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东也将手机掏出来,打开照明,他后悔没有带个手电筒,这点光亮太微弱啦。
“看那边!是个人啊。”别看黄金铠年纪比他大五六岁呢,可人家不是近视眼啊,首先发现防波墙外侧的预制石块上趴着个人,看体型单薄瘦小,长发及腰,那不就是要找的人嘛。
“不对呀!不可能啊,是小芹,小芹啊!”老黄救人心切,大声喊叫着,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笨拙地翻过一米多高的防波墙,不顾一切地扑到妻子的身边。他一把将女人抱起来,用力地摇晃着,带着哭声责怪道,“不让你来,不让你来,你就是不听。你这是咋地啦?”
刘庆东也不敢怠慢,跟着翻过水泥墙凑近了看,初步判断这一定是遇到坏人啦。还没等他将手机的光亮照过去,便听到黄金铠没好动静地怪叫,是不是曹芹发生意外啦?
“鬼!那不是小芹,是鬼!”黄金铠惊悚地将那人拋掉,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半米多,吓瘫了的男人浑身直打哆嗦,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一句话。
当刘庆东看清那人的脸,也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头发根都竖起来了。地上的人已经被老黄翻转过来,在微弱的手机照射下,那是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人,这家伙穿着咖啡色的帽衫,藏蓝色的裤子。绝不是鬼,脸上戴的是面具,头发也是假的,会不会是老村长说的那个装鬼的坏人啊?
当即一个念头跳了出来,是卖海胆的马凤芝,又来装神弄鬼啦?不对,她的道具被我扔了呀,会不会是她说的同学,民宿的服务员桂兰呢?他摘掉那人的面具,一点儿不错,真的是为遂了女儿的心愿扮鬼吓唬人的可怜母亲。
他用手去试探女人的鼻息,人已经休克了,从头顶顺着脖梗子淌下鲜血,这一定是遭到袭击被人打的。从儿子那里学来的心肺复苏法正好派上用场,他一边有节奏地按压胸部,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又一边喊着黄金铠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来。
这女人命不该绝,被刘庆东并不专业,却很及时的急救挽回了生命。不多时,警车和救护车都来啦,忙活一气把伤员抬走了。警察同志向两个报案者询问了情况,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号码和居住的民宿名称,告诉他们近几天不要离开,随时等待传讯。
救护车、警车刚走,老村长提着钢叉也跑来了, “这是怎么啦?多少年没这么大阵势了。”他不安地向刘庆东打听。
刘庆东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唉,我猜也是她,春月她妈可怜啊,神经一定受到刺激了,我不忍心把事情捅破。小赵,是谁打的她呢?下手挺重啊,不会是被她吓着的人来报复吧?会是谁呢?我一直在入口守着,守得登登的,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根本没人上大堤呀。”
他咋管我叫小赵呢?刘庆东心想他是不是认错人啦?明明告诉过他,自己姓刘嘛,刘能的刘。他感到好笑,老爷子睡得天昏地暗的,脖子都快摇断了,我们进来都不知道,还自夸明察秋毫呢。
“有可能,还有可能是跟她有矛盾的人,知道她的底细,晚上跟过来下的手。”刘庆东想得更多。
“不会,桂兰和人,没听说跟谁有矛盾。”他肯定地说不会是那样,可转念又迟疑不决了,“要说有矛盾,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为了个做饭的酒懵子,不至于下黑手杀人啊。”
刘庆东猜他说的是鱼霸的孙女,按理说不会,为了搞对象能行凶杀人?可有句老话说得好,癞哈蟆没毛随根呀,地主老财的遗传基因不可小觑。
“小芹!小芹!”黄金铠心里可没底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他大声地呼喊着,从长堤的这头找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回来,可整个防波堤就他们三个人,哪里有曹芹的影子啊?“刘老弟,不会是小芹打的服务员吧?你别看她又瘦又矮,手劲儿可大啦,有一回一撇子把我的槽牙都打活动了。她一定是看到了服务员,以为是鬼呢,就下死手了。”
他的假想不是没有可能的,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看到鬼的人撒腿就跑,前提是还能迈开步子;另一种是豪横的主儿,上去反击,往死里打她,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我们还是回民宿看看吧,也许她回去了呢?”刘庆东安慰他别急。
他俩回到民宿,还真让刘庆东说着了,曹芹已经回来啦,正在大门外的桌子边啃鸡叉呢。看见他俩回来了,便热情地招呼着刘庆东坐下,一起尝尝当地的怪味炸鸡叉。
刘庆东惋然谢绝,说自己血糖血脂都超标,晚上不吃油腻的。
“亲爱的,你咋不接我的电话呢?我们在大堤上都快急疯啦。看见那服务员还以为是你呢,当时我这心里咯噔一下子。”黄金铠生气地埋怨她,可不是“不是鼻子不是脸”的那种,让人听了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怜巴巴的讨好谄媚。
“我没去防波堤,没去赴约,你去找我啦?你又看上哪个服务员了?这里可是滨城,不是沈阳,别做丢人现眼的事儿啊。”啃得津津有味的女老板眼皮都没抬。
丈夫不高兴地说:“当着刘老弟的面儿,你就埋汰我吧,我有那么龌龊不知廉耻吗?我说的服务员是这家民宿的服务员桂兰,她被人打伤了,是我和刘老弟发现后报的警。”于是,便把防波堤上发生的事儿悉数告之。
女人是大呼难以相信,而对警方让他们不要离开,反而冷静多了,还表示那是当然的。
老黄又把话题转到女人身上,”你总是这样,打电话也不接,让人多担心呀。你刚才去哪儿啦?你不是说和网友约好了吗?这回来滨城,不也是冲着约会来的嘛。”
曹芹嗦喽着骨头,“我有更重要的事儿,不是不接,手机落在佳佳的房间里了。”
“一天丢三落四的,手机一天丢八遍。佳佳也是,接个电话能累死呀?我的号码她又不是不认识,让我担心担的,现在这劲儿还没过去呢。”老黄又挑起韩佳的理来。
“大概她是睡着了吧?佳佳这两天心情不好,睡眠得靠安眠药,可能是被学费闹的。我出门前她还没睡,听我说要去海边约会,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可那脚也走不了路呀,再三叮嘱我要加小心,拿个电亮足的手电筒,有事儿赶紧给她打电话。她说大堤上风大,我出来又没带厚衣服,便把她的帽衫借给我,你看,都能当长袍了,别说,穿上还真暖和。”女人吮着手指,那个手电筒就放在桌子上,“出门前听佳佳说起刘学的事儿,我越想越不是个味儿了,你知道,刘学那孩子心思重,要是知道佳佳负担不起,非得想不开做出过激行为来。佳佳又跟我哭了一鼻子,说要崩溃了,想自杀不活了,用买的人寿保险的赔偿款供孩子读书。所以,我走到半道儿便改了主意,就去找她那个缺德前夫,当面再跟他好好唠一唠。”
“自杀骗保,保险公司能赔给她钱吗?我可没看谁这么干过。”丈夫不以为然地撇着嘴,认为她是白浪费功夫,“你去劝刘宝申啦?他能听你的吗?”
“听不听是他的事儿,劝了没用咱们也心安了。”女老板很是坦然,“可我到了他家小区的门口,发现刘宝申没在家,他那半挂车开走啦,小区门口停着另一辆,车尾牌子的号码不对,不是刘宝申那车子的。我想打电话让他回来,却发现手机没带,影乎的是穿衣服时落在佳佳房间的桌子上了。对,记得清楚的,让我放在梳妆台上了。”她的眼睛盯着前面的椅子背,看似非常肯定。
“哦,他没在渔家幸福里呀,你白跑一趟了。”刘庆东随声附和着。
曹芹点头称是,“可不是,白去了,也不好去他家打扰大姨呀,就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他也没回来,我就放弃回来了。看见路边摊的炸鸡叉做得挺香的,便买了一包,味还行。对了,我还借了摊主的手机,给那瘪犊子打了电话,可他没接,不道又去哪块儿鬼混去啦。”
“现在没手机可真不行,太不方便了。”刘庆东有感而发。
黄金铠要去韩佳那里取手机,被媳妇一把拉住,“这么晚了,佳佳指定睡啦,你就别去叫醒她了,明天再说吧,”
听媳妇说的在理,老黄重新坐下来,用手捏起一个较小的鸡叉,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
“你知道卖鸡叉的摊主是谁吗?”女人抿嘴笑着问丈夫。
“我哪儿知道。”
女人憋不住乐了,“是今天跟我们打架的那个保安,他看是我,还多给我两块呢。”
老黄也笑了,“是吗?不打不相识呀。”他又抓起块大些的,吧叽吧叽地啃起来。
“馋鬼,没有你不吃的,荤素不拒,锅里的碗里的通吃啊。别人惦记的是你兜里的钱,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啥降人之处啊?注意你那两颗老牙,别不自量力,再被硌掉喽。”女人话里有话,旁敲侧击地讥讽他,见丈夫也不答话,她突然提鼻四处嗅着,“什么味儿?酸溜溜的,跟佳佳的脚气膏一个味儿。”
刘庆东早就找到源头了,“是窗台的鞋子,我也闻着像药膏味儿。”
女人顿时疑惑了,“咋佳佳出去过呀?她不陪我去海边,自己却偷摸跑出去啦。你们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她的提问换来的是两个男人的茫然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