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星斗 第22章 神忆

孟依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似乎睡了很久。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了。她只记得自己被江落梨推下了通天镜，可是然后呢？她用力甩了甩脑袋。天朗气清，孟依依从床上下来看，天界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天气呢。如果陆言之看见此刻的孟依依，一定会奇怪怎么那双明眸一夜之间恢复了常态。孟依依伸了个懒腰：“这样好的天气，做些什么好呢？算一算，今日好像是‘神忆’吧！”

与其他仙人不一样。一般的仙人不容易感到疲惫又或者是饥饿，睡觉或者吃些什么，只是他们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罢了。那是属于人的感觉。可孟依依身为仙人有时候却也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洗漱完毕，孟依依高高兴兴往陆言之的皇子殿跑去。今天是仙界百年一次的“神忆”。通往九重天的地方会开启“神忆”。所谓神忆，据说是千百年来天界唯一的神为了怀念过去，倾尽数千年的修为才开启的，其功能说来和通天镜类似，但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找到“神忆”，进入“神忆”。

进入那一云层的仙人们会进入过去，深入过去的记忆，如同重新再来一次一般在回忆里徜徉。但和通天镜不一样的是，通天镜只能看，可“神忆”却是可以真实地参与过去的日子。只是仙人在离开“神忆”之后，遗留在“神忆”中的那个上神的法力会帮助还原和消灭周转于过去的痕迹。

孟依依很喜欢这个特别的地方，只是并非所有仙人都能够如愿到达过去，每次“神忆”大开，她都会拉陆言之去试试水，可大多数时候，是进不去的。

“陆言之！陆言之？”孟依依在皇子殿绕了好大一圈，才终于在后园找到了陆言之。他的身边站着江落梨。两个人虽然是谈笑，可看起来有些像江落梨单方面在谈，单方面在笑。江落梨的脸微微泛着红，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好看可人。孟依依绞了绞腰侧的衣带，心中泛着酸意，左右不过是吃醋罢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想着，孟依依大步走到陆言之身边。

她向江落梨点了点头，然后扯着陆言之的袖子：“陆言之啊，我们今天......”话还没说完，陆言之却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孟依依只觉得手上一空，抬眼看向陆言之，熟悉的人眼中是让人陌生的疏离感。

“陆言之！”孟依依有些不高兴，却敏感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踮了踮脚，两只手抬起捧住陆言之的脸让他仔细看着自己，“我是谁？你告诉我。”陆言之眉头紧锁，一直抿着嘴巴不说话的江落梨一下拉过陆言之，挡在他面前，双手张开就好像护犊子一般：“姐姐！你做什么！”似乎是怕被抢走什么，江落梨说完想了想还是决定拉着陆言之赶紧走。孟依依手疾眼快拉住陆言之另一只手：“陆言之。我是孟依依。”小姑娘嘟囔着，带着撒娇的口吻，自问自答着她方才问的问题。而陆言之听到这个名字竟忍不住顿住了步子，眼神一振，三分犹疑，三分眷恋，剩下四分满满是心痛到骨子里，却不明所以的爱意。

陆言之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这会儿功夫，孟依依松了手，笃定道：“你不是陆言之。”

江落梨手一抖，竟不曾想这么快就被孟依依发现了。是了，这个人不是陆言之，或者说，不是真正的陆言之。那日，陆言之火急火燎地冲上天庭，江落梨虽然知道陆言之不可能回心转意，可依旧忍不住偷偷跟上去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这个傲气凌然的人负手走进大殿，看到天帝的那一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跪倒在地。这么多年，江落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人双膝跪地跪过任何人，甚至于自己的父母、师父。可他现在为了一个女人，跪在自己的父帝面前。他祈求：“父帝。我今日不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恳求他的父亲。求求你了，救救依依吧。”

“哪怕是以娶江落梨为代价？”

“您知道的，我不会娶她的。但我愿意用我的一魂一魄作为交换。”

“呵，”天帝气极反笑，“你知道抽取一魂一魄你会付出的代价吗？你失去了一魂一魄便只能流离在幻境之中，除非这一魂一魄得到真身的心识，不然你将永远没有再清醒的可能。”

陆言之是笑着回答的：“我知道的。但我不怕。哪怕只是一魂一魄，他看到孟依依，便什么都会想起来了。哪怕没有，依依也会找到我的。”于是江落梨眼见着那个人强忍着抽魂夺魄之痛，蜷缩在地上，一魂一魄凝结出分身的那一刻，陆言之气息奄奄。她惊惧地捂住嘴，却还是被天帝发现了。天帝把她唤入大殿。

江落梨眼见着另一个他拉住自己的手，真实的他依旧说到：“现在，去救她。”

“好，很好。”天帝道，“那就用你这个分身来创造一个我理想中的儿子吧。”

江落梨看见真正的陆言之带着讽刺的笑意逐渐散去，只剩下牵着她的那一个，眼神空洞，但和真的陆言之一模一样。她又悲又喜。她觉得没有关系，至少她也有一个和孟依依一样的陆言之了，只要她努力，这一次既然是她先出现的，那“陆言之”也一定会像爱孟依依一样爱自己。

“孟依依！”江落梨推开她，“我求求你了，你走吧。他不是你的陆言之。”

“当然。”孟依依一点儿也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昂着头，“他当然不是我的陆言之，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其实没有，但是没关系，“我会找到真的陆言之的。你等着看吧。”

密密麻麻的云层中，有谁听到了这个声音，哪怕浑身难受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却依旧无奈地笑出了声。连他的分身都忍不住为眼前这个神采奕奕的女子恍神。看着孟依依离开的背影。江落梨冷声喊出她母亲留给她的护卫，她挣扎，犹豫，但深深看了看“陆言之”一眼：“阻止她。绝不能让她在神忆里，找到真的陆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