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师,互望了一眼。mengyuanshucheng
智虔大师站起身,朝上官靖合十一礼,问道:“老衲方才听南宫老施主说起,小施主练的是‘易筋经’,只不知小施主尊师是那一位高人?”
这话从前智通大师也曾问过上官靖。
上官靖连忙还礼道:“家师方外之人,法号上不下灭。”
“不灭禅师?”智虔听得不禁一怔,少林寺最近几代前辈高僧中,从没有“不”字辈的排行。
南宫老人道:“他叫不灭和尚。”
智虔大师合掌道:“老施主,当年把上官小施主送给这位大师,想必极熟了?”
南宫老人大笑道:“咱们是五六十年的老朋友,当然极熟,不是老朽夸口,除了老朽,天下之大,任何人送去,不灭和尚也决不会收他做徒弟的。”
智虔大师合掌道:“贫衲想请教老施主,这位大师能把‘易筋经’传给上官小施主,不知他是何来历?”
“哈哈!”南宫老人大笑道:“不灭和尚出身少林寺,那可一点不假。”
智虔大师大吃一惊,连忙合十道:“但……敝寺……”
南宫老人笑道:“大师是说少林寺没有不字辈的僧人,对不?哈哈!不生不灭,你现在懂了吧?”
智虔大师听得又是一惊,连忙合掌道:“他老人家会是天生师叔?”
“一点不错。”
南宫老人道:“五十年前,他在落鹰峡用‘般若禅掌’诛杀黑道煞星二十八宿,贵寺上两代的方丈认为他法号天生,竟然不顾上天好生之德,岂不是和黑道煞星相同,当时罚他三年不准重返少林寺。
这意思原是三年之后,准他重返少林,怎知他生性倔强,从此摒弃天生这个法号,自称不灭和尚,不忌酒肉,不念佛经,也不理任何人,连老朽在内,只有两个人是他的朋友。”
“阿弥陀佛!”智虔大师连忙低诵佛号,一面问道:“不知师叔还有一位朋友,又是何人?”
南宫老人笑道:“此人也是上官小娃儿的半个师傅,他不喜欢人家说他的姓名,小娃儿,你把随身那柄剑取出来给大师瞧瞧,也许就会知道。”
上官靖应了声是,伸手从腰间解下一条色呈淡青,不知是什么皮革制成的剑鞘,原来竟是一柄三尺六寸长的软剑。
智虔大师看得又是一怔,暗暗攒眉,心中忖道:“这位小施主既是师叔的传人,师叔已经够怪了,却又是另一位大煞星的半个徒弟,岂不是杀气更盛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念着“阿弥舵佛!”
宁胜天目光一注,不觉惊奇地道:“老弟这柄会是青阳剑?”
青阳剑的主人号称天杀星。此人昔年生得玉面朱唇,俊逸潇洒,就像是文质彬彬的读书相公,但武功却高不可测,出手更是毒辣无比。据说在他手下,从无活口,五十年前黑、白两道,只要听到他的名号,莫不闻风丧胆,才齐“天杀星”这个外号。
其实送命在他剑下的,无一不是该杀之人。因为他嫉恶如仇,各大门派中,当然也会良莠不齐,但江湖上因为他是某派门下弟子,看在门派和师长的颜面,也就隐忍下来,但遇上这位天杀星,不管你是什么门派,只要他认为你该死,剑下就毫不留情。
当时各大门派中,如武当、峨嵋、华山、点苍等门派,都有弟子死在他的剑下,这些门派自知门下弟子不争气,死有应得,谁也不敢作声,但心里总难免不快。因此整个江湖,都把这位主持正义的侠士视为“天杀星”、大魔头,视作邪派人物。
这人就是不灭和尚的好友,上官靖的半个师傅(师叔)萧临川。(上官靖的“游刃身法”和“达摩剑法”中渗杂了好几手凌厉杀着,都是他教的)。
午餐之后,总管章守勤已命人把暴本仁、霍五、柴一桂、娄通、敖六等五人,扶到东厢里首一间静室。
卞药师要郑玄通、万点星作为上官靖和沈雪姑的助手,几人相侣偕进入静室。
由郑玄通、万点星扶着暴本仁,席地盘膝坐好,上官靖和沈雪姑也就席地坐下,三人成鼎足形,各自以掌单相抵,立即运起功来。
卞药师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门口,算是给他们护法。
上官靖和沈雪姑如今对“太素玄功”,越练越精纯了,而且昨晚替老夫人冲开“脑户穴”,也有了经验,不过盏茶工夫,便已竣事,两人双双站起,郑玄通和万点星就扶着暴本仁躺下。
卞药师立即把一颗解除“安眠丹”的药丸,纳入暴本仁的口中,一面含笑道:“所幸上官少侠和沈姑娘练成‘太素玄功’,否则这些‘脑户穴’受到禁制的人,真不知要如何办才好。”
沈雪姑道:“卞伯父夸奖了,其实只要内功精纯的人,谁都可以冲得开。”
“哈哈!”卞药师笑道:“沈姑娘这就不知道了,论到内功精湛的人,这里就有好几位,譬如南宫老人、少林智虔大师、武当青松道长,就算老朽也还可以凑个数;普通打通十二经络,自然没有问题;但‘脑户穴’受制,就不同了,力道用得轻了冲不开,用得重了,就会伤到脑中经络,只有‘太素玄功’,以先天阴阳氤氲之气化物,温煦如同春风,轻轻吹过就万象回春,岂可同一般内功相提并论?”
上官靖道:“原来药师前辈对‘太素玄功’也有研究。”
卞药师道:“老朽只是在一部医书上看到论及‘太素脉诀’,‘太素玄功’乃是昔年一位精通医道的玄门修真之土从‘太素脉诀’中领悟出来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郑玄通道:“药师,暴掌门人快醒过来了。”
卞药师回头看去,只见暴本仁眼皮抬动,果然睁开眼来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边上围着几个人,心中觉得奇怪,不禁“咦!”了一声,倏地翻身坐起,说道:“兄弟……”
只说了两个字,突然大叫了一声,往后仰去。
几个人同时吃了一惊,卞药师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急忙走上两步,蹲下身去,目光一注,只见暴本仁脸呈青黑,业已昏迷不省人事。
沈雪姑道:“卞伯父,他好像是毒发了。”
卞药师没有作声,赶紧一手握起暴本仁腕脉,按了一会,奇道:“昨晚切脉之时,他脉中明明没有中毒现象,何以……”
迅速站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倾了三颗药丸,纳入暴本仁的口中。
沈雪姑看他取出来的药丸,和卞药姑交给自己的一瓶相似,这就问道:“卞伯父,这是解毒丹吗?”
卞药师道:“这是老朽合制的解毒丹,对一般奇毒都能奏效惟有对魔教‘迷迭香’练制的三种毒药,毫无效果。”
沈雪姑道:“但万点星、玉牙婆服了何以都有放呢?”
卞药师道:“那就是他们二人中的不是魔教‘迷迭香’之毒了。”
沈雪姑道:“那暴掌门人呢?”
卞药师苦笑道:“老朽看他剧毒已发,只好喂他三颗试试了,不过服了老朽这三颗解毒丹,再过一会等药性行开之后,就可以从脉象中切得出他是中了何种毒了。”
上官靖道:“药师前辈,在下觉得暴掌门人猝然毒发,很可能和解开‘脑户穴’禁制有关,我们是不是还要替其他四人运功冲穴呢?”
卞药师口中“唔”了一声,说道:“少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稍缓再说。”
他—手又去抓暴本仁的左腕,静静的切着脉象,过了一会,忽然脸色大变,沉吟道:
“竟是唐门的‘百步散’,这是昨晚咱们切脉之后,有人在他身上下了毒。”
沈雪姑问道:“唐门‘百步散’有没有解药?”
卞药师道:“‘百步散’顾名思议,中毒之人,只能走出百步,就会毒发,替他冲开‘脑户穴’,带动全身气血,不是和走出百步差不多吧?唐门毒药,只有他们独门解药能解,老朽的解毒丹,也只能暂时维持毒性不发,无法解它。”
他急忙转身抓起霍五的左手搭了一会,再搭柴一桂、娄通敖六三人的脉,气愤的道:
“果然不出老朽所料,昨晚有人潜入,在他们身上下了毒,这真是一毒未清,又来一毒,上官少侠,你们不用再替他们运功冲穴了,一旦解开禁制,剧毒就会发作,还是让他们昏睡着,只要不动气血,暂时还可无事。”
沈雪姑道:“这些人昨晚是由二妹看守的,怎么会让人下了毒的呢?”
几人退出里间,静室外面一间,还躺卧着智光和皖西三侠,卞药师走过去,又逐一的为他们切了脉。
上官靖问道:“药师前辈,这四位是不是也中了‘百步散’?”
卞药师点点头,攒着眉道:“毒上加毒,这真是棘手的事。”
一行人回到前厅,刀青峰含笑道:“暴掌门人他们……”
他底下的活还未出口,卞药师摇摇头道:“都被人下唐门的‘百步散’,一旦运功冲穴,立时会引起毒发……”
万青峰一怔道:“被人下了唐门‘百步散’,药师的意思,这是昨晚的事?”
卞药师道:“正是,此人很可能就是救走唐纪中夫妇的那个丫头了。”
正说话之间,李小云正好走人。
卞药师道:“李姑娘,你来得正好,昨晚你守护东厢静室,可曾有人去过?”
李小云道:“没有呀!”
卞药师道:“老朽是说庄上的人,有没有进去过?”
李小云“哦”道:“卞伯父,大姐等人走后,只有梅香给我送来宵夜,旁的人都没有进去过?”
卞药师道:“果然是她!”
李小云道:“卞伯父,有什么不对吗?”
沈雪姑道:“是她在昏睡的人身上下了唐门的‘百步散’。”李小云听得一惊,道:
“我爹他们都被她下了毒?”
“这可能是贼党暗中通知她的。”
沈雪姑道:“贼党一定已经知道我们会替他们运功冲穴,下了‘百步散’只要运气行功、毒性就会发作。”
李小云望着卞药师道:“那怎么办呢?”
卞药师笑道:“你暂且放心,只要让他们昏睡不动,目前还可无事。”接着又道:“咱们眼下只有等小女从天台回来,才能解毒了。”
宁胜天大笑道:“这叫做毒上加毒,反正咱们这些人的性命,都在你卞药师父女两人手中了。”
刀青峰道:“那也只好如此,等卞姑娘回来了再说,好在现在咱们有足够的人手,不用担心贼党来袭了。”
沈雪姑道:“上官兄,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该去练功了,我们走吧!”
上官靖点点头,两人就向众人告退,李小云也跟着两人身后,一起退出。来至第二进西厢静室。
老夫人用过午餐,又在榻上瞑坐运功。祝小青和王牙婆就坐在靠窗的椅上。飞电、飞霜已经由王牙婆吩咐过了,她们住在后面一间,未听呼唤,不准惊扰,是以没有出来。
三人放轻脚步走人,上官靖从娘身边取过“洗髓经”,就席地坐下,翻开书本,只听沈霄姑以“传音入密”说道:“‘洗髓经’中,一定会有口诀,你先把口诀背热了,再依次练功,就可事半功倍。”
上官靖从前练“易筋经”,师傅也是这样吩咐的,沈雪姑这样嘱咐自己,心中自然极为感激,朝她看了一眼,点点头,也以“传音入密”说道:“谢谢你!”
就专心一致的看起经文来,一面就暗暗记背;经文纵然深奥,但都有细字注解,何况他从小练会“易筋经“,如今再读“洗髓经“,就仿佛有似曾相识之感,自然较旁人容易理解,不过半天时光,就把总诀和练功运气的诀都已背熟了。
晚餐时分,祝小青亲自和飞电、飞霜到厨房取来食盒,为的是防人下毒,就在房中小圆桌上摆好,大家围着圆桌坐下。
老夫人眼看有这许多人陪自己进餐,心里自然十分高兴。饭后,飞霜给大家泡上茶来,是她去提开水,祝小青也跟着一同去了。
老夫人含笑道:“靖儿!你把口诀背熟了没有?”
上官靖道:“孩儿背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今晚你可以开始练功了。”一面又朝王牙婆、祝小青二人道:“你们二位白天已经累了一天,待会可以早点去休息了。
王牙婆道:“咱们没关系。”
沈雪姑道:“伯母说得不错,你和三妹值日班,晚上由我来陪伯母和上官兄好了。”
老夫人道:“那就再移一张床铺进来,倦了也可以躺一下。”
沈雪姑道:“不用麻烦,只要拿一个坐垫进来,侄女坐着调息就好。”
老夫人感激地道:“为了老身,要劳动你们来陪着我,连睡都没有好好的睡,真使者身过意不去。”
沈雪姑道:“侄女等人和上官兄道义之交,情同骨肉,这点微劳,算不得什么,侄女就算是不在这里陪伯母,晚上也是一样坐着调息,和在这里没有两样。”
老夫人间道:“今天外面可有什么事吗?”
李小云道:“方才大哥、大姐替暴本仁运气冲穴,‘脑户穴’禁制刚解开,他就突然毒发,昏迷不醒,后来药师前辈诊察的结果,是中了唐门的‘百步散’,再给昏睡的几人切脉,全被人下了毒。”
“会有这等事?”老夫人惊讶的道:“那是什么人下的毒,可曾查出来了?”
上官靖道:“可能就是救走唐纪中夫妇的那个丫头。”
老夫人点头道:“老身听秦皓说过,好像万松山庄有传递消息的人,当时老身并没有详细的问他。不过据老身所知,管巧巧会使毒,另外刘媒婆也会使毒,但碧落山庄中并没有使唐门毒药的人。”
上官靖问道:“唐纪中是唐世贤的侄子,他加入碧落山庄,娘也不知道吗?”
老夫人道:“这些事都是秦皓在管,他不和娘说,娘怎么会知道呢?如今想来,娘真是他们抬出来的傀儡而已!”
沈雪姑道:“伯母知不知道秦皓的来历?”
老夫人道:“娘没有到碧落山庄以前,他就在碧落山庄了,据说他是雪山派的人,老身没有仔细问过;那是因为他平日对老身十分恭敬,办事也极为谨慎老成,老身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沈雪姑道:“这么说,他一定是魔教的老人了。”
王牙婆眼看时光不早,就起身道:“李姑娘、祝姑娘,老夫人和上官少侠该运功的时候了,咱们也该告退了。’:
李小云、祝小青跟着站起,和老夫人道了晚安,一起退出,飞电去取来了坐垫,放到地上,和飞霜一同退出。
老夫人在榻上坐定,上官靖和沈雪姑也各自在坐垫上坐下,运起功来。
上官靖先把“洗髓经”的口诀默诵一遍,才依照口诀,徐徐吐纳行气运功。他虽是初练“洗髓经”;但因从小练的就是佛门神功“易筋经”,和“洗髓经”同出达摩祖师手着,自是脉络贯通,仿佛有迹可寻。此时一经导气运行,极自然的水到渠成,毫无碍难之处,就像从前练过一般。
沈雪姑坐在边上,其实并未运功,只是暗暗留神着上官靖的练功,此时看到他神气安详,气息绵长,心知已经领悟了“洗髓经”的运功诀要,心中暗暗替他高兴。
一连五天,白天虽由王牙婆、祝小青值班,沈雪姑以依然留在居中,并未出去。
这五天,老夫人勤练“洗髓经”,不但不感到吃力,而且已经深得要领。因为“洗髓经”对练习旁门功夫的人有伐毛洗髓之功,既不排斥原来所练的功夫,只是把你导向正途。
因此这五天来,老夫人自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本来练的魔教阴功,几乎已有十之三四,渐渐化为另一股真气,四肢百骸,好像春冰解冻,都在融化之中。
上官靖的感觉,和老夫人不同。他坐到第三天就觉得全身真气鼓动,一呼一吸,风雷隐隐,一个人几乎要随着呼吸,凭空飞起,但这一现象,到了第五天,就归元人静,灵台明朗,身稳如山,不过五天功夫,已经把“易筋经”和“洗髓经”及“太素玄功”三种神功合而为一,坐着就像老僧人定,紫气直透华盖。
运功完毕,已是子夜,刚刚缓缓睁开眼来,只见沈雪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神,直注着自己,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低声地道:“上官兄,恭喜你大功告成,我真想不到,你在短短的五天时间,就把‘洗髓经’练成功了。”
上官靖惊道:“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沈雪姑被他当着老夫人的面叫出姐姐来,虽然老夫人没有醒转,也不觉粉脸发热,低声道:“你怎么忘了我们一同练‘太素玄功’,你的情形,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不待他开口,接着又道:“你练成了,那是最好不过了,伯母练功的情形,我看还只有三四成火候,本来要十天时间,才能把魔教阴功化去,如今你练成了,从现在起,你可以和伯母同练,能使伯母提早完成。”
上官靖道:“我和娘如何同练呢?”
沈雪姑笑道:“你连这点都不懂?练功之时,你坐在伯母对面,只要双掌相抵,缓缓导气行功就可以了。”
他们说得虽轻,但老夫人本身功力极深;自然早就听见了,只是没有出声而已,这时才缓缓地睁开眼,欣然道:“靖儿,你练成了,真是难为你。”
上官靖道:“娘,刚才雪姐姐说,孩儿可以帮你老人家提早练成,娘!我们这就开始吧!”
老夫人慈祥笑道:“你也刚刚练会,不如多练几次,你等到明天再和娘一起练好了。”
沈雪姑在旁道:“伯母、靖弟已经练成功了,就让他和您老人家一起练好了,赶在毒发之前退出,不是更好吗?”
老夫人真把她看成了儿媳妇,含笑点头道:“这是你们一番孝心,娘就依你们的。”
这话说得很露骨了。
沈雪姑红着脸,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安慰,一面朝上官靖催道:“目前正是子时,你还不快和伯母坐下,趁早练功?”
上官靖兴高采烈的点着头,道:“好,娘!我们就快开始吧!”
说着,就在老夫人对面坐下,伸出双手,和娘双掌相抵,缓缓运气。
老夫人一身功夫本已极为精湛,只因改练“洗髓经”,须得慢慢引导转变,但五日来,至少已有三四成火候。
如今有上官靖以“易筋经“作为基础的内功,再加他和沈雪姑一同练成“太素玄功”,今晚把三种神功融合贯通,合而为一。
有这样一股内力作引导,再经老夫人本身按照“洗髓经”心法加以运行,所过经穴脉络,无不像引水人渠,自然流注,魔教阴功,随着很快就化解了。
天色渐渐黎明,老夫人坐着的人,忽然间身躯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上官靖急忙睁眼一瞧,只见娘脸色一阵灰,一阵青,十分怕人,心头不觉大为凛骇,出声叫道:“沈姐姐,你快去瞧娘怎么了厂
沈雪姑闻言惊觉,举目看去,果见老夫人神色不对,急忙站起身,走到榻前,低声道:
“不要慌张,快守神归一,助伯母运动,我看伯母情形,好像练功到了紧要关头,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她也顾不得许多,盘膝坐到上官靖背后,伸出左手,缓缓按到他背后“灵台穴”,把“太素真气”从掌心透出,输入过去。
她输人的真气,很快的就和上官靖的真气合而为一,输入老夫人体内,再和老夫人的真气会合,循行经络。
过了盏茶功夫,沈雪姑察觉到老夫人练的“洗髓经”神功,似是已把潜在骨骼间的剧毒引发,逼了出来,这已证明“洗髓神功”确有洗髓之功。
因为上官靖从小就练“易筋经”,骨髓凝固,是以练习“洗髓经”并未经过这一关,无怪他心生惊惧了。
这一关,也正是由旁门转入正途最重要的一关,尤其老夫人体内积有奇毒,在成功之前,必须把奇毒排出体外,练成功了,奇毒自然也就清了。
如果稍为有差错,不但运气入岔,走火入魔,而且引发的奇毒,一旦失去控制,立时会毒发身亡,比起其他练旁门功夫的人改练“洗髓经”更为严重。
沈雪姑深知此刻正是老夫人的生死关头,就以“传音人密”向上官靖道:“靖弟,伯母练功,此刻“洗髓神功”已把骨髓里的奇毒引发,只要把毒进出体外,大功即可告成,你只要依照‘洗髓神功’口诀,导引伯母真气,我以‘太素玄功’真气助她迈毒,就可事半功倍了。”
这时天色业已大亮。
就在三人正在运功之际,从房门外轻巧地闪进一条人影,此人身法相当快捷,但沈雪姑耳朵何等敏锐,听到一丝风声,已判断进来的绝不是王牙婆和祝小青,因为她们用不着施展轻功。
心念一动,身形不动,目光斜斜看去,因为她背门而坐,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点影子,那人手上似乎捏着一截根短的东西,正待举起手来。
这下沉雪姑不由得易然一惊,想起唐门黑芒针筒,一时那容对方出手,左手按在上官靖背心不动,上身微侧,右手振腕一指,闪电般点出。
那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沈雪姑正在帮上官靖运气的人,突施袭击,右手针筒还未抬起,已被制住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沈雪姑虽然一举制住了来人,心头也自惊出一身冷汗,只要自己出手慢了半步,此人打出黑芒针来,老夫人正在运功的人,非运气入岔不可。
此人虽已制住,只不知他有没有同伴。
因此一面运功输气,一面暗暗功凝右手,全神戒备,只要再有人闪进房里,就得立时把他制住。这要换成旁人,既要运功输气,又要暗作警戒,是办不到的事,所幸她练的是“太素玄功”,又是和上官靖一同修习的,她只要把真气运过去就好,不怕分,b。
好在天色已经大亮,再过一会,王牙婆和祝小青就会来了。
果然过了约莫顿饭工夫,房门口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沈雪姑自然听得出那是王牙婆和祝小青的声音,心头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王牙婆走在前面,一眼看见飞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究竟江湖经验老到,立时发觉情形不对,急忙一个箭步掠到榻前,看到沈雪姑一手按在上官靖后心,正在运气,就不敢出声。
祝小青跟着跨入,王牙婆连忙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知会她不可作声。
沈雪姑以“传音入密”问道:“王婆婆,这偷袭我们的是谁?”
王牙婆看她正在运功的人,还能用“传音人密”说话,心中暗暗惊异,一面也以“传音入密”道:“是飞电。”
沈雪姑道:“她手中握着的可是针筒,你把它取下来,再到隔壁去看看飞霜,还在不在?”
王牙婆答应一声,从飞电手中取下针筒,转身对祝小青叮嘱道:“你留在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
说完,飞快的闪身而出。
祝小青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情形,就可以猜想到飞电拿着针筒,混人静室,一定是想出手偷袭,被大姐制住;他自然不敢大意,就向房门站立,暗作戒备。
王牙婆很快的返身入内,仍以“传音入密”朝沈雪姑道:“飞霜在卧室内被人点了睡穴。”
沈雪姑再以“传音入密”道:“好,你要三妹快叫二妹进来,如此如此。”
王牙婆点头立即向祝小青道:“沈姑娘吩咐,要你快去找李姑娘进来。”
祝小青领命迅速的出房而去,不大工夫,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李小云低声问道:“王婆婆,大姐找我?”
王牙婆把她拉到边上,低低说了几句。
李小云点点头,就从身边取出易容匣,首先给飞电脸上,易成了祝小青的容貌,然后又要祝小青坐下,把她易成了飞电的面貌。
然后由王牙婆和李小云两人动手脱下飞电的衣衫,祝小青也迅速地脱下自己的衣衫,穿上飞电的衣衫,王牙婆、李小云又把祝小青的衣衫给飞电穿上了。
王牙婆凑着祝小青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祝小青点点头,就翩然退出房去。她扮了飞电,自然回到隔壁房中去了。
王牙婆要李小云留在房中,自己扶着假扮祝小青的飞电,回到祝小青房中,把她放到床上,又盖了一条棉被,才返回静室,以“传音入密”朝沈雪姑道:“沈姑娘!老婆子都办好了。
“很好!”沈雪姑道:“老夫人此刻运功正当紧要关头,不可有人惊扰,卞伯父来了,你告诉他的情形,但不可泄露出去,只说三妹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就好。”
王牙婆点点头,道:“老婆于省得。”转身附着李小云耳朵,低声道:“沈姑娘要你留在这里,老婆子守到门口去。”
说完就退了出去,站在门口。
过没多久,飞电(祝小青)、飞霜去厨房端来早餐,放到小圆桌上,就退了出去。她们两人除了送茶水和三餐之外,因老夫正在运功,不能有人惊扰,是不用留在静室之中,就退回房去。
又过了一会,卞药师果然来了。王牙婆慌忙迎了上去,道:“卞药师,老婆子奉命守在这里,已经恭候您老多时了。”
卞药师道:“是沈姑娘要你在这里等侯老朽的了?不知有什么事?”
王牙婆道:“老夫人运功正在紧要关头,不可有人惊扰。”
卞药师惊喜道:“今天刚第六天,老夫人那是快要大功告成了?”
王牙婆道:“老婆子听沈姑娘说,老夫人此刻正由上官少侠和沈姑娘运功相助,好像是在逼出体内奇毒,只要把奇毒退出,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卞药师问道:“上官少侠不是也在练功吗?”
王牙婆道:“这个老婆子没听沈姑娘说。”接着以“传音入密”道:“今天清晨,静室中有人潜入行刺,手里握着一管唐门‘黑芒针筒’,所幸沈姑娘发现得早,把人制住了。”
卞药师听得一震,急忙以“传音入密”问道:“是本庄的人?还是由外面潜入的?”
王牙婆也以“传音入密”答道:“是老夫人身边的飞电。”
接着就把飞霜被人点了睡穴,如今由祝小青改扮飞电,以便伺机套问飞霜口供,看她是不是同谋?另外也可以暗中侦察庄上有没有潜人贱人同党?
飞电已经改扮为祝小青,只要按说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就好,此事目前最好不要泄露出去,等老夫人练功完毕,由老夫人亲自询问的好,详细地说了一遍。
卞药师听了连连点头道:“沈姑娘不但武功极高,而且机智过人,这里就有劳王婆婆护法了。”
说完,拱拱手,就转身往前厅走去。
时间快接近中午,老夫人经上官靖、沈雪姑二人运功相助,已把引发的“金刚散”余毒,渐渐的逼出体外,本来剧烈颤抖的身躯,也渐渐平复下来,本来一阵青,一阵灰的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沈雪姑缓缓收回按在上官靖“灵台穴”的手掌,以“传音入密”说道:“靖弟,伯母体内‘金刚散’余毒,似已藉着‘洗髓神功’退出体外,现在你只要以‘洗髓神功’再助她老人家运行一个周天,就可以放开手掌,让伯母自己再运一回气,就大功告成了。”
说完,轻轻举足,跨下榻来。
李小云悄声问道:“大姐、伯母已经好了吗?”
沈雪姑点点头道:“只要再运一回气,就可以了。”
李小云望着大姐,忽然垂泪道:“大姐,我爹……”
沈雪姑拉着她,走到房门口,低声说道:“二妹!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们是结义姐妹,只要有办法可想,伯父中了毒,不用你说,早就设法救助了,只是上官伯母中的毒,和伯父不同……”
李小云道:“不是都是魔教炼的毒吗?”
“不一样!”沈姑娘轻声道:“上官伯母中的是‘金刚散’,这种毒药,只是为了快速练成魔教阴功,所以只要改练‘洗髓经’神功,把旁门功夫,化为正派的功夫,‘金刚散’就会渐渐失去作用,可以退出体外。至于伯父等人被下的是‘迷迭散’,使人只知服从,听命于下毒之人……”
语声顿了顿,接着又道:“如果一旦解去了‘安眠散’就无人可以控制,更谈不上要他坐下来练功了,何况又被暗下唐门的‘百步散”,除了能把这两种毒药,一齐解去,别无办法。”
李小云道:“卞姐姐来了,就会有解药吗?”
沈雪姑道:“我大师姐那里,可能有大师伯的‘百草丹’,能解天下奇毒,自无问题,就算没有‘百草丹’了,大师姐也会另行设法,总之,等卞姐姐来了就好。”
刚说到这里,上官靖已经跨下榻来,走到沈雪姑面前,突然拜了下去,道:“雪姐姐,家母能够逼出入骨剧毒,全是你赐助之力,请受小弟一拜。”
沈雪姑给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不觉脸上骤然一热,连忙闪了开去,含羞道:“靖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我们几个情同手足,这点微劳,还要说谢吗?“上官靖站起身,正容道:“雪姐姐,你两次救了小弟,小弟几时说谢了?但你助家母退出余毒,小弟这是代家母谢你的。”
沈雪姑低笑道:“我为伯母稍尽微劳,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你还不知道方才天亮的时候,差点出了事呢!”
上官靖一怔,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雪姑就把方才飞电闪进房来,被自己制住的经过,和他说了。
上官靖道:“会是飞电。”
老夫人点头道:“这就是了,她比飞霜来得早,那是管巧巧有意安置在老身身边的人了,唉!老身竟会一无所觉。”
上官靖道:“但她那管黑芒针筒从那里来的呢?”
沈雪姑忽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想可能是放走唐纪中夫妇在逃的梅香给她的,也可能是另有人在暗中送进来的,所以我要三妹假扮飞电,只要另有奸细,也一定可以查得出来的。”
老夫人道:“沈姑娘果然机智绝伦,方才一面给靖儿输送真气,一面还把事情处理得如此妥贴。”
沈雪姑粉脸微红,道:“伯母夸奖了。”
上官靖问道:“那么飞电如何处置?”
沈雪姑道:“她已经假扮成三妹,躺在床上,目前只能说三妹受了风寒,身子不舒服,且等三妹查出有没有接应的人,再由伯母亲自问她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