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笼罩在宫殿上的结界将大长老阻拦在了外面。
“进去。”森寻转头命令程安,待他消失后才撤下结界。
“森寻。”大长老出现在门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对他设立结界感到有什么奇怪。
“长老过来寻我可是有事?”
大长老点点头,目光隐晦的扫视了周围一圈,“我来跟你确认一下典礼那天的事。”
森寻悉心听教,并没有表现出不对劲。
他们商议探讨了一个时辰,又拿出棋盘下了一局,面对棋局上被绞杀到最后一步的棋,大长老忽然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终归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小辈,下一步棋都要思虑再三,反而拖累了。”
森寻谦虚道:“是我太过激进,要不是长老放水,这局不该是我赢。”
“赢了就是赢了,你不必太过谦让。”
大长老说完径直起身走了,森寻在宫殿门口观望了一会儿,没有回去,去了宫殿边上的望云台。
天边霞光大盛,照得云都五颜六色,森寻的身边多了一人,抱手而立,似乎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我不能现在就走。”程安说这话时很自信,“我既然能不惊动你们的人进来,自然也能顺利离开。”
“要我说啊,你们灵族还是太马虎了,这次是我,下次换做别人,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程安伸手在森寻腰上一捅,“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森寻面朝远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程安内心升起一点不忿,壮着胆子捏住他的脸颊,“我在跟你讲话。”
森寻冷了语气,“放手。”
“我偏不放。”
森寻脸上隐隐有怒色,抬手一巴掌打在程安手背上,程安手背立马就红了。
“你一个元婴期修士,拿什么来保护小屿?”
“那也总比待在这里看人眼色强。”
两人互相生了气,各自转身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程安进到空间,小屿已经睡醒了,在跟着香香一起刨泥土玩。
“爹爹~”
小屿从泥坑中爬出来,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跑过去伸手要抱。
程安接住人,轻拍掉他手爪子上的泥巴,“玩个泥巴就这么开心?”
小屿笑得嘴巴都张圆了,“好玩!我挖泥巴可快可快了!”
“香香都没有我快呢!”
程安眼睛瞟过去,香香一脸我能怎么办的表情。
“真厉害。”
“爹爹,娘亲怎么不进来?”小屿抓着程安肩膀上的衣服,害羞地说:“我挖的洞好大的,我们一起躺在里面睡觉吧。”
“这个……”程安越看越觉得他们俩刨出来的大坑像狗洞,想摇头拒绝又对上小屿亮晶晶的眼睛,心瞬间就软了。
“咱们先去问问娘亲。”
“好耶!”
森寻气还没消,看见程安抱着泥猴子模样的小屿出现在面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小屿挖了个大坑,想要你一起去欣赏品鉴一番。”
程安表面说完这话,又单独传音给他,“其他的事先放到一边,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赏脸去看看,小屿想让我们进去躺躺。”
森寻怒目而视程安:“谁要去躺泥巴坑!”
……
“我们今天可以就在里面睡觉嘛?”
“不行。”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又纷纷扭开头。
小屿扭动着身子,怎么看怎么满意自己亲手刨出来的‘屋子’,因为在他要进一步扩建时被程安打断,所以他们现在是挤在一起的。
在他的记忆中,一家人像这样躺在一起的次数并不多。
程安先出声当了这个坏人,“泥巴里面有小虫子,睡着了会跑出来咬你的脚。”
小屿立马说:“我不怕!我可以帮爹爹娘亲捉虫子!”
森寻眼神冷飕飕的砸在了程安身上,他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强制抓着小屿离开了泥巴坑。
在小屿撒娇卖萌攻势下,他们一起躺在了森寻寝宫的大床上。
程安躺在森寻床上脑袋都还是晕晕乎乎的,到处都是他身上的香味。
小屿躺在他们俩中间,还非得要他们把手放在他身上才肯乖乖睡觉。
等到他睡着,假装睡觉的程安睁开眼睛,好巧不巧一下子又跟森寻视线对上,霎时间心脏漏跳了一拍。
寝宫内黑黢黢的,但修士都能夜中视物,于白天差别无二。
程安又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脸,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灵族举行典礼的日子,上界鼎鼎有名的人物们齐聚一堂,只为了目睹这场盛宴。
森寻换上了繁重奢华的服饰,装扮无一不精致。
程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庄重的模样,可惜只能在寝宫看一眼,小屿自然跟他待在一块儿,这是他们商量好的,趁着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典礼上,他带着小屿离开。
盛典开始,程安头顶上蹲着香香,怀里抱着小屿,隔着老远看那边天上奇异的景象。
清脆悦耳的乐声清晰传入他们的耳朵,程安似乎能看见森寻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最高处的画面。
小屿眼巴巴的瞅着那边,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眼泪汪汪地问:“爹爹,娘亲是不是不跟我们离开?”
程安摸摸他的头,无奈地笑了一下,“你是大孩子了,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娘亲在一起。”
小屿抬手在脸上擦了擦,扭头埋在程安颈窝不吭声了。
程安最后看了一眼那边,眼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毅然转身离开。
整个典礼要持续七天七夜,不过森寻接受的赐福在第一天就结束了。
大长老见他如此出色,十分欣慰,叮嘱他:“快些回去闭关疗养身体。”
森寻感受着身体中多出的温润力量,也不禁放松了许多,“多谢大长老关心。”
现在回去,应该在寝宫见不到他们了。
这种念头一旦升起,他就不是那么想这么快就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其他几位长老要来跟森寻说几句话,却被大长老告知他已经回去修炼赐福之力了。
其中一位长老突然悄声道:“哎呀,也不知是怎的,我这心中总是慌乱。”
大长老笑话他:“我看是你太高兴了,难免胡思乱想。”
“大喜的日子,你少在这里说丧气话。”
“就是……”
……
踏入寝宫,森寻已经卸下了身上的服饰,换上常服一个人行走在空荡荡的宫殿中。
果然已经走了,走得干干净净,原本还以为他会赖上一些时日。
森寻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感到庆幸还是不舍,或许是没能见小屿和香香最后一面,有些可惜?
本来他现在立马就该去闭关修炼的,鬼使神差间却去了后山浴池。
浴池还跟他上次来时一模一样,甚至连莲花数量都没有变化。
森寻静立了片刻,转身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紧接着眼前一阵眩晕就失去了意识。
“大长老,怎么少主闭关了这么久?都快三个月了,按理来说早该吸收完了才对。”
大长老也不清楚,决定带他们过去看看,本来不想打扰森寻的。
进入宫殿,周遭的寂静让人分外不安,很快,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森寻不见了。
“快!召集所有人过来!”
“少主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
“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了?”
相较于其他人的慌张,大长老焦急之中又有那么一丝气定神闲,好像知道什么。
另一边大陆。
“我就说你们灵族的人不靠谱,到现在了还没传出你失踪的消息。”
程安拿着一只大号烤鸡翅递到森寻嘴边,不出意外被他瞪了一眼。
小屿靠着香香在啃另外一只鸡翅膀,两只手合力才勉强能拿住。
森寻握着还在滋滋冒油的鸡翅膀,没好气地说:“你非要一整个给他?”
程安理所当然道:“男孩子养那么娇气干嘛,你看他不是啃得正开心。”
小屿满脸油,闻言顶着张大花脸冲森寻程安乐呵呵的笑。
“趁热吃。”程安走到火堆旁继续烤肉,这野鸡体型大,除去鸡翅膀容易烤熟,其他部位还需要更长的时间炙烤。
边上突然多了根棍子,下半截串着翅膀下半部分。
“我不喜欢吃下面的肉。”
森寻不习惯做这样的事,连塞东西的动作都有些慌张。
程安呲着牙逗他,“就吃这么点?化神期的修士当真不一般。”
森寻冷哼着回到刚才坐的位置,眼睛死死盯着程安的后背都快喷出火了。
程安美滋滋的啃着肉,冷不丁听见他在后面说:“要是下个月你不能进阶化神,我就废了你的修为,带小屿香香离开。”
**裸的威胁,程安却没放在心上,要离开他早就离开了。
正如他所说,自己就是个元婴期修士,充其量马上要进阶化神,哪有那么轻松就能把一个化神期修士带走。
“快点吃,我要沐浴。”
程安三两下解决手里的肉,老实去另一边亲手洗池子换水倒水,收敛着灵火的威力往水中扔一点点,就能让池水维持在一定的温度。
其实直接用法术更快更方便,但是森寻就喜欢这样使唤程安。
空间中早盖起了一座精致典雅的庭院,他们不住木头房子了。
修士,特别是修为高的修士,已经极少需要睡觉休息,每到该睡觉的时候,他们之中只有小屿香香睡得很香。
那棵高高大大的白玉树下方坐着两个人影,对着上界的地图争论不休。
“去南边,听说那边有秘境出现。”程安说。
森寻不同意,“你听谁说的?就去东边。”
“不行,除了东边都行。”
灵族的地盘就在他们所处位置的东边,程安总感觉他是想趁机跑回去。
森寻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哎,你别走啊!”
程安赶紧追上去,在他背后小声嘀嘀咕咕,“生什么气呀……等我修为高点再去东边成不成?”
“被你们的人抓到,肯定要打死我的,大的小的全被我弄走了。”
“这个月你不能进阶化神,我先把你打死。”
程安嬉皮笑脸地拉住他的手,“你还在生气那次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实在不行你打我一顿出出气?”
森寻气恼不已,偏偏程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甩都甩不掉,早知道就不该鬼迷心窃答应跟他双修……
……不对,是最开始就不该跟他离开。
“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在何处?”
“何处都错了。”
森寻说话声音高了些,“你在敷衍我?”
程安哪儿敢啊,他就差把森寻供起来伺候了,“让你生气了,那就是我呼吸节拍都错了。”
“油嘴滑舌。”
香香睡到一半起来喝水,发现房中少了两人,迷迷糊糊从窗户翻出去爬到围墙上四处张望,看见远处的两人站在才开花没多久的花丛中,两颗头紧紧倚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