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星斗 第17章 五日之期

“......”陆言之有些苦恼地看着被孟依依指着叫酒家的仙君府，一头冷汗。天界之上，唯一一处无处不在的府邸，属于那个只以仙君相称，不用仙职的仙人——玄衣。他是天界唯一的上神，不用仙职，不受束缚。

虽然明面上孟依依颇受玄衣束缚，几个孩子里，玄衣看依依看得最紧，这也不让她做，那也不让她做，起了兴致就跟依依开玩笑，耍得依依团团转，可陆言之知道，玄衣最喜欢的一个孩子也是孟依依。要是让玄衣知道......陆言之突然觉得后脖子一凉。陆言之吞了吞口水，想拉孟依依：“我说那什么......”可这个时候孟依依已经径自走了进去。

同梦中一样，孟依依躲过四处送酒招呼客人的小厮，穿过客流极大的大堂，孟纠应该就在那扇屏风后面。此时正高高兴兴在自家□□闭眼小憩的玄衣睁开了眼，看向孟依依来的方向，还在暗想要不要避一避，免得让她发现是自己授意穸以提早把她放出来了，这样太丢面子了，就好像真的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可似乎发现了什么，玄衣快步走向孟依依。

陆言之跟上去的时候，看见玄衣站在孟依依面前：死定了，被发现了......

玄衣蹙眉：“孟依依，你的眼睛......”

孟依依身子一僵，眼前看见的分明就是孟纠啊，可是为什么对方带着这样冷漠的神情呢？孟依依听见他冷冷地开口：“瞎了吗！滚开，别挡路！”孟依依开口便带着哭腔：“爹——”趁玄衣愣神的功夫，孟依依干脆扑到了他怀里：“爹，我是依依，我是你的女儿依依啊！”陆言之暗叫不好，整个天界都知道玄衣仙君不近女色，可是孟依依这样投怀送抱，况且！玄衣是你师父啊！睁开眼看看啊！依依！陆言之连忙上前想要拉开她，却看到玄衣伸出手，保住了孟依依，神色中，是可以化开寒冰的温柔：“爹在。”

爹在......这样简单的两个字，几乎都要耗尽玄衣全身的力气了。孟依依生下来没多久，那个人就过世了，她哪怕自己都气息奄奄了，却还是一副绝情地不希望他带着他们的女儿。“你会带坏她的，你会让她变得和你一样冷漠无情。如果这辈子都没有爱过一个人，她的一生哪怕活过了千年万年都是无趣的。所以，放过她吧玄衣。”那个人...是这样说的吧......玄衣回忆。于是，这千百年来，他便只是小心翼翼地守着。孟依依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见人便叫爹，那时，她摇摇摆摆走到玄衣面前，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叫：“爹~”他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小依依推开：“不是爹，是师父，我是师父。”似乎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尚小的孟依依在叫了数次爹都得到这样的回应之后，转头扑到孟纠怀里，指着他，含糊不清地边哭边喊：“爹、爹！”

陆言之脚步一顿。玄衣似乎一下子醒了，一下子推开孟依依：“你认错了，孟纠死了，你应该意识到那一点。”玄衣退后两步，捏紧拳头：白泽不会喜欢我这么做的。

孟依依只是感情一下子失去了一片温暖，抬眼看眼前的人。周遭的小厮、客人都奇怪地在盯着她看，孟依依又委屈又着急。她看着眼前的“孟纠”，执着地问：“为什么否认呢？哦对了，依依不是你的孩子，对不对？”她睁大了眼睛，空洞的眼中落下眼泪，玻璃覆盖的眼球再也没有从前的光彩。

玄衣想抬手去拭她眼角的泪，却生生收回了手。厉声道：“陆言之！”玄衣第一次生了这样大的气，“说，谁带她去的通天阁！谁把她推下的通天镜！”若是被他抓到了元凶，别说是哪一个仙人，若是他想，整个仙界，他也会给一锅端了。

“师父，我...我...是我的不好，我没有保护好依依......”陆言之低头认错，他一阵细想便知道，如果只是江落梨，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又怎么会知道通天镜除了看过去未来，还有这种用处，分明就是天后授的意，那么天后的身后呢？会不会和他父帝也有关系？

“呵，”聪明如玄衣，“找不到解决之策，依依便会瞎了眼的！若她失了明，这天帝便再做不了天帝，而这天界也不会再是你们陆家的天界，陆言之你给我记好了。”

陆言之忙半跪在地：“师父！”陆言之害怕了，他既害怕明媚如孟依依会再也看不见，同样也怕这件事真的和他父母有关，玄衣会迁怒到他的父母。

玄衣抬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孟依依便昏倒在地，陆言之忙把她接在怀里。玄衣低头俯视陆言之：“五日。这五日里，你要护住她。五日之后，若是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找你的父帝。”“师父，您要做什么？”陆言之不安地搂紧怀里的人。

“做你的好父帝天帝希望我去做的事情。若你见了他，告诉他，以他这种玩弄手段的本事这辈子都做不了神。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希望他牢牢放在心上。”玄衣微微一笑。是了，他玄衣是世界上唯一的神，他怕什么呢，有什么可怕的。他既然能送那个男人登上天帝之位，亦能拉他下来。再在意便失了风度了，玄衣这样反复告诉自己，可看见孟依依惨白的脸，心头却是压不住的火气。

“师父，您要去哪儿？”

“妖界......”玄衣带着虚无缥缈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陆言之一脸忧心地低下头，“那我们去哪里好呢依依，那些仙人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落井下石找麻烦......”片刻，想到了什么，陆言之抱起孟依依：“我们去人间。”

通天镜是何等的神物，通晓过去未来，但它又是何等的邪物，从上古便遗留下来的蛮荒之力，意味着只有以血祭血才可以解决。孟依依的心结是孟纠。玄衣以为，这世间，只有孟纠的血怕才可以解开这道封印。人人都以为战神孟纠死了，灰飞烟灭了，可玄衣知道，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