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汤茜还有村里那早看她不顺眼的泼妇们,事情磨蹭到后半夜,还没彻底解决,她就被赶出了杨家。
杨陌很生气汤茜这样的做法,起初骂她无理取闹,打了她一巴掌,嘴角都打出了血丝。
汤茜当时又哭又叫的,把刀架在脖子上要自杀,才吓着杨陌。这么多人看着呢,杨陌左右衡量,这时候还争着霍阿炎,不仅说不过去,更像是证实了他和她之间真的有一层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从山里滚出去!”
她带进来的衣裙被汤茜扔了出来。
她面不改色捡起衣裙,仍低垂着眼看地上,静静地往远离村子的方向走。
那老人在人群中高声开口了:“当初说了不要留她,任她出去自生自灭,你们不同意,现在好了,出了这样的事。”
汤茜在旁哭啼啼道:“您说的是,我当初不改听您顶嘴……如今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罪有应得。”
杨陌脸都是黑的。
“欸,不是外头还有人在伤人吗?就这么把她赶出去了,她不会死吧?”
“死了就死了,省的还在村里头勾引男人。”
这刻薄的话,倒是让几个男人醒过神来。
好几人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在半路时遇见,投向彼此一个心知肚明的笑。
“山里不是有外来人杀人吗?哥几个可真是色胆包天呐。”
几人不知廉耻地互相调侃,“怕什么,还带着刀呢。一是来了贼不怕,二是那小娘子若是不从……”一人把磨的程亮的刀亮出来。
举着灯,路上相遇的三人一起走,男人脚程要比女人快,他们又心急,火燎火燎地快步走,不多时就追到慢吞吞散步似的的霍阿炎。
三个男人叫住她,见她回头,“阿炎,山上有危险,我们送送你。”
高处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们在说什么,霍阿炎没听。她看着底下大步爬山的几个身影,半晌后若有所思地问:“你们也是喜欢我?”
几个男人一愣,随后嘴角上扬成一个恶劣的弧度,“当然喜欢你。”
“为什么喜欢我?”霍阿炎躲开这些男人的触摸,她觉得有点恶心。
“因为……”
“因为我长的漂亮?”霍阿炎在这个村里,没学会礼貌。那男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冷腔打断。
“是。”
霍阿炎软绵绵地握上他提着砍刀的手,男人想她一弱女子,从他手底下抢刀的几率等同于零。
“阿炎还想抢……”
下一瞬,那双软绵绵的骤然抓紧,她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却强行抓着他的手,锐利的刀刃须臾间割了他的脖子。
她的眸子在月色下,透露出点点猩红,她难得地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弯腰捡起那把落在地上的刀:“你们呢?也是因为我的长相喜欢我?”
灯早被放在一边,她利落地一前一后又砍了剩下的两人,确定两人都不会在活动了,她才漫无目的地翻过这座山,在山脚下的一处溪水上洗手。
脸上也黏糊糊的,血迹可能还飙到了头发上。她懒洋洋洗了个手,不打算洗个脸洗个头了。
这些人的接触,她真的非常反胃。可惜她不是人,不然她当时一定会吐出来。
“有人吗?”背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没看错啊,这里是个人。”
“嗯?”
她站起身来,向声源处找去。那是两个老人,背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应该是赶了几天的路,两人脸上尽是疲倦。
“是村里人吗?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洗澡?”老婆子说。
“不是村里人。”她眸子恢复了黑色,“也不是洗澡,我洗手。”
后一个问题的回答不重要,两位老人听到她回答的第一个问题,就充满警惕地看这她黑色的轮廓,“您是外来人?我们这里不欢迎外来人,如果您是无意闯入,那么请您现在出去好吗?”
出不去。
霍阿炎偏头看了看,光秃秃不长草的那座死了的火山,在月光下分外突出。
“我是山,我不能走远。”她以微不可察的声音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挺让人失望的。
她收回眼,不再理睬人,低头朝火山走去。
一路上蝉鸣不断,萤火虫干净的一点,在深夜都令人赏心悦目极了。没有人类待的森林,空气都是香甜的。
她走到自家山脚下坐着,一直看半边天半宿,直到晨光微曦,霍阿炎瞳孔才恢复焦距。
“阿山。”
她听到“我在”后,也不回头看她,又自顾自说:“我知道了,你和我是一样的。火山没了,我会死,这片山川没了,你会死。”
“不是死。”阿山的嘴角是一抹很温柔的弧度,“我们会暂时消失,到沧海几经再桑田,我们就会再度出现,继续守护我们该守护的。”
“是么……”霍阿炎问,“我为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
阿山:“记忆里有。”
霍阿炎:“我怎么没有?”
阿山:“这段记忆,是历代的传承。”
“为什么我没有?”
“我不知道。”
她陪了霍阿炎一会儿,霍阿炎不再和她说话后,组成她身体的光点再次散开,落入泥土。
—
没想到杨父杨母突然回村,而且一回村,村里便沸沸扬扬的。
村民都围在自家门前,这让两位老人皱紧了眉头,“怎么了这是?”
听到父母的声音,杨陌正被一群人烦的脑子都快炸了,他连忙扒拉开人群,快步上前:“爹娘,回来了?”
“回来了,”杨父扫视着村民,问道:“茜茜呢?”
杨陌没答话,他提过两位老人手中的行李回屋,朝一众人摆手道:“散了吧散了吧,都这时候了,还聚着做什么。我爹娘也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赶明儿给您两老接风洗尘啊。”杨陌笑得干巴巴的。
一众人都唏嘘散尽,两位老人才看到哭哭啼啼狼狈坐地上的汤茜。
“茜茜,你怎么了?”杨母连忙在她面前蹲下,“谁欺负你了不成?”
杨陌把这事原原本本和爹娘说了遍,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汤茜在旁添油加醋,黑的说成白了,一口咬定杨陌和那霍阿炎有一腿。
杨父杨母听到他们把那女人赶到山里时,诧异的对视一眼。不就是那个溪里头洗手的外来人?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
“当初我好心把她留在村里,谁成想她是这么一个狐狸媚子……”汤茜好似又要把刚刚散开的人群叫喊回来,看她这副可怜模样。
狗日的。
父母都在,他平日又温和,百口莫辩中只好在心中暗自骂上这么一句。
“没有的事……”
……
杨父杨母自然是信了汤茜的话,不过一个亲儿子,一个养女儿,该疼谁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表面功夫地对杨陌又打又骂,实则都没下重手。汤茜在旁看着,感不到形势地朝杨陌洋洋得意。
汤茜指着自己半边脸:“爹、娘,他还打了我一巴掌……您看看,都是那……”
杨陌面色阴沉,这汤茜真是个不安分的,一对比起来,霍阿炎真是人间理想了。
他无视父母,上前在汤茜另边脸上又是一巴掌。
“啊!”
“你他娘有完没完!”他来了火,杨母急忙上前拉着他,口中吐出来的不是劝说,而是骂人的脏话。
“小兔崽子挺能耐啊……”
现场立马乱成一窝蜂,杨父杨母大把年纪,两人都拉不住血气方刚的小年轻。
杨陌一脚踹在她小腹上,又被杨母拉的一踉跄。
一直看好戏的村民飞快从暗里出来,也来劝他别怒。
汤茜鬼哭狼嚎,捂着小腹在地上当真打了几个滚,杨母来扶,她却忽地跳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在杨陌身上,长指甲报复性地在他脸脖上抓出几条血痕。
不等到再有人把汤茜拉开,杨陌一手抓住她手腕,对着她脸倏地又是一拳。
“诶诶诶,俗话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陌哥,陌哥,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啊!”
“说屁,”杨陌转身要找个地方自个清净会儿,走了几步还是气不过,他猛地一回头说,“这娘们胡编乱造,老子有个屁还能好好说。”
又走出几步,他又被人叫住。
“陌哥,山里头这几天不安全。”
杨陌一想也是,没必要跟这一娘们置气,在山里头把命丢了,便没走了,扒开人群,找了张自家木凳坐上去。
“山里头怎么不安全了?”杨父问。
“您二位不在,还不知道,”有人回答,“昨天那个儒里儒气的小子死了,今天在山上看到尸体,说是被人生生扭断了脖子……扭断脖子这事,大家伙儿没人做得到,只得是外人。”
“外人杀了人?”
“是,您二老运气也不错,大晚上的走山路,没遇到那外人。”
听这话,杨母脸白了白,她犹犹豫豫,指着一个方向说:“我从那里下山时,闻见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她不确定地说:“很淡,我不确定是不是我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