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藏这个名字,忆南倒是觉得起的极好。
“小姐我们要进去吗?”
浅藏阁的外面没有任何一个招揽客人的小二哥或者是小厮,忆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都说了多少遍啦,在外面要叫公子或者先生。”
忆南回头抬眸瞪了一眼沉玉后直接往阁中走,进去之后便又是一番风景。
大堂里非常昏暗没有点灯,里面有许多木雕的柱子,忆南只觉得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大厅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旁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这位公子可有约来我浅藏?”
就在忆南细细打量这座浅藏阁的时候有一位老者看见忆南一行四个人进来,便走进向忆南微微弯腰施了一礼问道。
“没有约便不能来吗?”忆南见老者先行施礼,便也回了一礼。
“这倒不是。”老者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
“公子里面请。”
“老先生,早就听闻你们阁中藏有一稀世名画,今日不知可否有缘一饱眼福?”
“小公子今日还真是来着了,今日我家主人首次将画展示出来,等会儿公子便能看见了。”
“老先生可否先行带我去瞧瞧那幅画?”忆南本也没有要买画的意思,只是想来瞧瞧这副稀世名画一饱眼福而已。
“这……”老者上下打量一眼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那公子便同我来吧。”
半个时辰后,浅藏阁的二楼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这怎么可以用一张仿画在这里骗人?”忆南提高的声音质问面前的老者,老者闻言竟然没有一丝吃惊,微微眯起了眼睛道,“这位公子可不要乱说,怎么就证明我们这里的是假画?”
老者说着,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四五个彪形大汉。
“你这是什么意思?”忆南杏眼圆睁看着面前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者,没想到他变脸变得这么快。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便不要走了。”
老者使了一个眼神,那四五个大汉便要将忆南拦住。
“先生。”
浅云在忆南身后着急,眼看最前面一个大汉就要将忆南的手臂抓住,宁桓先一步抓住大汉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大汉的手臂拦住。
“你这小子劲还真大啊。”
大汉说着想抡起另一只拳头招呼宁桓,被宁桓用力拧过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人撂倒。
“老先生这是不打算放我们走了?”
“小公子可以试试。”
忆南倒也不慌,一来她有把柄在手,二来刚才那一下说明这个她花银子买来的人儿不是吃闲饭的。
“老先生可要想清楚了,此番您已经有把柄在我手中,若是执意留下我们惊动别的客人,就可别怪我嘴巴不严实了。”
忆南说着冲着面前这位面色很不好的老先生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后,等着他做选择。
老者一听脸色仿佛更阴郁了一些,同忆南僵持了片刻,“罢了,小公子可不要管不住这张嘴。”
“自然。”
忆南冲着老人家施了一礼,“走吧,再不回去老爷子估计是要吃人了。”
果不其然,苏老爷子在茶楼里里外外找不到忆南气的正在后院里跳脚生气呢。
“小姐,我好像听见老爷的声音了。”
四个人站在茗香楼的后院角门处,沉玉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苏老爷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了。
“这个老头子。”
忆南一把扯下脑后挽着的男子发髻,准备打开角门,才发现老爷子竟然命人将门锁了起来。
忆南无奈了,看了一眼身后宁桓,“宁桓,门锁了……”
宁桓一时间没有说话,盯着面前的忆南看,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无缘无故花了银子买下自己命的姑娘,上一秒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下一秒便变成了怕老爹的另一副模样。
后院的围墙不高,“公子得罪了。”
宁桓说着一把揽住忆南的腰,下一秒忆南就稳稳地落在院中。
角门旁边有一棵还算茂盛的树,正好挡住了苏老爷子的视线。忆南进来之后将门上挂着的锁取了下来,放浅云和沉玉进来了。
“你给我站住!”
就在忆南准备带着三个人偷偷回房中的时候还是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手一叉腰站在那里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忆南的脚步一顿,叹了一口气。
“给我滚过来!”
老爷子又吼了一声,忆南只得乖乖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浅云拿药箱给宁桓处理一下伤口。
“来了来了。”
忆南低着头朝苏老爷子面前一站,准备接受他的暴风骤雨般的洗礼。老爷子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你这臭丫头,我才出去忙多久啊,又给我出去溜达,都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是在外面抛头露面以后哪有人家敢来提亲啊,我怎么面对你的母亲呦……”
老爷子每次都是差不多的词,他说上句或者开个头忆南都能将他后面要说的话给背下来了,可是又没办法回一句嘴他便要说的更凶,只能受着。
“怎么不说话啊,不是平日里挺能讲的。”
老爷子见忆南一声不吭地站着,突然失了骂她的兴致。
“我这一反驳您又会生气,还不如我让您一下骂舒服了。”
忆南心中默默嘀咕着老头子,怎么上了年纪这么难伺候,乖乖受训也不是,回嘴也不是。
“行了行了,滚吧看你就心烦。”
忆南闻言如获大赦,忙准备溜了。
“等等。”苏老爷子又叫住忆南。
“您有什么吩咐?”
“我怎么刚才看好像是三个人同你一起回来的?”苏老爷子眼神不是很好,但是隐约好像看见了三个人。
“哪有您是看错了吧,不就沉玉和浅云。”
“行了,滚吧。”
“小姐,老爷没训你吧。”浅云找来药箱,沉玉正准备出门打桶清水来迎面就遇到进屋的忆南。
“你觉得老爷子是那种会放过我的人?”
忆南说着在桌案前坐了下来,取了桌上的一杯茶盏来喝了一口缓了缓心神。
“你过来坐着。”
忆南冲宁桓招了招手,打开浅云拿来的药箱要给宁桓处理手上身上的伤口。
“不必了。”
“过来。”忆南杏眼一瞪,宁桓无奈只得坐了下来。
宁桓看着面前这个正在给自己清理伤口包扎的小姑娘,小姑娘低头对着他手上的伤仔仔细细地弄着。
“你以后啊,就在这里住着吧。”
忆南看了一眼自己给宁桓包扎的伤口还算满意,“浅云你去将东厢房收拾一处来给宁桓住。”
宁桓在这茗香楼一呆便是三年,忆南教会他识字书法,同他研习兵书战策。忆南没有探究他的过去,宁桓渐渐便将那个曾经血染疆场的身影埋在心底。
仿佛他还是那个年少未曾见过腥风血雨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