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刚又把双首神龙裴伯羽、璇玑居士欧阳智惨遭剥皮奇祸,西门豹以牙还牙,使玄龟羽士宋三清中毒亡身等情,禀告静宁真人,静宁真人也为老怪韦光此种惨酷暴行,发指不已!
天香玉风严凝素突然想起一事,向慕容刚问道:“你今晨出外,怎会化名宋危,随那妖妇毕桃花混上丈人峰头,打她那一下几乎震断心脉的般禅双掌呢?”
铁胆书生慕容刚,含笑说出—番话来!
原来慕容刚清晨易容外出,在茶楼酒肆之内,一直混到黄昏,也未听得宇内三奇野人山之行及丈人峰贼党的丝毫消息,正在拈杯心烦,暗想是否倚仗容貌已变,素性向丈人峰左近,装作游山,探听消息之时,突然有两个彪形壮汉,走进酒肆,慕容刚一见那身装束,便知是峰头贼党,又恰好座在自己隔席,逐招呼店家添了两样酒莱,凝神窃听。xiaoxiaocom
听来听去,听出有父女二人,因要报什么剥皮之仇,在峰头被擒,慕容刚一听便猜出是裴叔傥、裴玉霜父女,昔日裴叔傥与自己萍水相交,极为投契,裴玉霜又是吕崇文的心中爱侣,不由心急如焚,要想回转居所,赶紧与澄空、严凝素,合谋营救之策!
但急听壮汉话风又变,这两人居然均是桃竹阴阳教主妖妇毕桃花的面首,因听得毕桃花今夜回山,特地下峰来远迎争宠!
慕容刚心中电转,暗想以澄空师兄,严凝素及自己三人之力,硬闯峰头救人,根本无此可能,何如仗着易容有术,试探,可能随着这从未见过自己的妖妇毕桃花,混上峰头,暗中将裴傥父女救走!
念头打到此处,雄心顿起,恰好那两个彪形壮汉,酒毕起身,慕容刚遂悄悄尾随,以铁胆书生这身功力,对方自然毫无所觉,跟到丈人峰下的一片林口,其中一个壮汉遥指远方冉冉八盏红灯笑道:“毕教主已来,我们到得恰是时候,且各凭运气,看看今夜谁先中选?”
慕容刚从江湖传言,及这两个壮汉口中,听出毕桃花定然是个武功颇高的荡妇妖姬,对于这种人物,自己与她萍水初逢,必需有甚特别表现,方易结识!
看出这两个壮汉,眉横杀气,满面邪恶,遂咳嗽一声,自暗处现身走出。
这时那八盏红纱宫灯,业已距此只三五丈远,两个壮汉眼见突然撞来这么一位陌生人物,双双把浓眉一剔,目注慕容刚狞声叱道:“那里来的村农,竟敢冲撞毕教主大驾,莫非找……”。”
找死的“死”字,尚未出口,慕容刚哼了半声,动如电闪,左手骈指点中一个壮汉的胸前要害,右手默运般禅掌力,凌空吐劲,另一壮汉,狂吼一声,震得飞出六七步远,便自双双了帐!
两壮汉方死,八盏红纱宫灯,也到近前,灯后是两乘软轿,一乘轿上,坐着一个貌如女子,目光隐带骄邪的俊美少年,另一乘轿上,却坐着一个神情荡逸飞扬的中年美妇,眉目之间,并在向隔轿少年,互传情意!
一见地上两个壮汉横尸,妖妇毕桃花不由柳眉双剔,杏目笼威,但一眼看见慕容刚从容卓立的英姿,虽然以药易容,变成黝黑脸膛,不是原来的星目剑眉,冠玉双颊,但那种潇洒安详,英挺俊拔,气吞河岳的风标,却依然故我!
妖妇一看便知这杀人之人,不同流俗,煞气渐消,荡笑连声,眉梢竟自堆起媚邪春意,俏生生地“哟”了声一问道:“这两个是我手下之人,怎样开罪壮土?
致遭惨死!”
慕容刚平日与天香玉凤严凝素,虽然似海情深,但只是灵犀一点,心坎温存,高雅圣洁无比!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媚声浪气的荡逸之态,逐连眼皮抬都不抬的简简单单八字答覆:“盗贼媚邪,人人可杀!”
毕桃花越看慕容刚这种高傲神色,越觉得比寻常一般软骨头的男子,可爱得多,方又盈盈一笑,红唇微启,尚未开言,她身旁另一乘软轿之上,坐的那位目光隐带媚邪的俊美少年,本是滇南巨寇,粉燕子萧遥,看出自己这位新交姘妇,竟对拦道卓立的黑汉生情,不由妒火中烧,冷笑一声,双手微按轿杆,人便飘然飞起!
他外号粉燕子,轻功自然不俗,飘起两丈来高,半空中缩腰拳足,一连两个车输,轻轻落足山道,手指慕容刚,满面骄狂无比的神色说道:“泰山丈人峰方圆百丈,乃是有尺寸之地,岂能容人妄自撒野?萧遥要把你碎尸万块,为这两个已死朋友报仇,你且报个万儿,粉燕子手下,从来不杀无名之辈!”
铁胆书生慕容刚一见粉燕子萧遥的那副佻挞轻狂神色,便觉此人可厌,再一听他自报外号,越发知道必是下五门的淫邪恶贼!嫉恶之心方自一动,忽然想起自已这样做法,本旨在于要随妖妇混上峰头,设法搭救裴叔傥、裴玉霜父女,若不吊妖妇胃口,怎能达到目的?
遂根本不理粉燕子萧遥,扭头向妖妇毕桃花微笑问道:“我叫宋危,家住关外长白山头,闻得桃竹阴阳教主之名才特来岱宗拜会,但我已经杀了教主两位相好,再杀一位,教主不心疼么?”
毕桃花本来觉得慕容刚挺拔不群,英姿勃勃,是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人选,但神情过份冷漠,恐怕不易上手勾搭!
如今见他自报姓名,不仅笑颜相向,言语之中,并还隐含挑逗之意,邪心蔽智,竟然喜上眉梢,抿嘴一笑说道:“粉燕子萧遥的“三阴绝户掌”,名震滇南,不比地上那两个蠢货,你杀得了么?”
这几句话,分明含有激将之意,粉燕子萧遥听在耳中,几乎连肺都快要气炸,暗想与毕桃花相识以来,一往情深?怎的今夜一见此人,便自喜新厌旧,语气中恨不得要鼓励对方,快把自己置于死地?
钢牙一挫,趁着那自称宋危之人,与毕桃花相互笑语,分神旁骛,毫未提防之下,猛运自己成名绝技“三阴绝户掌”力,—掌生风,便往对方左胸击去!
离胸只有数寸,掌风业已飘衣,慕容刚犹如未觉,直等实胚胚的挨了萧遥一掌,才微退半步,双目一翻,精光四射神威十足的说道:“我念你远自滇南赶来,却在这岱宗丈人峰下横尸,煞是可怜!才让你一掌,倘如识趣,速返南荒,再若片刻迟延,宋危不再留情,定叫你魂归地府!”
粉燕子萧遥的“三阴绝户掌”力,功能裂石开碑,慢说他自己,连毕桃花也所深知,这位宋危居然坦胸受掌,毫无伤损,委实太已惊人!萧遥这等恶贼,讲甚脸面情义,何况人又极其狡猾?知道再如逞强动手,定系白白送死,遂借着慕容刚话头,把双拳一抱说道:“萧遥敬如足下之语,青山不改,你我后会有期!”
话完转身,便向来路走去!
慕容刚万想不到对方会籍机下台,就此抽身,到弄得只好眼看着这自己本来想杀的下五门恶贼,扬长而去!
毕桃花则因知萧遥连妒带羞,此去必然翻脸成仇,自己又曾与他深有肌肤之亲,传扬江湖,未免大为难堪!遂眉间突现杀气叫道:“桃竹阴阳教下,从来不容叛教之人,萧遥已犯死罪,宋壮士,你代本教处置如何!”
慕容刚闻言,不禁为这粉燕子,萧遥的无耻贪生与毕桃花妖妇的反脸无情,心肠毒辣,打了一个寒颤!
但一来萧遥这等恶贼,杀之为世除害,二来妖妇既然如此说法,也正是自己良好的进身之阶,遂答了一声:“宋危遵命,粉燕子萧遥休走,大好泰山,你何不就在此间埋骨?”
人随声起,以云龙三现身法,故意逞能,目光笼住萧遥,双掌胸前虚抱,缓缓外翻,特地留给对方一个防御机会?
萧遥真想不到这自称宋危之人,肯任自己逃走,而一往情深的情妇毕桃花,反有如此毒心?他本以轻功见长,认出对于头下脚上,凌空飞扑的这种云龙身法,极难躲避,遂趁对方缓缓翻掌,似在提聚功力之际,来了个先发制人,肩头微塌,装做胆怯前窜,其实脚跟点地,倒纵而起,施展铁琵琶重手“怨女弹筝”,十指齐伸划向慕容刚的丹田要害!
慕容刚早把玄门罡气凝足,故意容他指尖沾衣,然后突地纵声长笑,左掌一挥,只听萧遥一声惨叫,十指齐被玄门罡气振断,胸前又中了一记般禅重掌,凝空飞出七八步远,一口鲜血喷得满地桃花,便告毕命!
慕容刚是故意小显身手,把内功轻功,及劈空掌力,全在这一击之中,加以表现,毕桃花看得自然惊喜非常,以为自己不但添了一个精壮面首,桃竹阴阳教内,也又增加有力臂膀!
慕容刚就是这样得了妖妇欢心,取代粉燕子萧遥之位,坐着那乘软骄,随毕桃花混上丈人峰头,等妙法神尼命令自己处置妖妇之时,便出其不意地,给了她约莫七成真力的般禅双掌!
天香玉凤严凝素,听他娓娓讲完,才知究竟,笑向静宁真人问道:“无忧师伯与家师,把裴大侠父女救好以后,寓泰山大会之期,已不在远,我们是不是就在此处,等侯到时赴会呢?”
静宁真人笑道:“会期不在远,我们自然不必他去,而且此次会后,我与你师傅及无忧大师等人,便将真正潜修,再不出世!所以也要趁这一段时间,再传授你们几手功夫!这所民宅,地既隐蔽,主人又颇老实,就在此间等到明岁岁朝,与那些凶恶魔头,一作决算便了!”
慕容刚问起金龙寺四佛,怎样相会?静宁真人告以彼此约定到时直接赶往峰头,甚至连离字十三僧之中的好手,也要带来几个!
九现神龙裴叔傥与裴玉霜父女,被白骨天王韦光所点的“五阴绝穴”,虽然恶毒绝伦,但在无忧头陀、妙法神尼两位大行家,悉心替他们一经一脉的细细驱散淤血,并运功治疗之下,过了三日三夜,也就齐告痊愈!
裴玉霜听说吕崇文随西门豹之行,竟有那高成就希望,也代他觉得高兴,诸人遂在这民宅以内,由宇内三奇亲自督课,刻苦用功,准备在泰山大会之时,尽歼群魔,替莽莽江湖,整治出一片清平世界!
驹光流转,一展眼间,已是家家腊鼓,户户春灯的年终时间,丈人峰头,桃竹阴阳的另一位教主凌风竹,也已回山,但鸠面神婆常素素,与九指先生侯密,却始终未见来到!
宇内三奇方面,也同样为西门豹、吕崇文二人不知去向眼看会期即届,依然音讯沉沉,而添了不少悬忧杂念!
一到年终,明日便是大会会期,武林各派中人,因天南双怪在半年之前,即已传柬相邀,所以聚集在泰山脚下者,为数不少!
无忧头陀知道不能再等西门豹,遂与静宁真人、妙法神尼,召集慕容刚等人说道:“明日便是泰山大会会期,武林正邪两派兴衰,在此一战!虽然鸠面神婆常素素,太已厉害,几乎无人能敌,但我们不问成败,仍须各尽其力,与这些妖邪一搏!明日动手主旨,经我与道长、庵主合议定为“首恶不放一人,胁从则尽量宽恕!”但首恶之中,个个都是隐迹多年的厉害魔头,你们小一辈的恐非其敌,应尽量避免逞强,只须留神注意贼党有甚意外的阴谋毒计,不奉我命,不得出手!”
澄空、慕容刚、严凝素及裴叔傥父女,虽然觉得无忧头陀小心过甚,但因深知天南双怪厉害,也就一齐点头领命!
岁朝正午,众人由宇内三奇率领,同上丈人峰头,只见天南双怪的巢穴以内,处处布置一新,广场之上,高高搭起一座擂台?宾主双方,均在两侧的新建看台落坐!
此次大会的设立目的,是天南双怪韦昌、韦光兄弟,为了要想一雪三十年前,此时此地,会斗宇内三奇,在青竹九九桩之上,败给静宁真人的一剑之耻,并就此树威江湖,自居武林霸主!
所以主体只是天南双怪,与宇内三奇及双方所邀助阵好友,其余各派人物,则仅系接获请柬,来此观光这一场武林盛会性质!
天南双怪,以盛筵及清洁素斋飨客以后,便由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走上擂台,向济济群雄,抱拳说道:“今日这泰山大会,乃韦昌兄弟及桃竹阴阳教凌毕两位教主,邀会宇内三奇无忧、静宁、妙法三位道友,互相一了三十年前旧债所设,但其他各派的武林朋友,如若有兴,一样可以彼此印证所学,韦昌先为交代,等撤席换茶,双方便可登台,各觅对手!”
无忧头陀目光细搜主坐看台天南双怪这边,不曾发现那位鸠面神婆常素素,及九指先生侯密在内,不由微觉诧异,但天南双怪、白面人妖,也何尝不为金龙寺四佛至今未来而心头略觉宽解!
须臾席罢,换上香茗,桃竹阴阳教的女教主,妖妇毕桃花,因含恨上次平白挨那铁胆书生慕容刚所扮宋危的般禅双掌之仇,又暗料妙法神尼不致第一阵便自出手,即便出手,自己与凌风竹业已有备,正好倚仗这三十年来所得,与其一了旧债!所以身上粉红色的宫装抖处,带着一片香风,纵上擂台,手中拿着一枝纯钢所铸,但与真花色泽一般无二的三尺来长桃枝,站在台口,发话说道:“毕桃花敬请铁胆书生慕容刚上台一会!”
慕容刚因无忧头陀,来时曾嘱咐自己等人,不可逞强妄动,故虽听妖妇指名叫阵,并未应声,只把目光一瞥师伯,暗中请示!
无忧头陀以金龙寺四佛尚未见到,不便第一阵烦妙法神尼,而慕容刚自二寺次下天山之后,功力业已高过澄空,遂微一点头,默允他应邀出阵!
慕容刚本来沉稳,虽在丈人峰头,出其不意地,使妖妇吃了一场大苦,但深知妖妇与凌风竹二度出世,既然敢随天南双怪信物“骷髅令”、“白骨箭”之后,并传“桃竹阴阳幡”,邀斗妙法神尼,必有所恃!故而心中连半丝轻敌之意全无,青铜长剑出鞘以后,人才起身,身御青衫,剑泛青光,便如一道青虹,直射台上!
妖妇毕桃花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铁胆书生的本来面目,荡意媚情,又不禁为对方的英姿侠骨,微微生波,以手内桃枝,下指慕容刚,摆了个风情万种的姿态,堆起一脸娇笑,浪声浪气的哟了一声说道:“看不出驰誉江湖近二年的铁胆书生,竟还是个小白脸?但脸虽白,心却太黑,你那天打得我……”。
慕容刚对妖妇手内的那根奇异兵刃纯钢桃枝,特别注意,见枝分三岔,并有不少细碎枝节,及十来朵淡红桃花,不由暗想这根钢铸桃枝的三岔主干,自然能锁对手兵刃,细碎枝节,亦可用来点穴,但那附在枝上的十来朵桃花,却厉害何在?
他这里正捉摸不出对方奇形兵刃奥秘,妖妇的那几句话,已近尾声,铁胆书生看不惯她那副荡态,截断所言,插口说道:“丈人峰头,慕容刚般禅双掌,再增两成真力,毕教主未必能够活到现在?这演武台上,较技为先,在下敬领高招,毕教主请!”
毕桃花见慕容刚神情冷峻,语意如刃,不由把挨那般禅双掌之恨,记在了心头,嘴角一披,顿时把荡态媚姿,化做了凶威杀气,说了声:“你自己一再找死.可别怨你毕教主心狠手毒!”
桃枝一挺,用的竟是剑招“玉女投梭”,往铁胆书生分心便刺!
慕容刚认定对方这奇形兵刃,定有不凡威力,不肯遽尔相接!
毕桃花见对方避招不接,眉梢微动,就势沉肘横枝,果然铁胆书生所料,一恨两寸来长的尖锐小枝,正好直向右腰“章门穴”上袭到!
慕容刚猛然驻足吸胸,使那纯钢桃枝,稍差分许的掠衣而过,自己掌中的青钢长剑,趁隙还攻,一式“倦鸟投巢”,照准毕桃花咽喉点至!
毕桃花想不到他敢用如此险招,遂乘着一招扫空,就势带回纯钢桃枝,往对方长剑之上便搭!
慕容刚知对方想用桃枝锁剑,顿肘收腕,以极其准确手法,仅用剑尖贯注真力,一点桃枝主干尖端,“叮”的一声,荡开尺许!
但就从这双方兵刃轻轻一触之上,慕容刚业已知道前日自己是侥幸,这妖妇不仅内功真力不弱于自己,桃枝并是中空,定然大有玄虚,最佳的应付上策,只有设法逼得她无法施展!
主意一定,“卍字多罗剑”已随心念发动!自第一式“灵山拜佛”,奔腾变幻,宛如百剑同挥,形成一片剑山,威势无比!
但妖妇三十年前,即是一流好手,自与凌风竹二人,在祁连山被妙法神尼以两枚度厄金铃,打下绝峰,万死一生以来,日夜衔仇,悉心苦炼,功夫又有大进,所以不但能在卍字多罗剑下应付从容,铁胆书生若非剑法神奇?真力充沛,几乎早遭挫败!,桃枝百变,剑影千重,斗到七八十招,妖妇心中,业已微微惊恼!
暗想自己再出江湖之意,本在向南海潮音庵主妙法神尼,寻仇报复!如今若连这铁胆书生,都收拾不了,却怎样,对得起绝塞穷边的卅年苦练?
她这纯钢桃枝,不但中空藏有**毒雾,连十来朵桃花的花蕊,并全是夺命神针,只要机钮一开,便能在动手之间,自桃枝之上暴射多蓬针雨,随后弥漫毒雾之后,飞袭对方,针针奇毒,极难防御,端的厉害无比!
但这些毒针,是妖妇的看家绝着,非对付妙法神尼这等人物,不肯轻易施为!
如今只用内力,慢慢把枝内毒雾,逼向枝端,准备一发**,擒住这铁胆书生,细细凌辱,最好能够设法收为禁脔!
刹那之间,双方过手已近百招,妖妇毕桃花一招“毒蛇寻穴”,刺向慕容刚丹田,但中途收手,暗用内劲,一震桃枝,顿时自桃枝之上,腾起一片粉红烟雾,浓香袭人的弥漫当空,妖妇再举左掌,用柔力微推,逼得那片香雾,笼住铁胆书生,人也跟在其后,骈指点向对方“幽门”大穴!
天香玉凤严凝素,自然最为关情,见粉红香雾一腾,便知不妙,拼命赶往台前,但救援已自不及!
正在芳心狂震,惊魂欲碎之时,台上“砰”然巨震,结果却颇为出人意料之外!
因为铁胆书生慕容刚,昔日自铁扇阎罗孙法武的“追魂铁扇”,及毒心玉麟傅君平的“淬毒鱼肠”之中,业已深深领略这种中空兵刃的厉害程度,所以在青钢长剑与对方兵刃一碰,听出桃枝不是实心以后,业已深自戒备,红粉香雾才腾,便已摒住呼吸,觑准妖妇随后进扑身形,左掌一推,般禅掌力便自劈空击去!
般禅掌力的高明之处,就在先柔后刚,出手无声,但面前隔着一层粉红香雾,却又不免露出痕迹!
妖妇毕桃花本在骈指疾点慕容刚的“幽门”大穴,见香雾突似有物冲荡,往外一飘,便知对方居然事先有备,未被点倒,自己欺身过近,无法避招,赶紧化指为掌,也是一股劈空劲气,疾拍而出!
她仓卒变式,略为吃亏,双方掌力交接,“砰”然巨响之下,心头一震,往后退了三步!但铁胆书生因立处已近台边,真力一发,摒气自然稍松,一丝浓香入鼻,脑际微晕,足下立时便软,竟自台口坠下!
天香玉凤严凝素,这时恰好赶到,一把将铁胆书生慕容刚接住,正要斥责妖妇毕桃花无耻,用这种下流手段暗算伤人,耳边一声清宏佛号,恩师妙法神尼,业已上台,并向自己微一摆手!
严凝素知道思师与桃竹阴阳双恶,积怨甚深,既已亲自出手,自己当然不必多事,赶紧抱回慕容刚,由静宁真人喂下两粒灵丹,也就醒转无事。
妙法神尼一上擂台,毕桃花由不得心神微慑,往后退了几步!
妙法神尼面罩寒霜,慈悲双目中的炯炯精光,一注毕桃花,冷然说道:“你还不通知凌风竹,一齐见我?”
话音方落,忽地侧脸旁视,只见半空飘影,正是昔日青梅爱侣,后来负义变心,与妖妇合谋,将自己推入大海的凌风竹!
凌风竹如今身为桃竹阳阴教主,装束得颇为怪异,金圈束顶,散发披肩,身上穿着一件八卦织金边道袍,手中持着一根长约四尺,形似墨竹,但质系铁铸之物,近尖端处,并缠有半红半白软绸,似是一面未曾展开的旗幡之类!
妙法神尼一见此人,由不得的心中厌恶,方自“哼”了一声,凌风竹双目之中,射出一种凶狡诡谲光芒,向妙法神尼说道:“韦傲霜,当年我夫妇虽与你有仇,但祁连山朝笏峰头,受你两枚度厄金铃,恩仇应该已了!我们传桃竹阳阴幡,邀你来此一会之意,旨在彼此把话说开,并不一定非拼生死,难道你三十年南海潜修,连这一点过眼云烟,都丢不下么?
妙法神尼深知凌风竹诡诈异常,他这故作说词,可能是藉机拖延,好让妖妇毕桃花,准备什么毒计?遂貌作不觉,其实暗暗留神答道:“当初若不是你负心背义,把我推入大海之中,韦傲霜也不会有今日成就,三十年南海潮音庵中,潜心般若,到确实如你所云,昔年火气,渐渐消磨,你们既在刀丈绝峰,坠崖不死,前仇可不再计,不过本着侠义立场,却难容任何人创立什么桃竹阳阴邪教……”。
毕桃花听至此处,倏地插口问道:“倘若我们非创不可,便怎么样呢?”
妙法神尼长眉双剔,目射精光,断然答道:“那贫尼只有上体天心,为民除害!”
“害"字刚刚出唇,音还未落,毕桃花一阵格格荡笑,手中桃枝一颤,十来朵桃花花蕊,齐化粉色飞针,带着一片香雾,照准距仅数尺的妙法神尼弹射而至!
妙法神尼一来洞烛机先,识透鬼计,二来这三十年之间,南海小潮音,别无所事,一意苦参,把佛门中无上降魔**,“无相神功”,业已炼到可以无形御物地步!但因再入江湖,志在凌、毕二人,所以野人山中及上次在这丈人峰头,均自深藏若虚,未曾施展!
如今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妖妇心肠毒如蛇蝎,乘着双方答话之际,便下绝情,不由杀心顿起,默凝无相神功,目光一注,四外飞针,如遇无形坚壁,纷纷自落!
并也乘着对方不明就里,极度惊疑之间,倏地宏宣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尼三十年来,开杀戒了!”
右左双掌一扬,不理凌风竹,运足伽罗神功,专击妖妇毕桃花一人!
这是妙法神尼重出南海以来,初度显示真实功力,威势直如山崩海啸,石破天惊,这股难以抵挡的劲气狂飙,硬把毕桃花自台中震得飞出一丈三四,跌下擂台,七窍狂喷鲜血,立时毕命!
凌风竹再也想不到一别卅年,妙法神尼武功高到这般地步?毒计害人未成,劈空一掌,便使桃花命赴黄泉,剩下自己一人,战既心胆皆怯,逃又无法下台,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妙法神尼已向他微微一晒说道:“凌风竹,你居心险恶,犹甚于毕桃花,我特地略为延诛,让你把这三十年来所得,尽量施展,好教你死而无怨!”
说完微撩僧袍,探手撒出自己威震武林的灵龙软剑!
凌风竹论真实功力,虽然还逊妙法神尼,所恃只是几般小巧毒技!
最怕的是妙法神尼不令近身,左一掌,右一掌的劈空遥击!如今听对头给自己机会施展三十年来所得,并已亮出灵龙软剑,心中不由仇火顿燃,生出几分侥幸之念!
他手上这根形如墨竹,而质系铁铸之物,名“玄竹夺魄幡”,制作得极其歹毒!幡身之上,凿有无数目力难见的牛毛细孔,孔中贮藏特炼毒液,平时并不外喷,只在与对方兵刃相触之时,略为传导,但至多相触三次,对方持刃之手,便感麻木难动,然后展开缠在铁杆之上毫无作用的半红半白的软绸,惑乱对手心神,实则乘机按动柄端暗簧,把那前半截带有铁链的锐利幡尖,飞出伤敌,无不穿心立毙,是极少失手的!
妙法神尼虽深知凌风竹阴恶险毒,但他想不到他这根“玄竹夺魄幡”上,会有这多巧妙,正在双方各自凝神,活开步眼,款待进招缠战之际,峰下传来几声号角,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起立向台上叫道:“凌教主暂时停手,随我迎宾,鸠面神婆常大姊到!”
凌风竹闻言,把手中“玄竹夺魄幡”一收,手指妙法神尼说道:“韦傲霜,你三十年前,把我打下绝峰,今日又杀我爱妻,彼此结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凌风竹迎接高朋过后,再与你一决生死!”
金龙寺四佛迄今未到,而极令宇内三奇头痛的鸠面神婆常素素已来,妙法神尼也正想与无忧头陀、静宁真人,略为计议,遂点头说道:“当着天下各派英雄之面,谅你也无颜逃走,我且宽诛片刻便了!”
凌风竹目射凶光,切齿一“哼”,转身纵下擂台,因妖妇毕桃花尸首,业已有人收拾,遂即随同天南双怪韦氏兄弟,白面人妖钟如玉等人,往外迎接引为最大靠山的鸠面神婆常素素,及九指先生侯密!
妙法神尼回到本台,无忧头陀呵呵笑道:“毕桃花妖妇伏诛,庵主多年心愿,已了一半,想不到卅年小别,庵主居然练成了无相神功?我们少时尽量设法先翦除对方党羽,等老妖婆常素素出手之时,三人合力相抗,只要应付得宜,并不见得就准居败局呢!”。
妙法神尼笑道:“大师休要怪我隐瞒,实因对无相神功尚未练到火候,抵御几根飞针之类,虽还见效,但如遇上高明对手,只有弄巧成拙……”。
话方说到此处,往外迎客的天南双怪等人已回,不但把鸠面神婆常素素,九指先生侯密接来,连藏边阿耨达池金龙寺的“并醉、笑,痴”四佛也已一并延进!
双方各增宾朋,自然免不了先来一阵寒喧,病佛孤云向静宁真人说道:“道长!可能是江湖有福,妖孽当诛,你看鸠面妖婆常素素,怎的好端端的断去了一条左腿?”
宇内三奇闻言,均觉—愕,瞥眼向那方自软轿下来,大模大样,坐在敌台正中的鸠面神婆常素素看去,果然见她那件八彩织绵长袍之下,左腿已无,胁下拄着一根金丝藤杖!
常素素这条腿是断在病佛孤云,野人山打那金色蜘蛛一记“玄阴透骨掌”之后!但三奇四佛,均不知情,正纷纷猜测,以老妖婆这身罕世功力,怎会有失去一腿之事,天南双怪的手下贼党,又有人向对台报道:“寨门以外,又有来宾,说是定要白骨天王阴风秀士二人,亲自往接,不然要立时放火,烧去大寨!”
以天南双怪名头,又有鸠面神婆这多武林特殊好手,坐镇此间,居然有人敢如此出语捣乱,也实出于对台群寇的意料之外!
白骨天王韦光,与阴风秀士钟如玉,因今日身是主人,任凭来人怎样无礼,也应先行迎进,再在擂台之上,动手处置,遂只得眉头微皱,双双起立,离座出迎!
但等把来人迎进之后,韦、钟两个老怪,恨得眉腾杀气,铁胆书生慕容刚、天香玉凤严凝素等人,却又喜心翻倒,原来正是那令白骨天王韦光最感头痛难缠的西门豹与容光焕发,肩插青虹龟甲长剑的小侠吕崇文,双双来到!
西门豹、吕崇文,见过诸人之后,静宁真人先把爱徒拉到怀中,向脸上仔细端详,再在周身骨节穴道,按摩一过,回头向西门豹正色问道:“西门老弟,贫道真有点佩服你那里来的这大神通?区区数月之别,你是怎样把文儿调理得几乎等于脱胎换骨?”
西门豹暗笑自己何曾会有什么神通?不过天游尊者所留的那一粒“换骨灵丹”,效力足抵二十年内家吐纳而已l但静宁真人只看出吕崇文真气弥沛,根骨迥异,尚绝想不到自己二人业已贯通了一部盖世奇书,神妙无比的百合真经,素性瞒他片刻,到时岂不意外惊喜?
所以含笑答道:“此事话长,等尽歼群魔,把这场功德完满以后,再行细细禀告诸位前辈!西门豹想先处置了这个惨剥我欧阳老友及裴二侠令兄双首神龙裴大侠人皮,毫无人性的天南老怪白骨天王韦光,以慰泉下英灵,并谢我来迟之罪!”
宇内三奇,虽知西门豹、吕崇文这一老一小二人,不知去向数月,必有异常遇合!但听西门豹这几句话口气,似乎那武功几与自己等人仿佛的白骨天王韦光的一条性命,就在他掌握之中,不由又均有点半信半疑!
西门豹本来轻功已自极俊,这一通“百合真经”,吕崇文感恩图报,又把所得三奇心法,尽量相传,所以虽未服有“换骨灵丹”,内功真力方面,进境稍浅,其他功力却也与吕崇文同样的一日千里!
他诚心气恼天南双怪,并与群贼一记当头棒喝,故而略为炫露,未见丝毫作势,全身便自东看台腾起,宛如世外飞仙,凌虚蹑步般飘然而过,轻轻妙妙,点尘不惊的落在了擂台之上!
这一手震世骸俗的罕见轻功,不但引起来此观光的天下各派群雄,一个个出自内心的暴雷喝好,宇内三奇的意外惊赞,天南双怪等人的诧异愤妒,连那目空一切,以为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鸠面神婆常素素,也眉头微皱,“咦”了一声,暗向身旁的九指先生侯密、骷髅羽士韦昌,打听新来的这位葛衣老者,究竟是武林之中的那号人物t西门豹落足擂台之上,因知道这场泰山大会,天下武林各派中的主要人物,大都应邀观光,遂有意以己为镜,惊劝世人,一提真气,报出昔日名号说道:“九华山千毒人魔西门豹,敬请白骨天王韦光,上台一会!”
这“千毒人魔”四字,惹得未知细底的武林群雄,纷纷一阵惊诧,均想不到在宇内三奇一边的人物之中,会有这位名慑江湖的盖世魔头在内!
既想不通其中究竟,当然会向知悉内情之人请教,人口如风,片刻之间,无人不知昔日江湖人人侧目的千毒人魔,如今业已成了一位光明磊落的白道大侠!
这桩美谈,从此遍传武林,誉腾众口,不知影响了多少尚有慧根,偶积恶业之人,效法西门豹尽忏前非,革面洗心,回头向上!
白骨天王韦光,则心中疑惑万端,自己曾经会过这西门豹数次,怎的数月不见,就会变得有这高功力?
人家既在指名叫阵,以自己名头,怎能不应?何况也正想杀却此人,为师侄玄龟羽士宋三清,雪恨报仇,自忖动力,足能纵过擂台,但决不如西门豹那么轻灵美妙,何必开始便贻笑于人?遂故作从容的丝毫功力不施,利用擂台两侧所设扶梯,慢慢走上!
西门豹何等厉害?藉机挖苦笑道:“两台之间的这点距离,在名满江湖的天南双怪讲来,还不是举足即过!韦老前辈这样缓缓而来,莫不是在想怎么处置我这‘千毒人魔’之策么?”
白骨天王韦光,脸上微红,双眼倏张,凶光暴射!
西门豹摇手笑道:“老前辈且慢逞威,西门豹若无几分降龙手段,也不敢在天下英雄之前,批逆龙麟,真人面前不必再说假话,你剥了西门豹好友璇玑居士欧阳智、双首神龙裴伯羽的两张人皮,我也略使小计,取得了玄龟羽土宋三清一条性命,双方仇深似海,今日一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过西门豹外号千毒人魔,阴损出名,怎样比赛,还是由你出题目,否则使你这天南老怪,死在九泉,也难以心服口服!
白骨天王韦光,虽然明知西门豹定有甚么尖酸刻薄主意,但他设词太妙,自己因天南双怪的盛名所在,不能不在明知故犯之下,硬中对方的激将之计,双睛一眯,凶光炯炯,觑定西门豹冷然说道:“以老夫身份功力,再若出题,你还不眨眼之间,就在我掌下做鬼?不必挖空心思激将,任凭出甚题目,只要公平合理,韦光无不奉陪,好在以你那点能力,老夫随时随地,都能令你骨化飞灰,为我师侄宋三清,报仇雪恨!”
西门豹微微一笑说道:“你既然为了天南老怪的这点虚名,让我出题,西门豹要先和你比赛吃点东西,分了胜负以后,便即过手!”
白骨天王韦光,听不出西门豹话中含意,只听见要先比赛吃点东西,想起对方外号“千毒人魔”,一身是毒,不由有点胆颤心寒,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答道:“韦光早就说过,任凭划道,无不奉陪,你要比吃何物?”
他口中如此说法,心内却已定计,万一西门豹要吃甚么奇毒之物,自己便素性不顾名头,把这“千毒人魔”出其不意的一掌震死!
西门豹见老怪答话之间,色厉内荏,眼珠乱转,早知其意,但故作看不出对方毒计,遂微笑问道:“老前辈今日以盛筵款待天下武林同道,厨下总有鳝鱼?”
白骨天王韦光,莫测高深,点头示意。
西门豹诡秘一笑说道:“请老前辈传渝,命厨下准备两大碗活鳝生血!”
活鳝生血,毫无毒质,并能强力补身,白骨天王韦光,不禁宽心大放,摆手命入赶紧准备!
这种别开生面的比赛办法,比一场生死肉搏,来得更觉新奇,连鸠面神婆、九指先生、天南大怪及宇内三奇等东西两台首脑人物,也均看得极有趣味!
活鳝生血送来之后,西门豹接过一碗,向白骨天王韦光笑道:“这活鳝生血,滋味绝佳,并能强力补身,老前辈喝尽一碗!”
说完,便把手中一大碗鳝血,慢慢喝完。
白骨天王,自始至终,双眼紧盯西门豹,注意他可曾在另一碗鳝血之中弄鬼?
如今见西门豹只自行喝了一碗鳝血,对另一碗连手都未沾,知道无妨,遂冷笑一声说道:“慢说是一碗活鳝生血,便是一杯穿肠毒药,韦光照样敢饮!我饮完之后,看你还有甚么花样?”
说罢,也把那碗鳝血,一饮而尽!
西门豹见老怪韦光,喝下鳝血以后,微微一笑说道:“世间往往皂白难分,若此心无愧。万仞刀山,何异康庄大道?倘神明有灵,一杯鳝血,照样等于毒药穿肠!西门豹先前说过,胜负分后,再行过手,如今各尽鳝血—杯,胜负未分,西门豹先行告退,但望老前辈好生度过你在世间的最后片刻光阴!”
边说边已运用来时所展绝顶轻功,飘然离却擂台,最后那“片刻光阴”四字,是在空中发出!
这一来,真把个白骨天王韦光,又气又疑的僵在台上,气的是自己上台之意,本在处死西门豹,为师侄玄龟羽士宋三清报仇,却想不到这狡猾绝伦的千毒人魔,只骗自己喝了一大碗活鳝生血,便即藉词不战而去,并且说走便走,追已不及!
疑的则是照他临走所云,“要自己好好度过在世间的最后片刻光阴”的语意看来,似乎这碗鳝血之中,确实含有剧毒!但鳝血明明出自山寨厨中,并经仔细注意西门豹不曾沾手,究竟毒自何来?要不要真信他所言,服下一点解毒灵丹之类?
老怪白骨天王韦光,疑潮起伏之际,西门豹又卓立本台,向他传声笑道:
“老前辈以惨无人道手法,剥去我老友欧阳智及双首神龙裴大侠的两张人皮,使西门豹不得不重施昔日小技,以牙还牙,叫你也尝尝心肘寸裂,是个甚么滋味?
千毒人魔从无虚语,你还不回台,安排后事?难道真要使这彼此动手过招的擂台之上,血污狼藉?再若不信我言,且自微提真气,试试你的丹田,可有异状?”
白骨天王韦光,真被西门豹说得毛骨悚然,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鳝血之中的毒自何来?如言微提真气,面上立即勃然变色,因为果然觉得丹田之间,发胀颇剧!
这时天香玉凤,站在西门豹身后,低声问道:“西门兄,我也明明看你,不曾碰过那另一碗鳝血,到底那玄妙何在?”
西门豹微微一叹说道:“老怪少时必然死得极惨,若不是他惨无天理,活剥人皮,我早已回头,岂肯仍用这种毒辣手段对付?鳝血本来无毒,倘有丝毫异状,这老怪狡若天狐,又对我这千毒人魔,特别留心,那里还肯中计饮下?”
天香玉凤严凝素,正想鳝血既然无毒!老怪怎会死得极惨?尚未及再向西门豹询问之时,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兄弟关心,听西门豹说得那般严重,急忙飞身纵过擂台,向白骨天王韦光问道:“二弟,这老魔头出名阴毒,你到底觉得怎样?不论真假,先服几粒自炼解毒灵丹,总不会错!”
这时所有各派群雄,也均莫明其妙的注视变化,偌大的会场之中,立时鸦雀无声,一片肃静!
白骨天王韦光,如言服下几粒自炼解毒灵丹,手抚丹田,向骷髅羽土韦昌,皱眉说道:“除了丹田之间,发胀颇剧以外,别无异状!但我对这狡滑老魔,特别注意,鳝血之中,分明无毒,怎……”说到此处,面上神色,倏然又是一变!
骷髅羽士韦昌,惊问所以,白骨天王韦光皱眉说道:“此时已自丹田,渐渐胀到胸腹,并有点忍受不住,所服灵丹无力解毒,赶快,回台请常大姊看看,或者她有办法!”
骷髅羽土韦昌,知道以兄弟那样精纯的一身内功,章然忍受不住,中毒必定极剧,赶紧手搀白骨天王,兄弟双双用力,一跃而起!
西门豹见状冷笑连声说道:“不知死活的老怪,这一用力飞身,管保你立时腹裂肠流,魂归地府!”
说至此处,突地仰头悲呼:“欧阳老友与裴大侠的在天之灵,请看西门豹代你们报仇雪……”。
一言未了,斗空中传来白骨天王韦光慑人心魂的凄厉狂吼,跟着便是“波”
的一声,血雨飞花,他丹田小腹之处,竟然自动爆裂,肝肠外溢,不但立时恶贯满盈,并弄得与他把臂同飞的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一身上下,全都是鲜血!
天南双怪对人虽狠,对自己则兄弟骨肉,自然同气连枝,韦昌见兄弟莫明其妙地惨死西门豹手中,不禁钢牙咬碎,一探怀中,摸出那三枚仗以成名,用海外奇种三爪金龟项骨,及猛烈炸药所制,剧毒无比的骷髅,扬手化成三点银星,电疾般的向西门豹当胸射到!
静宁真人见天南大怪含忿出手,竟以三枚白骨骷髅同发,知道厉害,忙向无忧头陀,妙法神尼及金龙寺四佛说道:“上人庵主与我合用玄功,将这白骨骷髅,往上震起,四位大师,则请防护台上诸人,千万不可令这些碎骨沾身,沾身即死!”
话音方了,三点银星业已飞到台前不远,宇内三奇因这类毒物,一触即炸,己方事先防护,或可无妨,但观光群雄,不知要受多少殃及?所以全用阴柔暗劲,六只大袖轻挥,便似有股无形大力,托得那三枚白骨骷髅,遂往上斜斜飞起!
但才起数尺,便惊天动地般自动爆炸,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满空全是毒骨横飞,宇内三奇暗叫不好,立即化柔为刚,袍袖再拂,一阵极其强烈罡风,震飞了漫空毒骨的十之五六!
金龙寺四佛,同样施为,但范围太广,碎骨太多,依然有一片银砂,恰好直向观光台上的各派群雄飞射!
各派群雄,本来正被这极紧张的场面,镇静得鸦雀无声,但如今事变突生,却又弄得纷纷大乱!
吕崇文反手拔剑,倏然离座,人如电射,剑似虹飞,半空中不知怎样施为,青虹龟甲神剑,宛如飙轮电转,闪起一层密密剑幕,硬替观光台上群雄,格落那毒骨所化的一片银砂,人也就势“细胸翻云”,翻起半空,运用七禽身法“雁影孤飞”,回转本台!等人归原座,青虹龟甲剑并已入鞘,神情自若,宛如无事一般,与隔座的女侠裴玉霜,仍低低笑语!
’旁人只惊奇诧异吕崇文年岁轻轻,怎会练出这高的轻功身法,及如此神奥难测剑术?但宇内三奇却均从吕崇文长剑一挥,化出密密剑幕之上,看出他竟似把各家的独门剑术,合融为一,而更加发挥!
这种融会贯通之道,成就极难,区区数月光阴,有此大成,不论是恒岳无忧、南海妙法以及北天山冷梅谷静宁真人,全部目注西门豹,钦佩无已!
骷髅羽士韦昌见自己的撒手绝学,又告无功,不由咬牙切齿,欲待连身飞扑,那位桃竹阴阳教主凌风竹,因衔恨毕桃花惨死,也想就此掀起一场混战,但鸠面神婆常素素却摆手止住他们,阴阴说道:“韦老二虽然死得太过可疑,但既有我在此地,他们一个也难逃命,不过迟迟早早而已,何必自乱章法,贻笑天下群雄?
老侯的“天残指”劲,练得不错,先会对方一阵,让我再仔细看看,他们的实力到底怎样?”
宇内三奇这边一人未伤,妖妇毕桃花及白骨天王韦光却已双散送命!韦昌、凌风竹等,自然把整个希望寄托在鸠面神婆一人,双双强忍奇悲,并如言由九指先生侯密,纵上擂台,去向对方叫阵!
就在对台群邪议论之间,天香玉凤严凝素因见白骨天王韦光,果然惨死,心中疑团未释,芳唇微启,正待再问,西门豹已向她笑道:“严女侠是不是又要问我,那白骨天王韦光是怎样中的毒么?
天香玉凤含笑微一点头。
西门豹笑道:“对付这等凶狡老怪,必须深谋远虑,那里能够当面下毒?这毒我是下在数月以前,今天不过借一碗质本无毒,但性却相克的活鳝鲜血,使其隐在脏腑丹田之间的毒素,往外发作而已!”
天香玉凤严凝素,被西门豹一言提醒,想起数月前,澄空、慕容刚用内功替吕崇文疗伤之时,老怪白骨天王,来到所居店中,为玄龟羽士宋三清讨取解药,曾自西门豹手中,接去一只铁匣!
西门豹送走老怪,递匣以后,立即用药净手,自服灵丹,并有双方各用心机,倘有差池,足够老怪生受之语!
可见今日白骨天王韦光的杀身巨毒,确在数月以前,便由那只铁匣之上,传入体中,这位千毒人魔,幸亏业已回头,不然这种谋略心机,岂不令人太已可怕?
想通这桩秘密之时,恰好九指先生侯密,登台搦战!
病佛孤云,因三师弟笑佛白云,在野人山中曾吃了侯密暗亏,一见是他出阵,僧袍微摆,宛如一团黄云,飘身到台上!
九指先生侯密也知道病佛孤云是金龙寺四佛中的最强硬手,自己这边接连失利之余,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败,遂把一向骄狂的傲态全收,探手撤出一柄蓝汪汪的长剑,剑尖向两边倒卷,成一双钩,横举当胸,左手并已凝足“天残指”劲,宁神待敌!
病佛孤云,见侯密手中这口奇形兵刃,比吴钩剑多出一钩,比跨花蓝却又少了一节尖锋及柄端护手!
但剑光发蓝,分明蕴有奇毒,忽然想起武林之中,有一件罕见兵刃,名叫“双绝毒蛇钩”,是用十三种毒蛇毒液淬炼,见血封喉,侯密手中,可能即是此物!
心中一懔,微撩僧袍下摆,自腰间取出一根一尺来长,似幡非幡,似仗非仗,一头是一月牙,另一头则是一个塑十二锐齿金色圆轮的奇形兵刃,双手一分?竟然长出一倍有余,约达四尺左右!
病佛孤云,双手捧住自己兵刃,向九指先生侯密,微一合十说道:“侯施主掌中兵刃,大概就是称绝江湖的‘翠绝毒蛇钩’,贫道这根‘日月金幢’,自信也非俗物,我们不分胜负,不下此台如何?”
九指先生侯密,听病佛孤云叫自己“双绝毒蛇钩”的名称,颇觉对方渊博!
但见病佛孤云撤出一根非幡非仗的,“日月金幢”,心头未免也是一惊,因深知这种“日月金幢”是用西域紫金所铸,任何宝刀宝剑,所不能伤,当年大漠神尼万法大师,在北天绝顶,剑劈西域魔僧之前,就曾被魔僧所用的“日月金幢”把神尼兵刃“青虹龟甲剑”崩缺一口,如今病佛孤云手中,竟是此物,自己“双绝毒蛇钩”虽有奇招,仍需特别小心谨慎!
想罢,微微一笑答道:“侯密的这柄双绝毒蛇钩,恐怕不足挡大师西域异宝一击,今日高人毕集,好手如云,我们不必多事耽延,侯密要先行得罪了!
“双绝毒蛇钩”微领,用了一招极为平凡的“毒蛇寻穴”,斜向病佛孤云的丹田点到!
当日野人山绝岭,双方恶颜相向,反而平静无波,如今当着天下各派群雄,彼此各顾身份,你一声“施主”,我一声“大师”,称呼得颇似火气毫无,但两人心中,均自深深体会出这才是一场真正凶险绝伦的生死搏斗!
以九指先生的武学造诣,第一招出手,决不会如此寻常,病佛孤云,右手拄定“日月金幢”,卓立如山,不接不避的静观其变!
侯密心机何等诡辣?这一招看来平庸的“毒蛇寻穴”,果如病佛孤云所料,中蕴无数玄机!
但见对方以静制动,稳若泰山,侯密竟把一切变化均停,化虚为实的倏然加急来势,疾点丹田要害!
病佛孤云知道自己只一换步避招,对方便即乘隙永占先机,攻势将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所以在对方“双绝毒蛇钩”将到未到之时手中本以日轮拄地,月牙向天的“日月金幢”,猛然一翻,顿时幻起一片金光,用日轮之上的十二锐齿,锁格来刃!
侯密也真老练,见病佛孤云不动,他保持了个原招不变,如今“日月金幢”
才挥,双绝毒蛇钩,立时控腕微收,左手食指一伸,蕴蓄已久的“天残指”力,突然吐劲,一丝锐啸罡风,飞袭病佛孤云右胸,但在“天残指”力吐劲同时,微停的“双绝毒蛇钩”比原式更疾,依旧闪电般的向丹田点到!
这种左右齐攻,分途并进的手法,虚虚实实,颇不易防,换了武功稍弱之人,连第一招均难逃得过侯密毒手!但病佛孤云身为西域一派武学宗师,功力不逊九指先生,岂会轻易上当?左掌以“金刚掌”力,发出一股劈空罡气,遥拒对方,“天残指”劲,手中“日月金幢”却加力多转半圈,看来是改以月牙拒钩,其实藉这一荡之势,右足微退,略避“双绝毒蛇钩”,竟然化守为攻,“日月金幢”
挟着锐啸劲风,照准侯密左肩,斜劈而下!
九指先生侯密,试出对方这根“日月金幢”,果然不俗,清啸一声,在台上拔空丈许,手中“双绝毒蛇钩”施展自己得意钩法“龙飞九式”,幻起一天钩影,已凌空扑倒而下!
他这“龙飞九式”七式在天,两式在地,看似凌空飞击,威势较强,其实那两式足踏实地,不大起眼的两招,才是真正的杀手绝学!
病佛孤云一见对方起式,便知这套钩法不凡,也自施展西域“日月金幢”威力最强的“伏虎降龙七十二式”对敌!
一位是凶邪魁首,一位是西域宗师,这场狠斗,可看得各派群雄跟花缭乱,目眩神摇,满台钩影幢光的呼呼劲风,越来越快,渐渐二人身形均杳,化作了一团蓝影!
二人铢两悉称,功力相若,战来也就特别惊险,七八十个照面之中,九指先生侯密几乎挨了病佛孤云一招石破天惊的“日月金幢”,病佛孤云也险些被对方诡辣无伦,虚实难测的“双绝毒蛇钩”法“龙飞九式”所乘!
又过片刻斗满百招,九指先生一式“金龙掉尾”,格开“日月金幢”,手指病佛孤云笑道:“如此打法,便再打上—天,大概你我依旧难分胜负!
病佛孤云也觉得自己已把金龙寺的镇寺幢法“伏虎降龙七十二式”,展尽精微,未占胜面,遂点头说道:“侯施主所说不差,你想出了什么高明比法?”
九指先生侯密,自恃内功真气,及耐战韧力极强,左掌一伸,微笑说道,你我以左掌相贴,互较玄功,右手兵刃互搭,并比内力,兵刃一沉,或步跟一动,便算落败!”
病佛孤云微笑点头,遂以左手改执“日月金幢”与对方“双绝毒蛇钩”相搭,右掌一伸,两人掌心互贴,一面互传内力,一面暗较玄功!
两人何以均自同意这种丝毫不能取巧的硬拼硬比?因为两人各自存了私心,病佛孤云以为对方不知自己练有“玄阴透骨掌”力,抵掌较功,正好用以伤敌!
九指先生侯密则左手之上的中指无名指指甲,均与“双绝毒蛇钩,一般,喂有剧毒,准备能胜固好,万一发现不敌之际,利用贴掌良机,随时均可以此毒甲制胜!
相持足有顿饭光阴,两人依旧轩轾难分,但病佛孤云脸上微现笑容,因为自知已有取胜把握!
原来病佛孤云,深知若在较功中途,改用“玄阴透骨掌”力,狡如九指先生,必会立时发觉,所以开始抵掌之际,便已如计施为,果然侯密虽觉对方掌心微凉,而并未在意!
但耗到此时,侯密已觉得丹田之中,微生寒意,并且越来越冷,不由大吃一惊,知道病佛孤云,竟亦深有心机,自己存心弄人,谁知反而中了对方暗算!
危机虽现,侯密自估功力,尚足以再耗半个时辰,遂暗用“金刚挂地”内功,故意装出寒意难尽,身上微起抖素!
病佛孤云果然上当,以为功成即刻,骤加真力,便舒掌一推!
九指先生侯密,早有预计,足下步眼不摇,身躯稍晃左掌微缩再前,似在蓄力抗拒,其实就这一缩一前,已用极其尖锐的中指毒甲,把病佛孤云指尖,略为划破少许!
病佛孤云想不到对方指甲有毒,虽觉微痛,并未在意,这时九指先生侯密,所中的“玄阴透骨掌”力,确实正在发作,病佛孤云看出端儿,自然全力施为,以致使指尖柒有剧毒,随着本身真气,加速传导周身,刹那之间,也自觉四肢微麻,心头作恶,不由大惑不解!
他们勾心斗角,两败俱伤,外人却不知情,只见九指先生侯密,全身发抖,似已败在顷刻!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与九指先生侯密未还俗前身法灯凶僧,便即交好,此时见他情势不利,但也看出病佛孤云,同样足下微浮,不由分外关心,手持湘妃竹折扇,走到台口,倚柱而立,注目凝神,准备万一侯密先败,便即过台接应!
是时小侠吕崇文的炯炯神目,不停电扫诸邪,尤其对鸠面神婆,及白面人妖,特别注意!
因为一个是群邪今日的最后靠山,一个是惨剥裴伯羽、欧阳智人皮的主谋人物,自己昔日也曾在他手下,受过屈辱!如今绝艺既成,这白面人妖钟如玉,要敢在台上未分胜负之前,有所妄动,便先把他斩在青虹龟甲剑下!
病佛孤云,此时亦知同样中了对方暗算,只得一面以本身真气,暂遏毒力蔓延,一面准备突以“玄阴透骨掌”全力施为,好了结九指先生侯密,赶紧回台服药疗毒!
但他吃亏是在身中暗毒,本台之上,包括宇内三奇,竟无一人看出业已有此剧变!所以醉佛飘云、笑佛白云、痴佛红云,均在遥指全身颤抖的九指先生相互笑语,等待自己的大师兄扬威得胜!
台上两人,此时均系以数十年性命交修的一口真气,勉强支撑,等候对方先行倒地!但手中兵刃,无力再持,“日月金幢”及“双绝毒蛇钩”,同时撒手,哨啷啷的金铁交鸣,使得东西主客两台,及所有观光群雄,全自心神一震!
宇内三奇,及醉、笑、痴三佛,见“日月金幢”落地,才看出病佛孤云似受暗伤,一样难支,与对台的无忧头陀,天南大怪等人,均是一般动作,站起身形,准备接应!
这时病佛孤云,撒手“日月金幢”之后,想起妙法神尼、西门豹.双双歼敌,倘轮到自己出手,便告无功,岂不太已丢人,纵然拼舍这条残生,也要为金龙寺四佛,保全声誉!
念头打定,仅留二成真力,暂保中元,突然嗔目开声,“玄阴透骨掌”的阴柔暗劲,加上“金刚掌”的雄浑刚力,倏然猛吐!
九指先生侯密,若非功力极厚,早在发现身中对方“玄阴透骨掌”力之际,便已骨髓成冰!如今勉力支撑这久,那里还禁得起病佛孤云这竭尽余威以“玄阴透骨掌”及“金刚掌”合并施为的全力一击?
先是遍体一片冰凉,然后胸头如受千钧重压,狂吼一声,便即跄踉退出几步,倒地不起!
病佛孤云,勉强转身面对群邪,哈哈一笑,但见眼前青虹腾彩,血雨弥空,鸠面神婆、天南老怪,宇内三奇,及师弟飘云等,均也纷纷飞纵而来,同时怒叱,但自己精神一涣,毒力难支,也便仆倒擂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