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星斗 第41章 岫山

传说中，在天地初开之际，六界初成之时，主神为了成全开辟世界，耗费太多精神，无法在维护六界安全，于是封闭了神界，派自己的五个孩子到其余五界，守护各界太平，于是乎，这各界皆有一位顶顶厉害的人做着支撑，而神界则悬于六界之外。

若说仙界唯一人玄衣值得称道，那么冥界则有一位叫玧姬的女子守着。玧姬坐在奈何桥边，看着彼时冥界依旧艳艳的红霞，翘着二郎腿，想怒骂一句粗话：“这传说传说，传的到底是那个人说的，说的都是什么胡话？我和玄衣那个冷冰冰的万年寒冰怎么可能是兄妹啊？还主神，说风就是雨，什么想象力，也忒丰富了些，不过冥界我最厉害这句话，我听着高兴。”坐在她旁边的一男子施法一点点去了她周身散落的瓜子壳，顺便也把她手上尚且没磕完的瓜子去了，然后递上一杯莲子心茶：“好好好，你最厉害你最厉害啦。”那人说得万分宠溺，举止姿态也是一等一的漂亮。玧姬接了茶，小酌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这是什么！也太难喝了！”

那男子笑了笑，往她嘴里塞上一小颗蜜饯：“去火的。今日瓜子磕得多了些。”

玧姬嚼了嚼口中的蜜饯才又笑了开些，嘴角右侧的小酒窝里就好像真的盛了美酒一般实在叫人心醉：“岫山，我觉得，其实你要比我厉害一些，上次比试的时候，你是刻意让着我的，对不对？”那个叫岫山的男子还是温温的模样：“没有。没有让着你，是你厉害。”玧姬听着这话自然是极其高兴的，忍不住抬了抬下巴：“那你放心好啦岫山，不论发生什么事儿，我都会保护你的！”岫山接过那杯莲子心茶的手不自觉颤了颤，却还是不懂声色地压下心悸，带着无比缱绻的目光看着笑眯眯晒着夕阳的小姑娘：“好啊，你要保护好我啊。”

岫山的声音真好听啊，玧姬想着，嘴角便往上又勾了勾，她前不久偷偷窥视过岫山的原形。岫山是一块岫山玉，上面雕刻着一朵漂亮的曼殊沙华。玧姬也觉得，冥界的花虽然也多，也好看，但还是她的原形，曼殊沙华最漂亮了。于是她明知道答案，还是要洋洋得意地问岫山：“岫山啊岫山，你最喜欢什么呀？”

岫山自然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自然也知道自己刻在元神之上的曼殊沙华早就被小丫头看见过了，于是他顺从地，老实地回答：“我当然最喜欢花，最喜欢曼殊沙华。”

“嗯。”小丫头还要故作正经，“眼光不错。你比玄衣聪明些，玄衣就喜欢白泽那种顺毛的神兽。没眼光，花儿多好啊，对不对。”

“对。”岫山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他的曼殊沙华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花。

可是很久很久之后，这个笑着要她保护的人，她却再也找不到了。于是偌大的冥界再也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了。她浑浑噩噩，却终于在妖界的赌场发现了岫山残存的一丝精魂，附着在一块岫山玉上，她不擅长赌博却花下了血本去拼这场豪赌最后的结果，然后输掉了冥界的霞光，冥界的月色，冥界的勃勃生机，甚至到了最后，连所有的花都要输光了，她好不容易保全了最后的曼殊沙华，也好不容易赢到了那块岫山玉，可她拿到玉石的那一刻，玉石碎裂，那个人的最后一丝元灵也再也没有了踪影。

那么守着这个冥界还有什么用呢？

她转生了一次又一次，却无一例外地在十五岁齐笈那一年想起从前的一切，想起那个纵容着她的、那个“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的人。于是肝肠寸断，心神俱损，再也无法委曲求全，苟存于世。想起一切的那一瞬间，当初承载在身体里的所有术法和本事再次回归，她不得不再次回到和她一样失去了一切，空留了一片曼殊沙华的冥界。

既然这么痛苦，不如就忘了吧。

她把毕生所有的能力都融成了一碗汤，汤成的那一刻，玧姬白了发，连眼神里都再也没有了光。不对，她眼睛里的光彩大约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跟着那个人的消失一起消失了。可后来她又想，万一有一天，岫山回来了怎么办，万一他终于能够重新轮回转世，玧姬不舍得，不舍得这个人真的忘了自己，因而她留下来的汤里多了一道咒术，凡是身带灵气的人，饮了这汤若是不想堕入轮回之道，依旧能够保全了周身灵力，依旧能够选择存留一丝记忆，且这记忆经历了百世轮回都不会散去，你失去的，也都能因着这份记忆有再一次寻回的可能。玧姬不善赌博，可她偏偏要赌，赌有一天，岫山会回到冥界，会因为一碗带了她灵力的汤想起一切，会因为想起所以哪怕喝了汤也会依旧记得她所以不再堕入轮回，在往生河畔，在奈何桥边，等她回来。

岫山会伸出手，向着她，告诉她，我回来啦，不要再哭了，不要再担心了。不要再害怕了。我回来了，那么此后冥界的霞光会回来的，月色会回来的，满目星辰，漫天萤火，漫山遍野的花还有盈盈的岫山玉石，都会回来的。

孟依依和陆言之在饮入孟婆汤了之后，都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女子生的真好看，尤其是那半边酒窝。孟依依想着，看着那个人。玧姬沧桑了眉目，仔细看着孟依依的脸，不是岫山，这个人也和岫山无关，却和她一个故人意外地相像：“你是······”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立刻换了问法：“若是你可以永远的记得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你想要记得什么呢？”孟依依想了想：“让我记得我自己吧。我想记得我自己。”记得我是谁，记得我爱谁，记得我每一次笑过哭过，然后就能把所有一切都记住了。孟依依其实是想耍小心机的。可是玧姬看破不说破。

陆言之看着眼前的女人，想到了多年之前听师父说过的那个故事，那个老朋友。但这一次是他看破不说破。

“你想要记得什么呢？如果只能记得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话。”

“孟依依。”请您让我记住孟依依吧，让我永久的记住她，让我哪怕下凡渡劫，抑或是惹怒了父帝转世轮回千次万次亿次，都要记得她。忘记她、失去她的痛苦我已经尝受过了，不能再尝受了。那般煎熬如同失去性命一般，可是偏偏我是活着的。请让我记得我有多爱她，

岫山和玧姬的故事先埋个线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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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