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破寒 第21章 废墟

山势回环，这一路并不好走，下过雪的土地打滑，文追怿几次三番差点摔一跤，好在全被东方无延扶住了。

到现在众人的队形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元桐安和尹小漫打头阵，文追怿，十七，东方无延跟在后面。

已走两日，众人在一处竹林里休息，文追怿起身走到十七旁坐下，凑近，与他窃窃私语：“元桐安对吴国熟悉，既然她没有发现异常，那应该这个尹小漫没有带错路。”

十七点头，两人从尹小漫开始带路起，内心的警惕就提了起来。

尹小漫，吴国赫赫有名的说书先生，两人也不想对她有任何怀疑，再加上她还是元桐安的朋友，是更不应该怀疑的才是。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不曾与这位说书先生有所交集，从而导致两人内心的猜疑没有一丝放下。

或许是一剑之交，东方无延与尹小漫好像格外有共同语言，一路上两人的交谈都没终止过，哪怕是现在，也亦是如此。

但其实两人的聊天很简单，聊花聊草，聊路聊国，东方无延所问，尹小漫必有答，完全就是两个小朋友之间的聊天。

看着两人靠在同一棵树下聊着天，十七不禁调侃：“东方无延之前最黏的人可是你，怎么现在连你都爱搭不理了？”

文追怿顺着方向看了眼，果然聊得不亦乐乎，含笑摇头：“道上言尹先生芳龄十八，东方无延又只十五六，他俩才算同辈人，自然聊得来。”

十七道：“你也算是过了立冠之日，只不过未行立冠之礼，你与他不也聊得来。”

“有吗？你与他不亦是如此。”文追怿抬眼看向对面的东方无延，如月如风，还真是与他的剑名相符，“东方无延本就善与人打交道，虽容易恼羞成怒，但热情单纯。”

“你我难得有相同的观点。”十七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公主应该也会与他侃侃而谈。”

“提到善希，她一个女孩子，独自来吴国，多少我有点不放心。”文追怿与善希对彼此有着很高的信任度，若是往日的京国，他自是放心，不过现在早不如当初了。

“我比你更担心公主，公主是我的恩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平安喜乐的活着。”十七眼神里流露出的悲与乐，都在随着善希而改变，他苦笑道，“我不能违抗公主的命令擅自做主离你去寻她，现在我也只能祈祷公主平安无恙。”

文追怿叹气：“只能相信善希能战胜困难了。”

十七问：“轩辕前辈回信了吗？”

“未，师父不是有信不回的人。我猜测，师父应该是怕回信会同时暴露他与我的位置，得不偿失，引来祸患。”文追怿垂眸，笑意加深，“但师父又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估计已经请到帮手了。”

“帮手？”十七脑袋里顿时一闪而过两个名字，“傅长眷和封南誉？”

文追怿慵懒地点头：“这帮手也只会是他俩。”

须臾，尹小漫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耳边：“景国先皇帝登基，自封景崇帝，他的地位其实与吴国的赢驱帝燕望大差不多，燕望兴吴，景崇帝则是兴景，不过只兴了短短几年。后世很喜欢将两人放一起相互/评价，同样的成就，同样的现在，可惜过程并不同。景崇帝善政，若与燕望比，他的政治才能确实比燕望高出一截，但他没有燕望那般有远见，没有燕望那般心系于民。”

“在景崇帝的治理下，原本景国可以安安稳稳的发展，但景崇帝太高估当时景国的实力了，学习燕望，野心勃勃，想将九国吞并。为了经济快速发展，景崇帝修改制度，百姓苛捐杂税加重，每月征收百姓家中二分之一的粮食，社会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景崇帝却搁置一边开始征兵，为的是与燕望争夺现在吴国的最北角，风满。”

“终于民怨沸腾，各种起义不断爆发，景崇帝却实行武力镇压，嫡长公主妤依公主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与景崇帝进行劝说，却被景崇帝赶出皇宫流浪在外，又将三皇子送往周国做质子。而后将军决定亲自上阵去劝景崇帝，无一例外，被景崇帝下令以以下犯上，激怒天子的罪名赐死，头颅挂景国都城宣安七日。将军德高望重，一夕之间，景**队大乱，不少兵士对景崇帝失望，景崇帝信神佛，因此改封号为吾安帝，意为保佑自己平安。”

“受神佛保佑，他确实活到了现在，前几月刚去世，他的命可比燕望长多了，倒不如将他的寿命分给燕望，至少燕望是位明君。”尹小漫明显心中有气，不屑一笑，“景国皇帝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还妄图与燕望争天下，真是没个自知之明。”

听完讲述，东方无延恍然大悟：“怪不得景国现在乱成一锅粥，以前我也只听说过景国有过一夕辉煌，没想到这盛与衰都是同一人。”

“骄兵必败，自古如此。”元桐安双手环抱，背靠高竹，“现在的景国皇子争帝，听闻太子颜陌倒是占据了优势，也不知何时称帝。”

尹小漫耸肩：“谁称帝无所谓，重要的是这称帝的人能不能治理好景国这个烂摊子。”

文追怿伸伸懒腰，也走过来夸赞：“尹先生还真是才貌双全。”

尹小漫微微点头，在吴国的礼仪里表示道谢时的尊重：“让文先生见笑了，这不过是我的工作需要，因此略懂一二罢了。”

“尹先生自谦了，您的才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尹先生又是逃婚之人，无依无靠，还能如此出口成章，文某甚是敬佩。”音落，文追怿微微弯了下药。

一提家中事，尹小漫便来了兴趣，她边说着边用手笔画：“虽然我娘亲是个疯子，管家说我爹当时娶我娘时，我娘还是个正常人，后来好像是生了大哥，大哥又夭折，所以才疯掉的。”

“不过我娘亲虽疯，但心不疯，她告诉我女子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困于四方宅院，勇于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或许是这句话说得太过于激动，尹小漫转身一脚踩进了水沟里，后水沟下沉，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洞。

着急之下，她拽住了一旁元桐安的手臂，结果两人都重心不稳摔了下去，十七眼疾手快跳入洞中，一手掏出长问棍插入洞边，一手拽住元桐安手腕，一气呵成，确认尹小漫也抓着元桐安后，这才松了口气。

洞上的两人立即探出头查看情况，这个洞很深，还黑，三人的位置根本看不清在哪，东方无延双手做了个喇叭放嘴巴，朝洞里喊：“十八！南枝！尹先生！你们都没事吧？”

洞内只听见回声，这可把东方无延急得，又往洞里大喊了几声：“喂！十八！你倒是回个话啊！”

“吵死了！死不成！”十七不耐烦的吼声从洞里传出，“我抓住南枝和尹先生了，你俩快想办法把我们救上去。”

两人听见声音后心中焦急消去了几分，谁料心才刚放下，就听见洞内传来尖叫声，文追怿急了：“十八！十八！”

无论怎样呼喊，洞内都再无声音传来，两人心烦意燥，面面相觑，东方无延单手拽住文追怿的手臂，与人同时跳入洞内，轻功稳稳落地。

洞内漆黑，文追怿扶住人，生怕转眼间两人就找不到对方。

东方无延平息了一下，脚一抬，“嘎吱”一声，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他踩碎，吓得他连连后退，文追怿轻拍他几下肩膀，随即上前查看。

蹲下身，捡起一块木条在那堆黑黢黢的东西里翻动，东方无延站在他身后，轻声问：“这什么东西？”

文追怿起身扔掉木条：“人的手臂骨，上面有明显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东方无延吃惊：“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有人被抹杀过？”

文追怿点头：“这个洞是尹先生踩到什么东西后才出现的，如此偏僻之地，不是用来藏宝，就是用来掩盖罪行。”

话说一半，他又转了个弯：“当然，也并不排除是自杀，或者不小心失火而死。”

东方无延从衣服里掏出两块打火石，找了块干的木头生了把火，做了个简易的火把，火焰闪耀，至少能看清眼前的路了。

“想不到这打火石你还留着。”说起这打火石，那还需追溯到几天前的京吴边界处，三人生完火后，打火石就被扔在了一遍，文追怿倒没想到，他居然还捡起来带在了身上。

“走吧，现在找十八他们要紧。”东方无延拿着火把，与文追怿并肩而行。

越往里走，他们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地下房，规模大，虽有老旧，但却并未有被大火烧毁的痕迹。

这不禁让两人内心产生出猜疑，既然这地下房没有被大火所焚烧，那刚刚那块被火烧得快成灰的手臂骨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在外被烧，然后丢到这里面来了吧？

两人走到一扇门前，这是路的尽头，东方无延一脚踹开，里面顿时寒风呼啸，他挪动几步靠近文追怿，害怕的抓住他的斗篷，但依旧表面风轻云淡地道：“别怕，本少侠保护你。”

“我不信鬼神，这世上也绝非有鬼神。”文追怿透过人的眼眸，看到了他心中的恐惧，似笑非笑附和，“那就有劳东方少侠的保护了。”

等寒风渐渐消失，两人才走进这间房间，老旧风化的十分严重，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正中央的桌子上灰尘堆积，东方无延好奇地上前，轻轻一按就是一个手印。

风一刮，等会儿，东方无延心中一凉，只是转了个身，桌角何故便多出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手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