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将军府平日里给人们的印象太过严肃了,就连元夕节这样热闹的日子都没有太多的行人在府门前停留。今日过节,将军府大门紧闭连看门的侍卫都没有,忆南一个姑娘站在门前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时一支轻骑从将军府门口路过,领头的小将一身软甲手持长戟,见忆南站在将军府门口便放慢了马步。马儿本就走的不快,大抵是正在庙会附近巡逻的队伍。
“不知姑娘在将军府门口,所谓何事?”燕回在马上微微欠身问道。
忆南见他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倒是有些意外。脑中回忆着燕回的样貌,感觉还挺面熟。
“小女子是来找江敛的。”
燕回见忆南直呼江敛的名字,心中便是吃惊,忙道:“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大将军此时不在府上。”
“你可是燕回副将?”忆南总算想起来面前的小将是何人。她曾让宁桓将江敛身边所有的轻信包括帐下所有的副将,军师的容貌都记了下来,绘了个画册。
“姑娘认识么在下?”燕回被忆南叫出了名字,更是好奇。
“自然。”忆南轻笑了一声,一双杏眼盯着着燕回看。
“姑娘莫不是想让在下带你去寻大将军?”燕回像是怕被忆南看穿一般避开了与她对视的双目。
“你在这儿带队巡逻,说明江敛离这儿肯定不远,你去告诉你们大将军,我在他府门口等着他。”
“可是,大将军他正在保护……”燕回刚想往下说方想起江敛嘱咐过的,晏帝元夕节出宫之事不可外传,就连他们带出来的军队也没有告知。忆南见燕回突然禁声心里便已明了,怕是江敛正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人物。
“姑娘在此处稍等,在下这就去向我家将军禀告。”
燕回离开的时间里,忆南站在那儿看着百米之外灯火通明的元夕庙会心中想着方才燕回的话。既然能让江敛保护的人估计也只有当今圣上了,再加上燕回差点说漏嘴后的紧张,忆南更加确定。忆南突然觉得那日没有向江敛提出元夕节一起去灯会的事或许是件好事,再怎么说晏帝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在他还没有立太子之前忆南也希望他不要出事。
大概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忆南在府门口已经有些觉得发冷,双脚在渐渐积起的雪地中不断走动。
“真冷。”忆南突然觉得听沉玉穿这件薄一点的上袄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雪似乎是越下越大,浅云被沉玉拉着走的急忘了将带着伞留给忆南。忆南的身子本就畏寒,今晚在雪地中站了快有半个时辰,很快便觉得有些头晕,身子向□□斜。
失去意识之前忆南似乎听见了逐风脖子上银铃之声。
“竹隐你去再燃一只暖炉来。”忆南隐约听见耳畔有人在说话,却觉得眼皮很重,缓了缓才微微睁开了眼。
“将军,忆南姑娘醒了!”忆南听见竹隐的声音方知此处是将军府,江敛闻言从窗边快步走到软榻边。
忆南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这是在你府门前晕倒了?”忆南轻声问江敛声音有些发哑。
“嗯,姑娘可觉得哪里有些不舒服?”竹隐关切地问道。
“还好。”
“那就好,大将军将姑娘你从外面抱回来的时候我都快吓坏了,您也真是的,大将军不在府中我在呀,您进来等他不就好了。”
“你将我抱进来的?”忆南转头问一直不语的江敛。
江敛本来坐在榻边一句话也没有说,被忆南这么一问轻轻地应了一声。一旁的竹隐见了忙道:“将军,我去看看让后厨煮的姜汤好了。”说罢,脚底好似抹了油一般跑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江敛与忆南二人。
“可有好些了?”江敛给忆南取了只汤婆子来。
“你在屋中升了这么多暖炉不觉得热?”忆南说着慢慢坐起身来和江敛面对面坐着。
“还好,怕你觉得冷。”江敛说着想要伸手去探忆南的额头,手伸到一半却又觉得不妥,想要将手收回去。
忆南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右手伸出将江敛的手抓住,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你看,已经不烫了。”
江敛的大掌被忆南的小手握着,掌心下的肌肤发白,软软的有些凉。
忆南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江敛。
“抱我进来重不重?”忆南放开江敛的手问道。江敛的手失了力道,一时间不知安放何处。
“不重,以后多吃点,太轻了。”
江敛看着忆南发白的小脸,估计连他的手都没有,那么小。刚才将她从雪地中抱起,小小的一只抱在怀中仿佛他一用力便会将她的腰身折断一般。
“吃多了会胖的。”忆南说完嘟了嘟嘴,两颊的软肉鼓了出来。
“还说不热,耳朵都红了。”忆南说着伸手去碰江敛发烫的耳垂,冰冷的手指也不只是给将江敛升温还是降温降。
江敛看着忆南的笑靥,想起那日温子胥对他说的话。
“对不起。”江敛将头低了低,轻声道。
忆南的指尖还停在江敛的耳边,他这一动忆南便觉得掌心下的肌肤又升温了几度。
“你说什么?”忆南方才在对着江敛的耳垂发呆,未听清江敛说的话。
“对不起。”江敛又说了一遍,抬眸对上忆南淡色的眸子。
“没事儿我已经不生气了。”
“今日姑娘来找我是想和我一起过元夕?”
“对呀,谁知道你这么忙,连元夕节都不在府中。”忆南感觉身上渐渐有些暖了,便掀开了棉被的一角。
“下次别站在府门口等了。”
江敛想将被子给忆南盖好,却被她挡了下来。
“热……”忆南说着指了指江敛方才让竹隐燃起的三只暖炉。
“那我下次去哪找你?”忆南看着江敛渐渐染上粉色的面颊不禁心生调戏的想法。
“若是在京城,直接来将军府找便好。”江敛认真的答道。
“那你若不在京城呢?”忆南又问道。
“我若是不在京城大概是出征在外,姑娘便不要再找了。”
“为何?”
“江敛在外征战太过危险。”
忆南见江敛双目中满是真诚,不禁觉得心暖。
“那我偏要去找你呢?”忆南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江敛刚要回答,竹隐便推门进来了。
“将军姜汤煮好了。”
竹隐说着将姜汤放在桌案上,见忆南靠在软榻上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知怎的竹隐觉得忆南姑娘虽然在笑但眼神似乎不是那么友好啊!
竹隐放下碗,挠了挠头发,忙退了出去。
“先将这汤喝了吧,等会儿便冷了。”江敛端着那碗姜汤递到忆南面前,忆南从竹隐进来便闻到了姜汤的辛辣味。
“一定要喝吗?”忆南皱着眉看着碗中黄褐色的液体。
“嗯,驱寒的。”江敛说着又将碗向前递了递。
“我不喜欢姜汤。”
“不喝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
忆南见他如此坚定只得接过来,屏气将它一饮而尽,辛辣的感觉在喉咙中久久不能散去。
江敛见她柳眉紧皱便问道:“想吃蜜饯吗?”
江敛说着从矮柜中取出了一只小瓷坛,小瓷坛打开是大半青梅腌制成的蜜饯。
“你还喜欢吃这个?”忆南从坛中取了颗青梅,放入口中问道。
江敛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是竹隐爱吃,便在屋中放了一坛。”
书房正在打扫书卷的竹隐,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突然觉得好冷。”
忆南见他眼神不敢与自己对视,便明了也没有拆穿他,又取了一只放入口中。
“你把这半坛梅子给我好不好?”不得不说江敛府上这青梅甚得忆南的心。
“等待会儿让竹隐拿两坛来未拆封的给你。”
“你这半坛也要给我。”
“好。”
这番折腾竟然过了戌时,忆南的眼皮开始有些发沉。“这是你的卧房吗?”忆南问道。
“是。”
“那我睡这儿你睡哪儿?”
“隔壁的厢房有空着的,我睡那里。”
江敛见忆南面有些倦意便要起身离开。
“那怎么行?本来应该是我睡客房的呀。”
“这屋暖和,你早点休息吧。”江敛说罢将屋中的烛台熄灭转身离来。
忆南晕倒,留宿将军府的事江敛有派人去茗香楼给浅云送信,浅云本来见忆南没有回来十分担心,收到消息便放下心。来给箫弈收拾了间屋子便去休息了。
忆南在江敛的屋中睡下,本以为自己会认床睡不着,谁知鼻尖尽是江敛身上清冽的味道,不知不觉便已进了梦乡。
一觉醒来便已是第二日,忆南梳洗已毕出了屋门便瞧见一位老者正在跟府中的下人吩咐些什么。那老人见忆南起了,忙上前道:“老奴是将军府上的管家,忆南姑娘唤我陈伯便好。”
“陈伯早。”忆南本还有些迷糊,被院中的冷风一吹便清醒了许多。
“姑娘早,可要现在用早膳?”
陈伯在将军府中呆了快有四十年了。今早江敛将竹隐带去了军中,便命人将陈伯从城外别院找来,并嘱咐他莫要打扰忆南休息。陈伯吃惊江敛竟带姑娘回将军府,本来担心是哪家府上娇纵的大小姐,如今一见忆南心便放了下来。见忆南生的白净且懂礼数,不卑不亢,甚是满意。
忆南本想问陈伯江敛去了哪里,但转念一想似乎有些不妥,会不会让陈伯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矜持的姑娘。
陈伯见忆南半天没说话便笑道:“将军天未亮别去了,临行前嘱咐老奴不要打扰姑娘休息。”
“何事如此着急,天未亮便离开了。忆南心里暗道。
“多谢陈伯,忆南昨日一夜未归,恐家父担心,就不打扰了。”忆南说罢便向陈伯道别。
“昨夜下了一宿的雪,老奴变命人驾车送姑娘回去吧。”陈伯见忆南要走便也不好挽留,便命人护送忆南回茶楼。
“那就麻烦陈伯了。”
“陈伯还有何事”忆南见面前的老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道。
“将军离开前还嘱咐老奴经将这几坛青梅蜜饯交给姑娘。”陈伯说罢从下人手中接过三只瓷坛递给忆南。
“那忆南就不客气将这蜜饯收下了。”
“我家将军从小便同老将军在军营中长大,不曾与哪家姑娘有过接触,还望忆南姑娘多多包涵。”
“陈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