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破寒 第19章 卖艺

听完元桐安所讲述的事情后，文追怿不解问：“清沄亭为何要派人来暗杀你？”

元桐安微摇头：“不知，殿主和三位长老也只让我多加小心，不要与清沄亭发生冲突。”

十七在脑袋里整理了一遍现在所已知的线索，道：“京莫两国联合，靠的是东方无延暗杀文追怿，现在又多个人来暗杀你，如果是相同的戏码，那么你现在与文追怿一道，恐怕会使京莫闵三国联合。”

“孤涣尊信任枫岚殿，如同桓尔王信任清沄亭，只要我与文追怿一行此事不泄露，就算打伤那人，也应属防卫。”元桐安无意间看了眼文追怿背上的东方无延，提醒，“醒了，换十七。”

此时的东方无延被挪到十七的背上，文追怿揉动筋骨，这一路都是他在背人以及输内力。

为了不吵醒人，也便一直没换人，一个姿势久了，难免会有些发麻。

不出所料，在十七背上没多会，东方无延便醒了，不知是真醒，还是被吵醒。

他醒后的第一反应，是从十七的背上下来，续月剑用绳索背在背后，他浑身都是温暖的，就连血液都流淌着离风。

“还你。”取下头上的斗笠，朝十七扔去，视野开阔了许多，此时他才注意到文追怿身旁戴着面纱的粉衣女子，“这位是？”

元桐安落落大方，说起假话来眼皮都不带眨：“南枝，闵国人，收文公子的钱，为各位带路。”

可能是刚醒的原因，东方无延脑子并不好使，从头到尾也就只听到了收钱这么两个字，厉声质问：“都快穷疯了，文景和你还有钱？”

面对他的质问，文追怿也只淡淡一笑：“你这话说的，不是你说到吴国你就去街上卖艺吗，刚好快到欲楼了，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卖艺吧。”

“欲楼？这么快！吴国最西边的城镇，我这是昏了多久啊！”就在他震惊的同时，他貌似想起了自己为何会昏，脾气上来，趁十七不注意，一掌拍人后背，骂骂咧咧，“敢打晕本少侠我，谁给你脸了！”

十七刚要回怼，文追怿就上前做起了调和，可惜他只调和十七一人，“小朋友，别一般见识，再说了本就是你打晕人家，你理亏。”

十七一肚子闷气，不悦道：“行，我理亏，你就护着他吧。”

……

途中下起小雪，欲楼城门已开，四人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增添衣物，此钱暂时由元桐安开出，等三人有钱后再一起归还。

元桐安来时便是冬衣，十七与文追怿只多添了一件棉绒斗篷，最与众不同的则为东方无延。

青墨衣变毛月冬衣，还外加一件黧黑外衣。

他本不想买如此繁杂的衣物，偏偏文追怿说他是南方人，冻不得，元桐安也跟着眼疾手快买了下来。

买都买了，东方无延也只能妥协。

四人找了个宽敞的地方，以此地开始卖艺。

吴国风雪间，欲楼中心聚。

如此寒冷，谁也不想出门，四周寂静矣，东方无延四面环顾，锁定一处屋顶，借一旁木桶一力，不动用轻功，自上而下，脚踏屋檐。

毛月色劲装，墨黑棉外衣，在那白雪中显得格格不入，张扬，且锋芒毕露。

舞剑于他而言，可谓是家常便饭，清沄亭中无事可做时，他便自创了三十二式，以此解闷，取名：清沄延三十二式。

他快速拔出手中续月剑，元桐安言卖艺就该动静大，因此剑柄他挂着两个简陋的黄铃，风动人动铃铛动，徘徊耳边，悦耳动听。

起势，他纵身借落雪纷飞简易舞了几个剑花，时作璇子破风而上，时作侧翻任衣袖飘摇，立于舞顶故作醉态，又舒展作横劈，又袭雪作连刺，时而快攻时而慢舞，兴致淋漓而后似鹰隼展翅一跃而下。

接十七手中酒壶挂于腰间，剑挑起文追怿抛出去的红绸，墨衣上的金色镶边被日光所照射，一段段漫长的红绸被剑挑过又挑，在这空中迎风飘动，不失凌乱，恰到好处。

万物声响与气息纷至沓来，围观百姓越聚越多，他勾唇一笑，故意往一缃衣女子的方向急踏两步又在剑尖将要触碰之时反身踏起，登于屋檐。

红绸蒙眼，似朦似清，取下腰间酒壶，向天上一挑，便继续舞起手中剑，酒壶留下时，时而被剑柄快准狠的接住，时而被剑尖重新挑起，在那翻飞的黑袖蓝摆间起起落落，直到人眼花缭乱。

终于，酒壶被抓在手中，边舞动剑花，边狂饮美酒，旋身的动作在空中隐隐约约画了几个字，但动作太快，根本看不出写了什么。

酒落入口中，有的流到衣领，此酒易醉，脸色红润，屋下文追怿缓和气氛，大笑狂辞年少时所作一诗，但也依现场进行了改动：

“一翩孤影随东去，我自随风自又起。

墨衣玉佩展桃李，山河狂吟少年气。

我是人间天涯客，少年英雄歌千载。

初入欲楼舞剑狂，该不该给半两赏？”

“该！”欲楼百姓纷纷鼓掌，十七与元桐安上前收钱。

屋上，东方无延将酒喝完后才收剑，他的酒量还行，此酒于他而言，不算很烈，但还是使他有些微醉。

一跃而下时，若不是文追怿在旁边扶着，他可就真要正脸朝地的摔地上了。

扶住他时，文追怿见他有些气息不稳，一看就是刚才舞得太入迷，全然忘了不可动用内力这句话。

文追怿三指按人背穴，借着他还醉醺醺的这段时间，给他输了点离风定住气息，顺带醒酒。

等一切都弄好后，十七与元桐安也过来了。

元桐安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喜出望外：“欲楼百姓挺热情，整整一两白银。”

一听，东方无延只觉自己没白费力气：“这么多！”

“那可不，这可多亏了你的舞剑。”十七伸手指向正前方的茶馆，“带你去喝茶醒酒。”

大悠茶馆，欲楼最有名的茶馆。

它的出名并不是因为茶，而是因为里面有一位饱读诗书，专讲九国故事的说书先生。

四人各自点了杯热茶暖身子，茶香四溢，东方无延小抿了一口后，这股香味俄而就在口中逸散开来，口中酒味不见，只留茶的清香。

虽然四人点的是同一种茶，但可以明显看出四人茶杯里的茶是不同的。

东方无延的为菊花茶，文追怿的是白茶，十七的是黄茶，元桐安的则是红茶。

四种不同的茶，全然不像是小厮上错了茶，更像是有人精心准备的。

四人都因此提高警惕，除了东方无延方才喝的哪口茶外，没有一人再敢动这桌上的茶杯。

突然，茶馆最里边的屏风外突然聚集了一大群人，紧接着屏风内传出一阵灵动可爱的女声。

“吴国最伟大的皇帝当属赢驱帝燕望，吴国今日版图为何乃古州第一，全凭燕望一人排兵布阵打出来的。燕望继位后，不仅版图增大，吴国的军事实力也跟着成为古州第一，当时的吴国可谓是古州霸主的存在。”

“燕望乃宣卦帝嫡长子，十九岁与胞弟燕津前往霁国学习霁国文化，此期间燕望结实了一位具有远大政治理想的四公主，名为凝祎，很快两人产生出情愫。一年后宣卦帝驾崩，燕望继位，并亲自去往霁国提亲，此时的凝祎还沉浸在凝杳代替自己去往卫国和亲的悲剧中，说什么也不愿嫁于燕望。霁国德胜帝为了拉拢霁吴两国的关系，擅自做主将凝祎嫁入吴国，为燕望正妻，即吴国皇后。”

“或许人人长谈这是一段才子配佳人的佳话，只因燕望疼爱凝祎一人，迫于朝廷压力才令娶她人为妃，后就算凝祎去世，皇后之位也一直都只有凝祎。但我并不这样认为，凝祎是霁国培养出来的才女，同样她也是‘嘉兰盛世’中我最欣赏也是最令我感到惋惜的女子。凝祎有着卓越的政治才能，怜悯百姓，处处是神性，她能与宴才女吟诗作赋百首，也能与凝太子共商国事，此等才女怎只困于深宫，她应一展鸿图，成为这霁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官，更应该成为这霁国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皇！”

“凝祎的未来断送在这深宫之中，燕望曾答应过她，会封她为吴国第一女官，但被凝祎拒绝了，因此在凝祎看来，她永远都是霁国人，成为女官为国效力那也应该在霁国，至此之后燕望再无提及女官一事。她从未与燕望发生过夫妻之交，因此两人并未有一儿半女，凝祎生于风雪夜，死于风雪夜，二十来岁便抑郁而终。”

屏风后的那人便是这大悠茶馆的说书先生，除了她是女子外，更重要的是她那敢爱敢恨的性格，哪怕是皇权，她也敢依旧事实说出她自己的见解。

正如她刚才所讲的那番话，在吴国人眼中燕望是神一般的存在，因此从未有吴国人敢厌恶燕望，而这位说书先生不同，她就像一把双面镜，看得见好的，也看得见不好的。

听完全场，元桐安眉毛紧蹙，一直盯着桌上的红茶，内心有了些猜测。

“这位说书先生倒是有趣，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上一面。”文追怿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甚至还有些回味，“没毒，冷了就不好喝了。”

“这位先生说得没错，各位也快把茶喝了吧。”一名身着缃色棉衣，殷红褶裙的女子从屏风里走到四人面前，发髻两侧各戴着一个毛绒绒的兔子，俏皮又灵动。

在听到女子的声音后，元桐安猛得回头，激动地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小漫，我就知道是你！”

这位被称为“小漫”的说书先生刚想开口喊元桐安的名字，谁料元桐安却给了她一个眼神，小漫立马领悟，改口：“从南枝姐姐进入欲楼时我就注意到你们了，南枝姐姐是闵国人，来吴国当然要喝喝红茶去去寒啦。”

文追怿笑赞：“看来这一切都是先生你准备的，劳烦先生了。”

小漫拍拍胸脯道：“不客气，你们是南枝姐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这位先生眼袋有些阴沉，所以我为你准备了白茶。这位戴斗笠的先生脸色貌似有些发黄，应该是最近食欲不佳，黄茶刚好有缓解食欲的功能。这位小公子方才不还在欲楼舞剑，一看就是喝醉了，菊花茶能缓和一下。”

小漫与东方无延双双对视，此时东方无延才发觉这位说书先生就是他舞剑时朝向的那名女子，愈发尴尬，只好轻咳几声：“好伶俐的先生，南枝不介绍一下？”

元桐安笑着介绍：“尹小漫，吴国非常有名的说书先生，之前是富家小姐，为了逃避家中的包办婚姻从而逃离了家庭。小漫可是智多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第一次来吴国，也是小漫帮得忙。”

“原来是尹先生，久仰大名。”文追怿恍然大悟，在京国他确实听说过，没想到此次还真能遇到本人。

元桐安给尹小漫挪了个位置让她坐下。

尹小漫道：“不必客气，你们应该和南枝姐姐一样都是异国人，我可以给你们做指路人。”

“不用婉拒，小漫可比我熟悉吴国，她带你们去桂安比我带你们更好。”元桐安又道，“这钱你们也不用给了。”

尹小漫讲述道：“原来你们要去都城啊，不过最近都城出了点小事，好像是一群来路不明的人闯入桂安说要寻什么人，不但人没找到，还打伤了桂安的百姓，文胜帝把他们赶出吴国后下令任何人进出桂安都要在城门卫那登记。”

来路不明的人闯桂安？八成是来寻轩辕枭的，看来我需要更快一步了。文追怿装出一副即将命垂一线的样子，问：“那尹先生有没有一条路是能最快到达桂安的？文某患有疾病，急着去桂安找亲人看病。”

东方无延附和：“对，我也急得去桂安寻人。”

尹小漫思索了一下，回答：“有倒是有，就是那条路鲜少有人走过，而且还传闻那闹过鬼，你们真的要走吗？”

四人相识，各自都一同点头，后十七道：“这世道不可能会有鬼怪一说，何况文兄的病拖不得，能早日抵达桂安那便是越早越好。”

尹小漫无奈答应：“行，那就听你们的。”

是我们见多识广的尹先生！我真的很喜欢小漫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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