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驯服的野马肆无忌惮的在平原上奔驰着,在狮子离开后,享用残羹冷炙的豺被这如雷的马蹄声惊吓到,四处逃窜开。gsgjipo
坐在马背上的大帝分毫不减他年轻时征战四野的气魄,追逐雄浑烈日向前,手中的弓弦一直拉到脸颊。在他松手的那一刻,箭矢带着破空声疾射而出,飞翔于天空的鸟群中,有一只应声而落。
护卫马上将战利品拾取了回来。
箭尖向上,指着另一只翱翔在半空的飞鸟。大帝气喘吁吁,胯下的烈马又不驯服于人类,为了不跌落于马下,他只能暂时收起弓箭,专心驾驭起这匹烈马来。
在他身后,又一匹毛色纯黑的野马疾驰而出,马背上穿戴着及膝胫甲的马弓手连射三箭。箭箭中的,三只飞鸟应声而落。
大帝侧首看过去,那马弓手已经策马追逐鸟群而去,随着他最后一箭射出,领导这群鸟的那只猛禽哀鸣一声从天空坠落,几百只失去领导的飞鸟轰然散开,在暮色中四散奔逃。
“呼——”
“呼——”
体力已经有些不支的大帝翻身下马,仰头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群鸟飞尽,暮色再次笼罩过来,那刚才策马从他身旁疾驰而去的骁勇马弓手,跳下马背,松开野性难驯的马匹,背负着箭囊向他走来。
“墨丘利。”大帝又是欣慰又是赞叹的叫他的名字。
被叫做墨丘利的青年,身披霞光,自落日中走来。
他的五官是模糊的,等到他由远及近的走来,遮掩他面容的余晖散去,那仿佛神赐一样的英俊容颜就显露了出来——他有着大帝年轻时勃勃英气,容貌则承袭自母亲。灰色的,质地仿佛从矿石中开坑出的珍稀宝石的眼睛,微微抿起的红润嘴唇,没有一处不是精致,美丽。
“父亲。”墨丘利已经长成了少年。他在少年时就显露出了和大帝一样的非凡天赋,这让他深得大帝的喜欢。
“你的箭术已经超过了年轻时的我。”大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气喘吁吁的和墨丘利并肩往回走去。
年仅十五岁的墨丘利,比一般的罗马少年都更要高挑,因为疲惫而微微垮下肩膀的大帝,自地上拉开的影子来看,就像是一棵逐渐衰老倾颓的猛兽。在他身旁,另一只注定要代替他统率罗马这个广袤王国的幼兽已经缓缓长出了利齿和丰盈的皮毛。
……
因为今天丰硕的射猎结果而开怀的大帝,在和墨丘利回到王宫时,正面遇到了从神庙中准备完一场祭祀所需的密涅瓦和赛特。
金瞳的营造官和短短几年就衰老的长出白发的大帝不同,他成熟了许多,绞满金饰的托伽环绕在他的肩膀上,垂覆下来的部分,正好遮住了他的手臂。
他站在密涅瓦的身后,却比美丽成熟的密涅瓦更吸引人的注目。
“大帝——”密涅瓦先一步看到了大帝,她笑着走了过来。
大帝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身穿白色斯托拉的王妃,简直就像是枝头熟透的果实那样动人。
“是在准备后天的祭祀吗?”大帝问道。因为赛特成为了营造官,王妃密涅瓦自然也理所应当的接手了整个王宫中的祭祀事宜。
“是的,因为一部分属地的干旱,我们今年准备了比往年更多的牛羊祭品献给农业之神马尔斯。”密涅瓦看到了墨丘利,在一开始,她并不把墨丘利这个长子放在眼里,但随着对方年纪的长大,大帝对他越来越重视,让同样生下孩子的密涅瓦产生了一定的危机感。
“辛苦你了,密涅瓦。”经过了一天的射猎,大帝已经有些疲惫了。
停战的这几天,在王宫中养尊处优的大帝老态尽显,一些陈年的病痛也逐渐浮现了出来。这让密涅瓦怀孕并且成功生下孩子之后,王宫中只零零散散只几个身份低微的女人生下子嗣。到近年,已经没有新生儿再降世了。
“西塞罗今天已经能走路了。”密涅瓦将话题引导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大帝果然浮现出了一些惊喜,“是吗?”
密涅瓦适时挽住他的肩膀,“这段时间大帝可没有去看过他呀——总是我一个人哄着他。”
逐渐随着衰老而失去雄心壮志的大帝开始沉湎在这种尘世中的幸福中,他对密涅瓦说今天会去看西塞罗,同时回过头,对墨丘利道,“把今天的猎物都送到你的母亲那里去吧,我记得伊西斯很喜欢。”
墨丘利点头答应,他像是他的母亲一样,即使备受大帝的偏爱,也在王宫中不声不响。
“赛特,祭品送来之后就交给你负责了。”挽着大帝的手臂准备回到自己宫殿中去的密涅瓦将后续的事交给了赛特,同时,她也对着大帝夸耀赛特办的所有事都让她无比放心。
近来宫中有个重要的职务空缺,只是大帝迟迟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听得密涅瓦对赛特的赞不绝口,大帝似乎在心中默默的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墨丘利对自己一个死去弟弟的事耿耿于怀,虽然之后宫中的草药师告诉他,另一个孩子是因为被脐带缠绕住脖颈窒息而死,也让他无法放下那晚被赛特拦在门外的芥蒂。
察觉到墨丘利并没有离开的赛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正和这位王子的目光对视上。后者因为刚刚射猎归来,还穿着胫甲和肩甲,这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利落和挺拔。
赛特向他微微颔首之后就离开了。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的墨丘利却嘴唇翕动,叫出了他的名字,“赛特。”
……
大帝前往密涅瓦的王宫中时,正见到了趴在密涅瓦床上睡在的西塞罗。老实说,他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使不和墨丘利相比,西塞罗显得也太过迟钝了一些。
但同样的,他继承了罗马王室最好的基因,美貌承袭自母亲,修长的体态承袭自大帝。他趴在鲜艳的布匹上睡觉时,简直就像是神话中描绘的脱俗于尘世的圣灵。
“他睡了多久了?”密涅瓦对这个孩子也万分的宠爱,在撩开纱幔看了一眼之后,她轻声问守在一旁的女官。
女官如实回答,“刚刚才睡下。”
密涅瓦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趴在床上抱着象牙睡着的西塞罗忽然醒了过来——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与他黑白分明的双眼相称,实在是可怜可爱至极。
西塞罗看到了密涅瓦,他揉了揉眼睛跪坐起来,抱住密涅瓦的腰。密涅瓦看了身后的大帝一眼,拍着西塞罗的肩膀,正要告诉他大帝来了,不想埋首在她怀里的西塞罗却叫了赛特的名字,“赛特,赛特在哪儿?”
因为从小就让赛特照顾看护西塞罗的密涅瓦,当然知道西塞罗这种对赛特的依恋从何而来,“赛特去忙祭祀的事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西塞罗从密涅瓦的怀抱中抬起头来,身后的大帝走出,双臂穿过西塞罗的腋下,将他从床上抱了起来。
对于这个不常见面而长相又十分威严的父亲,西塞罗是有些害怕的,不过因为密涅瓦的教导,他很快学会了如何讨大帝的欢心。
密涅瓦从不为西塞罗成长中过于迟钝的方面而忧心——虽然学会走路比其他的孩子要慢上很多,但西塞罗对于文化和知识具有超凡的理解能力。
“罗马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征战四方的王者,它的版图已经足够的大了,它需要的是一个治理它,让它繁荣的人。”想到赛特在她因为西塞罗四岁都还不会走路焦虑烦恼的时候劝说她的话。
被大帝高高举起来的西塞罗有些慌张,湿润的眼睛看着站在一旁的密涅瓦——赛特从来不会这样恐吓他,他总是会把自己背在臂膀上。
“等你学会跑步的时候,我就亲自来教你骑术。”大帝将西塞罗举起半晌之后,放回了床上。
密涅瓦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幕。
……
在神庙里准备好所有祭祀物品的赛特回来的很晚,大帝已经离开了,密涅瓦躺在床上,蜷缩在她臂弯下的西塞罗含着自己的手指辗转难眠。
赛特走了进来。
密涅瓦在烛光中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既风情又温柔,“你回来了,赛特。”她坐起来了一些,柔软的发丝自肩膀上滑落下去。她将薄毯盖在西塞罗身上,小声问他,“祭品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摆放好了。”赛特回道。
密涅瓦点了点头,而后又低头看了西塞罗一眼,又是宠爱又是无奈的开口,“昨天你去忙了些事,西塞罗一夜都没有睡好。刚才我才好不容易才哄他睡下。”话音未落,含着自己手指的西塞罗醒了过来,密涅瓦将滑落下去的毯子拉上来一些。
西塞罗看到了一旁的赛特,他伸出胖乎乎的手,似乎要抓住赛特的手臂。
赛特先一步单膝跪倒下来,能让密涅瓦怀里的小王子抓住从他耳边垂下来的头发,“您该睡觉了,西塞罗王子。”
“要赛特抱。”
听着西塞罗类似于撒娇的语气,密涅瓦笑了起来。她抱住西塞罗,将被子打开了一些,赛特像之前那样在密涅瓦身旁躺了下去,只从前密涅瓦专属的怀抱,被西塞罗挤了进去。
年幼的小王子双臂抱住赛特的脖颈,几乎靠在他的胸膛里,“要赛特唱歌。”他声音闷闷的,是因为抱的太紧所致。
赛特伸手圈住他的脊背,温柔的哼唱起了一支小调。那充满异域风情的小调,连密涅瓦也蛊惑了,她闭上了眼睛,与依恋的抱住赛特的西塞罗一起,呼吸绵长,渐渐沉沦进了这样一个温柔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