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建造师 第100章 早市

进货那天，戴瑶和周序定了闹钟，凌晨三点半就起来了，匆匆洗漱后，叫醒了睡在另间卧室的顾榕，一脸生无可恋的顾榕，极不情愿的正式接管了汐汐的监护权。

戴瑶早已打听明白，并已亲身探过七回，幸福北路五福街，就是全三江乃至全吴北省批发衣服的地方，那儿有四个批发大市场。

位于五福街街口的五福城，业内人称早市，是专们卖尾单货的，每天五点开市，中午十二点闭市，过时不候。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拦的士了，司机不肯打表，要四十块钱，周序有点犹豫，戴瑶说马上就要成大款了，还在乎这点小费吗，坐吧。

周序和戴瑶四点四十到了五福街，这儿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了，晨光微露，五福城对面，街边一排小吃店里，家家挤得满满当当，“滋啦啦”油条刚下锅的声音，叠得高高的小笼冒起的蒸气，拉面师傅面板上杂耍般的卖弄，牛肉面里诱人的汤红叶绿，充分唤起了周序对美食的强烈渴求，并以不停的吞咽动作向戴瑶表达出来。

“既然还有时间，就吃点吧，等会是要卖苦力的，驴子拉磨前总要给几把黄豆吃，对吧。”

周序非常诚垦而用力的点了点头。

两屉小笼包下肚，周序仍然意犹未尽，而只吃了碗汤粉的戴瑶却已在催他了，因为五福城开市了，那个巨大的入口正吞噬着汹涌而来的人潮，也让戴瑶心痒难耐。

五福城有三层，一楼卖童装，二楼、三楼卖时装，有十几部扶行电梯串联起巨大的垂直空间。

这是个女人的世界，卖衣服的是女人，来打货的是女人，就连吆三喝四，推来搡去维持秩序的，也是女人，周序手搭凉棚，努力寻了半天，才于万花丛中发现了几个男的，加上他，应该不会超过十个。

“瞅啥呢，唐长老，是不是在找女儿国国王。”戴瑶刚买了辆拖车和几个大编织袋。

周序双手合什道：“我并非似空非空的御弟哥哥，我乃头有金箍，心无他念，空空如也的大圣爷爷，我在用火眼金睛看，这里究竟有多少白骨精。”

“爷爷，我就是一个，我现在变化成美女一枚，掏你的棒棒打我啊。”不管何时何地，出于何种目的，置身于衣服的海洋，有上万间店铺可淘的女人，都会快乐得像个妖精。

他们所在的三层，被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又有一街、二街、三街……像密密的踟蛛网，延伸向四面八方。

看着头顶到处悬挂的标语“严禁吸烟，违者罚款一万”，周序明白了大楼不愿请男人作保安的良苦用心，以他专业的角度来看，这里的消防存在极大隐患，一个烟头，绝对可以瞬间化为燎原之火。

所谓的街，就是条只容俩人并肩而行的通道，通道两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用隔墙隔开的“鸽子笼”。

所有“鸽子笔”都差不多大，估计有□□平米，一间笼子就是一个批发档口，衣服被层层叠叠叠的挂在墙上，地上的大包小包堆成半人多高，逼仄的空间被利用到了极致中的极致，店主们恨不能在蜘蛛网上也挂几样衣服。

每个档口都有个女人，用力挥舞着她自认为畅销的衣裙，声嘶力竭的喊着：“老板，进来看看嘛，爆款爆款，包你卖到心花怒放。”

几乎都是些二、三十岁的女子，她们浓妆艳抹，穿着性感暴露，背心、吊带、短裙、热裤、丝袜……在这个胭脂水粉的世界里，你的视觉是白花花的，你的嗅觉是香喷喷的，你的感觉是**辣的。

“不虚行此吧，周公子，好多美女啊，她们有的是老板，有的是老板请来的，但这只是开胃菜，擦干口水，往里走，还会有更香艳的秀色让你解馋。”戴瑶不怀好意的在周序耳边道。

果然，在西三街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个女孩一把脱了背心，然后套上件蓝色长裙，迅速从辣妹变成了淑女，当然，她里面是穿着胸罩的。

“老板，你看这个款形怎么样，才二十块钱，回去一百两百随便开的。”女孩原地转了个圈，努力让裙摆打开，这样可以让裙子看起来更有魅力。

旁边两个拖着车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半天，其中一个摇摇头走了，另一个说，L码来两件，M码来五件，S码来三件。

女孩高兴的答应一声，立即从地上的大包裹中扯出十件包装完好裙子，点了点，用绳子系了，灰袋子装好，又飞快的写下单子，塞进袋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生意就做成了。

“大开眼界吧，周先生，那女子妖不妖娆，性不性感。”戴瑶又来讥笑周序。

周序笑道：“我是去过海滩的人，什么样的比基尼没见过，再说了，比她们身材好一万倍的戴瑶，早就向我展示了人体艺术的最高境界，我早已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她们就算脱光光，在我眼里也都只是浮云。”

戴瑶停了会，才很认真的对周序道：“这么多女人喜欢你，不是没有道理的。”

通道太过狭隘，每当其中一个店铺生意火爆，有人滞留，那么这条街就要被梗死，挤成堆的人们便会进退失据，然而，纵使女人们骂骂咧咧，却并没有谁会真的发脾气吵架，早市十二点关门，十一点就要清场，傻瓜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

有家店子挂满了丅恤，说是才从大厂拖回的尾货，戴瑶看中了几款，一个尚未完全褪去稚气，顶多也就二十岁的小姑娘，脱下吊带，露出黑色抹胸，也不管周序在不在场，大大方方的把这几款都试了。

“全是均码对吧，少一块钱，我每款给你拿五件。”看着挺洋气的丅恤，人家开价才八块钱，戴瑶愣是还要还价，周序觉得有点残忍。

“不卖不卖，是尾货才卖的八块，你下午去白马看呀，一样的款，最少要十五，他们还不是在我这拿货，再卖给一些傻子。”小姑娘头摇得像拨浪鼓。

戴瑶拉着周序，掉头就走，嘴里却念叼：“一，二，三。”

然后，就听到那个小姑娘喊：“姐姐，亏本卖你了。”

周序对戴瑶佩服得五体投地，戴瑶得意道：“买衣服不侃价，女人逛街还有什么乐趣。”

“媳妇，小丫头说的白马是干什么的，是因为那儿白马王子多么，如果是这样，不准你去。”

戴瑶笑道：“周公子说晚了，我已经去过好几回了，白马的裝修比五福可高档得多，这么说吧，白马城是五星级酒店，五福城就是车马店大通铺，还记得史努比不，我就是在白马买的，人家本来不零卖，但抗不过我巧舌如簧加美色相诱，小帅哥才以批发价卖给了我。”

“这么说，白马的货比五福的高级多了呗。”

“幸福北路有四个批发市场，五福城专卖便宜的尾单货，白马城只卖中高档货，同样的款，价钱要比五福高几倍，所以，只有中心地段的精品店才会去白马进货。”

“既然是同款，大家又不傻，为什么不去五福去白马。”周序这下真的被说糊涂了。

“白马是从上海，江浙、广东的一线城市拿货，那边有什么流行款式，三江立马跟得上，而五福城里的老板，前店后厂，好多人都有自己的小作坊，深藏在附近的巷子里，只要是白马卖的爆款，他们可以立即打样仿制，快则一两天，慢则四五日，五福城里就会出现海量的山寨品，当然，和白马根正苗红的大厂原单货相比，除了款式差不多，那料子和做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价钱自然会腰斩以后再腰斩。”

周序啧啧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是卖原厂尾单货，其实是卖假冒伪劣产品啊。”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五福城的人爆款要仿，尾单货也卖，怎么赚钱怎么来，两条腿走路才跑得快呢，中国是世界头号服装大国，每年卖剩下的货怎么也有十几亿件吧，只要有路子，随便去划拉点回来，一件就赚一块钱，两年下来，也够买几套房了。”戴瑶兴高采烈，憧憬着自己也能有成功的那一天。

“看来卖衣服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里面水挺深啊，水性不好的人真会淹死，你说，还有两个批发城是干什么的。”周序突然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一个叫海鑫，专卖裤子，袜子，内衣内裤，另一个叫鸿达，卖鞋子，箱包和皮具，装修也很豪华，这几个批发城中午才开门，有时间我带去溜达溜达，你顺便孝敬本宫点啥，我可是看中了好几件稀罕玩意。”戴瑶开始朝周序抛媚眼。

“我就一侍候格格的老太监，能有啥钱孝敬，不如等我混成了李莲英，给你多买点针头线脑啊。”周序捏着嗓子道。

走走看看买买，西区十三条街还没转完，就已经到十一点了，大喇叭开始催着打货的人离开。

三千块钱，两大包货，每一包都塞满了，将近一米高，推车只能捆上一包，另一包只好在水磨石地面上拖行，戴瑶拉着车在前开道，于百万军中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周序则抓着袋子的一角，拖着包，磕磕绊绊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