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 第73章 选择

其实，林娅楠连着四天都来过工地门口，她想找周序好好谈谈。

第一次，她突然就想起了舒红的话：姐，我觉得你太宠周序了，什么都依着他，这会让他产生错觉，以为你离开他就活不下去，最终导致他的任性随意、胡作非为，所以，你得适当给他点颜色看看，立立规矩，你看志杰，我把他调教得多乖。

于是，林娅楠毫不犹豫的打道回府，等周序先来电话。的确，你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要我个小女子先低头。

可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的她，没有等到周序的电话，在希望和失望的交织中度过一天后，她又来到工地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但她依然没有勇气拨通那个号码。

林娅楠的眼泪，早就为杭州那个男人流干了，她没有哭，但并不代表她不难受，囫囫囵囵，半睡半醒的又过了一夜，大清早，雨雾蒙蒙，她再次来到工地门口，这回，她拨出了那个号，然而，对方关机。

一赌气，林娅楠转身回去了，她并不知道，周序只是昨夜忘了充电，手机没了电而已。

这一天，林娅楠又没等到周序的电话，这令她有些精神恍惚，竟算错了好几笔帐，找错了好几笔钱。

“天这么冷，周序一个人在工地，那地方我去过，荒郊野岭，铁壳工棚，死冷死冷的，楠楠，你搞一锅汤给他暖暖身子吧。”

林耀军看似木讷，其实早就洞察了一切，但他不着急，哪对年轻情侣没拌过嘴，闹过别扭呢，关键是要有人先服软，他看准了，周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所以，熬了几小时藕汤，踩着饭点来找周序的林娅楠，偏就看见了踩着饭点来找周序的戴瑶，这既是偶然，也是必然，或者，更是天意。

林娅楠当然不认识戴瑶，在马艳春的故事里，戴瑶是个漂亮高挑的女子，与顾榕是最铁的闺蜜，她和周序有段美好的恋情，但为了拯救家人而放弃了。马艳春的本意是，连戴瑶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子都爱上了周序，可见周序是多么的优秀。

顾榕的闺蜜，漂亮高挑的女子，周序最难忘怀的初恋。

就是再傻的女人，看到眼前的场景，也猜得出紧挨着顾榕，热切望着周序的女子，不是戴瑶又是谁。

林娅楠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恐惧，对，不是难过，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恐惧。

显而易见，抱着孩子的戴瑶，是来争夺周序的，而且是破釜沉个舟，志在必得。

林娅楠远远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进入餐厅，然后躲在一个电线杆后面，透过餐厅的大玻璃窗，观察三个成年人的一举一动。

戴瑶、顾榕的表现在情理之中，但周序的举止让她失望，继而失落，最后很迷茫。

周序不接她的电话，反而跑出来撒谎，这只能说明周序犹豫了，对她的爱产生了动摇，至少不是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如海一般澄净。

林娅楠失魂落魄的回到小区，她没有去超市，直接进了屋，躺在沙发上，倦缩成一团，因为感到刺骨的凉意，她又拿来被子盖上，蒙着头，把自己埋进黑暗中。

将戴瑶母女送到客房，顾榕欲言又止，她想，算了吧，这男女之间的情事，恐怕连玉皇大帝也掰扯不清楚，如果这段经历，是戴瑶命里注定的，那就让她经历吧，最坏的结局，也坏不过她现在的处境。

送走顾榕，戴瑶从包里拿出十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主角，全是周序，春夏秋冬，有穿夹克在湖边笑的，有裹大袄和雪人合影的，有穿短袖爬树上装猴的……当然，也有和戴瑶的几张合影，甜甜蜜蜜，头偎着头，笑容灿烂如花。

“这是妈妈。”戴瑶指着照片上的自己，大声教汐汐，汐汐抢过照片，咿咿呀呀的边说边流口水。

戴瑶又指着周序，“这是爸爸，汐汐，说，爸爸。”

汐汐吐词还是含糊不清，戴瑶急了，摇了摇孩子，道：“汐汐呀，人家七八个月都会叫爸爸妈妈了，你怎么回事，都一岁多了，什么也不会。”

汐汐哭了，戴瑶也哭了，哭完擦干泪，又开始教汐汐。

“这是爸爸，那是妈妈。”

周序去找史晓明的时候，史晓明刚从裁缝街十六号回来，他去看郝佳了，郝佳的情绪没有那么暴躁了，但她还是什么也不记得。

“这样也好，有时候，忘却是治疗痛苦的唯一良药，人为什么要深夜买醉，就是为了买那一夜的忘却。”

周序大发感慨，史晓明便知道，周序肯定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他没有问，去酒柜找了瓶伏特加，倒了一浅杯给周序。

“真小气，什么酒才给这么点，是英王酒窖里偷出来的么。”

这种波兰产的烈酒，瞬间便令周序的舌头感到了麻痹，随即，喉咙如同捅入一根燃烧的火条，然后胃部像点着了火药库，炸得天翻地覆，周序傻了会，然后大呼过瘾。

不听史晓明的苦苦相劝，周序又灌进去半杯，然后，世界就清静了。

凌晨三点，周序醒过来，从不吸烟的他，从史晓明包里翻出一包万宝路，点了一根，刚吸入一口，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顺便就把史晓明咳醒了。

“兄弟，你这是搞哪出啊，失恋还是出轨。”

史晓明猜测，周序一定是和林娅楠产生矛盾了，但他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戴瑶来了，还带着孩子，而且，她说那个孩子是我的。”

史晓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他有些蒙圈，因为周序的话里，消息量实有太大了。

品过味来的史晓明，第一句话是：“周序，我们之所以臭味相投，成为异姓兄弟，那是因为我们身上有许多共同的闪光点，比如在对人类繁洐的贡献上，都是一发即中，从不浪费。”

“不一样的，老史，你那是明媒正娶拜过大堂的，我这是偷情，而且，没有证据说那女孩是我的。”

“如果那女娃确实是你的呢。”史晓明一针见血的问道。

仅存的醉意也去了九霄云外，周序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是想不到这个问题，他是自欺欺人的不去想这个问题。

“周序，你想躲是躲不掉的，戴瑶和林娅楠都能找到这里，我可不希望这儿成为战场，我成为你们爱情战争的炮灰。”。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是你的选择，二选一，朋友无权替你做出决定，而且，你要快点下决心，拖得越久，落选的那个伤得越重。”

“如果你来选，只是说如果，你会选戴瑶，还是林娅楠。”

“我不是周序，我不选，并且，她们不是商品，不存在好与坏，美与丑，优与劣，我很同情你，但更同情她们，你有的选，她们却没得选，也许，这就是命运，命运总喜欢把人逼到墙角，欣赏他或她的痛苦。”

从史晓明那回来，周序依然没有答案，他本来是倾向于林娅楠的，如果选林娅楠，应该所有人都会理解。

但他就是下不了决心，最要命的是，他的脑海里时不时的，就会浮现那个名叫汐汐的小姑娘。

问过苍天，问过大地，也问过最好兄弟，还能问谁呢，谁能给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周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从潞江大桥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这头……

周序开始数桥上的灯柱子，他决定，单的选林娅楠，双的选戴瑶。

结果，是单数，既然是天意，那就这样吧。于是，他下了桥，可是，见到路边一家卖糖炒板栗的，他又改变了主意。

周序买了半斤板粟作中饭，边吃边记数，“一个”，“两个”，“三个”……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板栗吃完，刚好三十六个，双数。

周序苦笑了一会，又开始数沿街的店铺，到了下个十字路口，有二十八家，还是双数。

三局两胜，看来要选戴瑶了，周序抱着头，犹豫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再试一次，如果还是双，那就只好选戴瑶了。

这回，他去副食店买了一包多味花生，打开后也不吃，边数着数边往垃圾桶里扔。

周序奇怪的举止，吓坏了路人，他周边二十米内人迹皆无，无论男女老幼，都选择了绕行。

233粒，单数，二比二平了。

周序蹲在马路边，他绝望了，命运不给他答案，他又能指望谁。

许久许久，直蹲到脚发麻，快到抽筋的地步，周序才又站起来。他想，既然无所问处，那就只好请母亲来做诀择了。

母亲听周序结结巴巴说了半个小时，总算弄懂了儿子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周序，真搞不懂你是怎么陷入这种境地的，你真厉害，直接给咱家整出个下一代。事情很大，我也作不了主，要和你父亲商量一下，等会再给你打过去。”

等待的时间如此漫长，其实只有十九分钟，周序却觉得等了一个世纪。

终于，母亲来电话了，她斩钉截铁的说：“如果真是你的孩子，我们不能允许她姓别人家的姓，由别的男人把她养大，你的个人生活已经稀巴烂了，不希望孩子将来和你一样。周序，你总不能在三十岁的时候，还挣扎在混乱不堪的个人问题里，你得有事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