危让他失控的不能自己。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西塞罗。”
温热的眼泪沿着西塞罗的指缝流淌着。
赛特此刻还不知道,这双被他紧握的冰冷的手上,沾满了谁的的血液。
……
赛特一直等到了天黑,他坐在冰凉的石板上,虽然是炎炎夏日,石板的冰凉却直直的渗进了他的身体里——西塞罗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摇曳的烛火让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是死一般的寂然。
赛特扶着床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没有时间了。
奈芙蒂斯也许正在等待着他。
在万念俱灰的时刻,赛特发现了西塞罗脖颈上的一条细细的绳索,这黑色的绳索如发丝一样紧贴着西塞罗的皮肤。赛特俯身下来,贴着西塞罗温热的脖颈,将那条绳索拽了出来。
绳索连接着一个漂亮的瓶子,因为贴着西塞罗的心口放着,瓶子周身还带着西塞罗仅剩的温度。
赛特将瓶子从西塞罗的脖颈上解了下来,对着烛光,瓶子里红如鲜血一样的液体流淌着。
这是?
赛特想到了一个答案。
旋开的瓶盖里,带着的腥香气息让赛特一下子想到了西塞罗在那一晚哺喂到自己嘴巴里的东西。
他不会记错这个味道的。
赛特握着瓶子抬起手来,他想砸掉这个可怕的能影响他神智的东西,然而当他低下头,看到垂死一般的西塞罗时,又有了一些犹豫——如果西塞罗死了,墨丘利将名正言顺的接手整个罗马。如果西塞罗没死……不,他即便没死,赛特也等不到他完全康复的时候了。
他现在就要去埃及,去救奈芙蒂斯!
一个念头,在此刻出现在赛特的脑海中。
……
烛光下,墨丘利整理着自己的妹妹芙罗拉生前的遗物。
或许是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带有这样那样的目的,回头遥望从前的墨丘利,也忍不住缅怀起了死去的芙罗拉。
他的妹妹天真烂漫,然而遗物里却显露出了她从未和母亲与自己吐露的诸多忧郁情绪。
铺散在地上的莎草纸上,画着芙罗拉生前所见过的一切美景——她生来被母亲庇护在方寸的世界中,所见也不过是自己的宫殿,窗户外的天空,连王宫里的花园都罕少看见。
“芙罗拉。”墨丘利喃喃念着这个早逝的妹妹的名字,神情中满是缅怀的味道。
在他想将这些遗物整理起来的时候,发现一张被他遗漏的莎草纸。这张纸上画着的人,令他倍感惊异——画上的人是赛特。
他不知道芙罗拉什么时候见过赛特,也许是他宴请西塞罗,赛特奉密涅瓦的命令,前来带回西塞罗的时候碰巧被她看到了吧。少女的笔触美好无比,墨丘利因此想到了赛特。
那个金瞳的男人真的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
可如果他没有死,那为什么王宫中再也没有听闻他的消息了?
就在墨丘利的神思不自觉飘远的时候,门口传来倒地的声音,墨丘利警惕起身,看到门口的护卫倒在地上,自他脖颈上,一片血迹蜿蜒。
“谁?!”墨丘利拔出了短剑。
一道被斗篷包裹着的身影走了进来,就在墨丘利还在猜测他的身份时,面前的人摘下了斗篷。
“赛特?”摘下斗篷的男人,正是被传做已经死在一场大火中的大祭司。墨丘利再度见到他,收起自己心中那得知赛特死后的失落感,转而化作一种厌憎的语气,“你果然没有死。”他理所应当的把赛特的死亡,当成西塞罗的谋划。
也许面前的金瞳男人,只要帮西塞罗达成了某个目的之后,就能重新获得崇高的地位。
摘下斗篷,长而卷曲的头发披散下来,与黑色斗篷交融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哪里是头发,哪里是斗篷。赛特面对墨丘利带着敌意的言语,只抬起眼睛静静的望着他。
赛特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令墨丘利感到了疑虑。
赛特比从前要憔悴太多了,西塞罗得到这一切,他应该是最大的受益者才是,但他如今的模样看起来,要比失势者墨丘利更要憔悴。
“你来我这里是想做什么?西塞罗让你来杀了我吗?”墨丘利说服自己不要被赛特的模样迷惑。
这个男人总是虚伪狡诈的,所谓的示弱,也许只是另一个圈套而已。
“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赛特根本不在意在墨丘利眼中,自己是何等丑恶的面目。
墨丘利语气扬高了一些,“合作?西塞罗给你的还不够吗?”
“我可以帮助你回到元老院。”赛特早预料到墨丘利会是这样的反应。如果不是魔药,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来向墨丘利寻求合作。
墨丘利没有说话。
“西塞罗病危,你可以趁机收回属于自己的权力。”赛特往返罗马这一路,早已疲惫不堪。他如今是压榨着最后的精神,与墨丘利协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在天亮之前,让西塞罗病危的消息传遍整个罗马。”
“你要背叛他?”赛特一直都是坚定的站在西塞罗身边的,这让墨丘利无比的艳羡。然而现在,赛特居然决定倒戈向他。
多么不可思议。
多么……像是一场算计。
“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
赛特无力解释太多,他在墨丘利面前,解开了自己蔽体的衣服——西塞罗为他打造的华美金饰,为了固定在他的身上,有时会穿过他的皮肤。这样留下的痕迹,就成了自己背叛西塞罗的原因。
“西塞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他并没有跟我分尝权力的意思。”
“他剥夺了我大祭司的身份,对外宣称我死在一场大火中。”
“事实上我成了他的王妃。”
“他把我关在宫殿里,将我当作女人一样的折磨。”
赛特的叙述让墨丘利震惊的无法言语——他知道面前这个危险的男人吸引了奥修,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弟弟西塞罗竟也会成为他的俘虏。或许说俘虏并不贴切,因为被折磨的是赛特。
“我无法忍受这些,所以我决定背叛他。”
墨丘利强迫自己的目光从赛特袒露的躯体上离开,“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权力——和曾经的奥修相当的权力。”赛特知道身为和平主义的墨丘利,不会答应让自己和奥修一样掌握兵权,并且纵容自己出征埃及营救奈芙蒂斯。不过没关系,他会让他答应的。
墨丘利不得不承认,赛特的条件十分让他心动——这个一直以来与他敌对的男人的忠诚,是他所渴求的。
就在墨丘利思索的时候,赛特弯下腰,捡起地上蔽体的斗篷。
他不着寸缕,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这让墨丘利没有提起任何防备。他还在想与赛特的合作。
赛特走到了他的面前,桌上散落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似的,他低头看了一眼。墨丘利不愿让他看到芙罗拉为他画的画像,低头整理的时候,身旁的赛特忽然扼住了他的脖颈。墨丘利反应更快,握着短剑抵住了赛特的脖颈。
他正要奚落赛特的忠诚,然而第一个字还没有吐露出来,贴近他嘴唇的唇瓣就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赛特在吻他?
抵住赛特脖颈的短剑,随着赛特的逼近而步步后退。总是给人以沉静持重感的墨丘利,惊愕的险些握不住自己的短剑。
舌尖撬开墨丘利的牙关,他浑身僵硬如铁,只睁着眼睛与那双仿佛映着他,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的金瞳对视着。
怪异苦涩的液体流淌进了他的口腔,顺着近乎无意识的吞咽滑落进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