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东回到民宿,快步跨上台阶,抬眼一看尴尬了。
就见老黄鬼鬼祟祟地站在窗台边,正捧着韩佳的那双鞋,凑近鼻子陶醉地闻了又闻,痴迷地伸出舌头舔着鞋邦子,他实在是太投入了,陶醉地闭着眼睛,并未发现有人靠近。
这可咋好?进退两难,没想到这家伙有此种癖好,或许他暗恋着人家呢,这个花心大萝卜呀。
他反应还算敏捷,往后退了两步,迅速蹲下身子去系鞋带,故意弄出声音让对方警觉。
“刘老弟,你出去啦?”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黄金铠已经把鞋子放回原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有一丝能被察觉到的慌乱,“我也是刚回来,送刘宝申去了,他喝得太多啦,一直把他送回家。”
“是呀,他喝多啦,这人够凶的,不会婚前经常对韩佳拳脚相加吧?”
“那小子是有那种倾向,脸可酸了,□□心眼没针鼻大呢。”黄金铠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了,“原来他也不这样,后来被公司裁员了,就自甘堕落,破罐子破摔啦。”
刘庆东挺同情前夫哥的坎坷遭遇,“是呀,就这一年多经济不景气呀,我有两个大学同学所在的公司倒闭了,他们都在滨城,还有一个内退啦,在本钢。五十多岁一下子没了工作,去送外卖、送快递,还是当保安呢?挺难的。”
“是挺难的,要不有句老话嘛,三穷三富活到老。他们是不容易,可谁又容易呢?看开些,有时候坏事是好事,好事也许是坏事,一定要把握当下。”老黄非常感慨地说。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来的是他媳妇曹芹,老黄不耐烦地大声回复着,“好了,好了,我这就上去。我吗?送刘宝申啊,他非跟我没完没了地唠,不是说十点陪你去防波堤赴约,他还不让我走呢。哦,十一点,十一点,差不离。好的,这就上去,耽误不了你的约会。”说完,便转身进楼里去啦。
这老家伙咋知道窗台上的鞋子是韩佳的呢?哦,他忽然想起在黑石礁的一幕,一定是那时记住的。不对,思维敏捷的刘庆东马上否定了,因为黄金铠嘴边的那圈皮癣,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啊,他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老黄身上不出奇,再说,韩佳刚离婚,正处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他这么干对得起曹芹吗?转念一想,曹芹也不是老实且。
他照例从一楼走廊穿过去,打算从侧梯上楼,却撞见了下楼来的韩佳。还有,老黄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他们怎么都从这边走呢?”这个念头也像那身影在脑海里极快地掠过。
“小韩,你要出去呀?”
“刘哥,你才回来呀?”
他们几乎是同时发问的,只是对方慌乱得有些口吃。
“我呀,唉,我家花卷可格塞子啦,闻到我脚上抹的药膏味不干啊,发脾气,又叫又跳的。没办法,我再出来呆一会儿。”女人讪笑地解释着。
可不是,刘庆东也闻到了,酸溜溜的,从下面传上来。他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外面凉啦,多穿点儿。”
“没事,我把帽衫穿上了,这还是我和小芹在网上买的呢,买两件打七折,我们一人一件。可厚实了,扛风。”她身上穿着件灰色的帽衫,今年不知是抽哪股邪风?大家都对这款式情有独钟,满大街都是。
“喂,小曹是几点去约会来着?到底是十点,还是十一点啊?”刘庆东还真把它当事啦,酒桌上不是让他们三个陪着嘛。
“十一点,还有三个小时,老黄刚回来,老金在房间里听音乐呢,这楼上楼下不隔音,他放的声音又大,快把房盖掀掉喽,什么灯熄灭月亮咋地了,能咋地?月亮还照样亮着,还会显得更加明亮呢,你们三个陪小芹去我就放心了,我也想去呀,可这脚走路多了,蜇得慌。小芹说啥也不同意,让我好好养养,弄不好得坐轮椅了。”
刘庆东很关心她的病情,又问她上的是什么药,之后两个人便分开了。写侦探小说写久了,养成了爱思考的习惯,“她和老黄咋从这边上下楼呢?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想到小韩充当了小三的角色,是如今的人啊太开放了,还是自己大惊小怪太没出息?”
刘庆东打开密码锁,回到房间里,想起刚才韩佳说的话,住在楼下的摄影师咋能听周华健的《有没有一首歌让你想起我》呢?他要试一试,是不是平台更新啦?
“小度,小度。”
他向智能音箱下达命令,要听这首歌,可再次让他失望了,被告知平台没有版权,还非得自作主张改成唱得烂大街的《花心》。还能让部机器说了算呀?最后他选了陈明的歌。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搞不清楚,便通过微信询问儿子。在医院值班的小光不多时给他解释,可能不是一个公司的设备,各公司语音助手的名字也不一样,百度叫小度,华为叫小艺,阿里叫天猫精灵,而小米用小爱同学的名字,同一个民宿应该使用相同的智能音箱,也许是人家自带的音箱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说摄影师有个随身的音箱喽,还应该是小米的,之前怀疑他房间里有人是误会呀。
他又下命令放电影,一部外国片子看完了,已经九点二十了,离约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不知怎地心里还萌生出些许小激动呢。
“砰砰”,有人敲门。
“谁呀?”
“是我,服务员。”
刘庆东打开房门,门外站着那个叫做桂兰的老女人,她手里拿着果盘,原来是送水果的呀。
有这项服务为啥不要,他连忙接过来表示感谢,女人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刘庆东关上门心里想,这服务态度可不咋地,连个笑模样也没有,她一定是老板的亲戚。不管那些啦,果盘里的水果看着不错,有两块哈密瓜、十几粒圣女果和两个小香梨。他放在床头柜上,除去保鲜膜品尝起来,哈密瓜挺甜、香梨水灵,不错。
正当他用纸巾擦着流淌出的果汁时,又有人敲门啦。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老黄,他笑呵呵地说道:“刘老弟,我们十点半出发喔,走时我叫你。”
“好的,好的。”刘庆东满口答应着。
对方抬手将一个果盘递给他,看包装是刚刚店里发的,“这个你拿去吃,我和小芹血糖高,很少吃水果的。哈密瓜很新鲜,别搁坏喽。”
“谢谢,谢谢,我这儿已经有一份啦,我也血糖高,不能多吃。你送给别人吧。”
他看到塑料托盘里装着三块哈密瓜,其他的与自己的一样。虽然是三块,却切得薄了些。
既然是这样,老黄收了回去,“好吧,我正要去楼下,跟小金说一声,这个就送给他吧,他毕竟比我们年轻,没那么多毛病。”
待他走后,刘庆东脱了鞋躺在床上,先休息一下。心里合计着晚上降温了,还得找件厚一点儿的衣服。不知不觉犯起困来,却被一阵凄惨的哭泣声惊醒了,是女人在哭,哭着哭着又敲起木鱼,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的经文,原来那位姓孔的老乡没瞎说,这楼里的确有怪声。对了,卖海胆的不是跟自己讲了嘛,服务员桂兰的女儿去世了,桂兰就住在楼下,八成是她在祭奠亡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