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男人身上的功德光更倾向于第三种。在这个世道,“杀人”有时被写作“除恶”,并不完全是个坏事,时代所迫,必要时刻,须得以杀止杀。
这时候有些没走几步的背了命债的人就开始嚷嚷了:“我杀人也是为了救人!”
王遗策嫌弃道:“你可拉倒吧!‘以杀止杀’是指别人想加害于你或他人,而你为了保护自己或他人进行反杀。人没招你惹你,你就杀了人家,那不叫以杀止杀,那叫你就是个人渣!快滚!!”
还有些杀了人的以为王遗策不会知道,抱着侥幸不肯走,结果坐在太师椅上的两个妖怪一眼就看出来了,以心术不正为由削了几个脑袋,把威慑做足了。
在王朝压迫下的人们有着天然的服从性,百姓不会因为官府除掉了几个恶人便对官府生出恐惧,心术正的自然不会怕,安安心心地继续生活。
流民中最安心的就是女人,因为红尘镇的五个当家的都是女子,不会欺压或迫害她们。
人力有限,是先修墙还是先建屋,这是个问题。
按理来说,应当先建屋,让人们有个能安生住着的地方,但王遗策听土地神说,这附近的强盗土匪不少,她这几天施粥的名声传了出去,可能遭匪徒觊觎,来趁弱打劫。
“庞害。”王遗策吊儿郎当地翘着椅子腿,两腿交叠着搭在桌上,“你有多厉害?”
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看书的庞害问:“你是指哪方面?”
王遗策:“打架。”
庞害目不转睛地盯着书,“动不动妖术?”
王遗策:“不动,跟凡人打。”
视线从书上转移到王遗策身上。庞害操着一把柔和的嗓音笑道:“那我战无不胜。”
“那就这么决定了!”王遗策把凳子腿一放,伸手去拈毛笔,沾墨写字,“先建屋,如果有来打劫的匪徒,就放你去咬他们。”
庞害:……?
关门放狗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王遗策去周边其他地方收购粮食和建筑材料,成车成车地往红尘镇运送,想不引起匪徒的注意都难。运送队伍有黄纵美和灰宝跟着,还没出过什么大乱子,路遇的匪盗都能解决。
运送队伍里全是青壮年,让匪徒们以为红尘镇中留守的是些老弱妇孺,不成气候,肯定一击即溃。当天一群强盗呜呜泱泱地杀进还没修墙的红尘镇时,只见万条空巷,一名黑衣女子独立于街头,长刀在手,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庞害目测前来的劫匪应该有四五百人,她指了指自己,侧头看向一旁屋顶上坐着的柳叶和王遗策,问道:“我自己打他们?”
柳叶正在抽鹤顶红,这毒药是灰宝出去买粮食时顺道给她带回来的。她在屋脊上轻轻磕了磕烟枪,道:“这里还有镇民,我不能放毒,不然连镇民一块儿撂倒了。”
这倒是,柳叶的毒威力巨大,但是会敌我不分,她目前还不会控制着毒雾去专门毒某些人。
庞害于是看向柳叶身边拎着长剑的王遗策。
王遗策跳下屋,踱步至庞害身边,笑道:“我和你一起。”
这一幕实在是有些诡异,举着刀冲进来的匪盗们看着三个堪称天人之姿的女子,鬼使神差地没再往前,警惕地停在王遗策和庞害的两丈之外。
就在两方对峙之时,旁边的屋子突然打开了窗,两个男人脑袋从里面探出来。
“二当家,让我们帮帮忙吧!我们好歹也是些青壮男人,别的不行,打架还不行吗?”
“是啊是啊,我们如今能吃上饱饭了,早就不是前些时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了!”
一名妇人也举着铁杵出现在窗口,自荐道:“我洗了十多年的衣服,手劲儿可大呢,抡人一抡一个准儿!”
王遗策闻言失笑,她安抚道:“无事,大当家武人出身,一人可当千军万马,你们别来给她添乱。”
庞害一巴掌扇在王遗策腚上,细眉一挑,低声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
王遗策冲她嘿嘿笑道:“你能~”
庞害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五迷三道地应声道:“对,我能。”
屋顶上的柳叶:“……”
柳叶:“还能上天摘星星。”
王遗策立马就问庞害:“你能上天摘星星吗?”
庞害的理智稍微回笼:“不,这个我不能……”
王遗策又笑,眼睛渐渐瞪大,满含期待地看着庞害。
庞害像个被妖妃迷惑的国君,大手一挥道:“等我升仙能上天了,就给你摘!”
王遗策:“你真——好~”
庞害:“嘿嘿嘿……”
柳叶一脸鄙夷。
王遗策刚要把头挨在庞害手臂上撒娇,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把头抬了起来,看向对面的那几百号土匪,奇怪地问:“你们不是来打劫的吗,怎么还愣着?一起上啊!”
陷入奇怪迷茫状态的土匪们被王遗策这一番话叫醒,不知是谁先高呼一声“杀啊”,所有人举着刀向路中央的两名女子冲去。
屋顶上的柳叶弯腰垂手,用长烟枪将探头的那两个男人脑袋各敲了一下,又轻轻碰了碰手持铁杵的那名女子,“你们快进去,把窗子闭紧了,门都堵好,别凑热闹,当心被砍了脑袋。”
那三人见大当家和二当家身手极好,一刀能砍倒一片,于是听三当家的话,把脑袋缩回了屋中,闭紧窗子。
镇民们都躲在家中,庞害和王遗策在砍杀的同时注意不要让土匪跑去砍门就好。庞害在横刀挥开三名土匪时,瞧见一户人家的窗户偷偷开了一条缝,一只白手握着铁杵从中伸出来,飞快地照着某个土匪的后脑勺用力砸了一下。
见那土匪被砸倒了,那只手抓住铁杵又飞快地缩回屋里,窗子悄悄地合上。
唐害认得这只手,或者倒不如说是庞害认识这种手的拥有者——时常在河边浣衣的那些妇女们。
目前红尘镇还处在建设中,每日砌墙糊泥,飞沙走石的,吹得所有人身上都脏,王遗策又要求大伙儿得爱干净,不能穿着隔天的脏衣服睡觉,所以全镇人的衣服都勤换,会洗衣服的女子们每日都在河边洗衣,被水泡的双手发白。
就连柳叶都没有闲着。柳叶会针线活,天天和妇女们给建屋的工匠和开荒的农民缝补磨损的衣服。
王遗策几乎将红尘镇当做了一个“家”来调配运行,所有的“家人”一起劳作,洗衣就洗所有人的衣服,做饭就做所有人吃的饭,建屋不止给自己建,也给别人建,给整个红尘镇建,开荒也是如此。
男女老少,亲如一家。大伙儿每日忙忙碌碌的,下了工恨不能倒头就睡,也暂时没时间去思考什么亲疏贵贱之类的事。
许多人老实,知感恩,王遗策给他们饭吃,给他们住处,还为他们谋划以后,他们便拼尽全力回报王遗策;当然了,不老实的也有,偷奸耍滑的也有,都被王遗策每日巡逻走街串巷的时候给揪出来了,不干活的就没饭吃,睡大街,再想干活儿时得有人盯着,想偷懒,没门儿。
长久下来,不老实的也都饿老实了,乖乖上工干活,建设红尘镇。
王遗策甩去剑上的血珠,抬头冲站在高处的柳叶问:“有遗漏吗?”
柳叶大声道:“没有!都趴地上了!”
王遗策吹了声哨,呼唤躲在屋中的镇民们:“都出来吧!收拾收拾,尸体运去外面埋了,打些水来冲一冲地上的血。看好小孩,先别放他们出来玩!”
镇上的屋子一齐打开门,有人推车搬尸体,有的人拎着桶去河边打水,来冲洗地上的血污,还有的人拎着铲子结伴往城外走,要去找个地方挖坑埋人。
逃荒时镇民们都见过不少尸体,死状凄惨的比比皆是,相较起来,如今只是被两位当家一刃封喉的这些土匪死相可太好了,他们对其恐惧不起来。
更何况这些尸体生前意图伤害他们,去把尸体埋了不是因为镇民们善良,想要帮匪盗入土为安,而是尸体如果随便抛在荒野,会招来野兽,或是横生瘟疫,会害的红尘镇不安生。
黄纵美和灰宝带着又一批建材回了红尘镇,一镇的人忙忙碌碌了大半年,终于将住处收拾好了。
第二年开春时,五个管事的女妖就要开始操心民生问题了,毕竟王遗策不可能养这些镇民一辈子。
还记得王遗策最初是打算来赚钱的,结果大半年过去,王遗策沉迷搞基建,一个铜子儿没赚,反而把积蓄花了个七七八八。
“酒楼茶馆集市都开办起来,田地也得分一分,经营铺子的就不用再给他们分田了,忙不过来还占用田地。”王遗策说着把笔杆横放到人中处,努嘴夹住,看向坐在对面的庞害。
庞害看见王遗策就心情好,见王遗策努嘴更觉得可爱,她就这么和王遗策对视着,直到柳叶挥手打断她们的对视。
柳叶伸手把王遗策夹在人中处的毛笔拿下来放好,又将刚刚那支毛笔淅沥到白纸上的脏污处扯到一边去,以免王遗策一个不注意,将干干净净的袖子摁上去,给帮她们洗衣的婶子平白添上些工作量。
王遗策伸手搓了搓庞害的脸,“看什么呢?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庞害一愣,这才想起来她们好像是在说正事。她摇摇头道:“没想说的,我听你的。”
王遗策又偏头看向柳叶,“你呢?”
柳叶略作思考,道:“我想管布匹生意,开个绣房,招些绣活儿好的姑娘来。”
王遗策打了个响指,“满足你。”
她又转头看向灰宝,“你呢?想要什么?”
“我想行商!”灰宝把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往桌上一铺,指给四个女妖看,“先前我和四美姐姐出去采买物资,已经摸清楚了周边地区的情况。潞河通南北,而我们红尘镇正好就在潞河的沿岸,到时候等红尘镇特产多了,我们可以借助潞河船运货物到沿河地区售卖,走水路可比陆路快多了,还节省人力。”
黄纵美咽下嘴里的芙蓉糕,指着地图上的河段补充道:“如今官家不管咱们这儿,干脆占了红尘镇这段河,想要从咱们这边行船的商人都得交买路财才能放行。”
王遗策称赞道:“不愧是当过土匪的妖怪!赚钱办法就是多!”
庞害觉得黄纵美这赚钱的法子有点不对,好像太匪气了,但是她见王遗策夸了黄纵美,也就没异议了。
反正王遗策的决策基本都是对的,她只需要听令就行了。
这只犬妖没意识到自己的本性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暴露无遗,还傻乐着让王遗策揉她脑袋呢。
蛇!在我国古代神话中寓意为上古神明,福佑社稷之正神——女娲与伏羲,便是蛇身之神。甲骨文中的“龙”字取形于蛇,而“中国龙”也是蛇图腾演化出来的产物!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绮丽生物,是权势、富贵与长寿的象征!也与明月、水流相联系,在梵语中,蛇为“纳迦”,被认为是女性的一面,体现了仁慈、智慧等品质!
因没有声带无法发声和生存生理特性被认为阴险冷漠又怎样?爱的就是它不可能被驯化的野性(冷血动物不可能被驯化,只有你适应它的习性,不被它咬,而不是驯化的让它不咬你),是危险与美貌并存的神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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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红尘雪(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