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到了中午我才睡醒,期间一直做噩梦,睁开眼还能感受到那股心悸。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平复心情,从床缝里找出那张符咒,还是我看过的那张。
而我还活得好好的,这对唯物主义的我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灵魂什么的,果然不存在,除非把灵魂解释成某种电磁信号或某种粒子。画一个符就扰乱灵魂,怎么可能呢?
话又说回来,人感受到的一切都可以解释成电信号,追求真实是不是本就没有必要……这又是复杂的哲学问题了,赶紧打住。
我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捯饬发型,梅香见状,忙道:“我来给你梳头。”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不行,你是小姐,哪有小姐自己梳头的。”
我疲惫地笑道:“你知道我不是的。”
“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小姐,一直都是。”她从我手里接过梳子,细细致地梳起来。
之后又去看看沈夫人,她知道我懒散惯了,没有说我什么。
在府里宅了三天,带着若露去看那些女人们。
我本来以为最多只三四十个愿意去布庄的,毕竟规矩又多,而且是偏远地区,没想到足足有七十三个。这个国家一共有四个流放地,每个地方大概十五六人。当然,她们到了那些地方后很可能还要去招人。
年纪大的有三四十多岁,听说绣工出色,原本是大户人家的绣娘,后来主人被抄家,若露正是看上这一点才选择招她。但是人工刺绣费时又费力,大户人家自然消费得起,穷人可就未必。
不过,如果她能上手机绣的话,倒是一大长处。我们能生产更便宜、更多的线和布,若是再把绣花的价格打下去,占领底层市场指日可待。
缝纫机问题不大,我室友就曾买过缝纫机,经常坏,而宿舍里只有我喜欢倒腾,每次都是我修的。
年纪小的只有十四岁,甚至还没及笄。让不让她签合约,这是个问题。一个各种意义上的未成年,真的能对自己未来做出明智的决定吗?如果她以后毁约,会不会不近人情,如果不让她签,是不是又剥夺了她做选择的权利?
思来想去,还是对她说道:“你再想一想吧,可以多出去看看,见识一下不同的生活方式,我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你也及笄了。”
“那我还算第一批进入布庄的吗?”
“当然算。”
得到我的保证后,她才嘟着嘴
除了她以外,大家在合约上按了手印,因为都不会写自己名字,就算生效了。
拿了钱离开的有三人,剩下三十一个去酒楼的。酒楼和布庄都还没有开起来,她们暂时仍住在这里。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没有事做,她们之前都是奴隶,几乎没受过教育,布庄的人员这两年全都留在这里学习,年后再给她们请夫子,现在呢就好好养身子,一个个的瘦成皮包骨了。去酒楼的可以在酒楼开张前跟着一起学,并不强求。
吩咐完一切,魅奴和另一个女人过来找我,是关于名字的事,魅奴问道:“小姐,我和一些姐妹们商量了,想都改姓周,可以吗?”
“不会是跟我姓吧?”一般还只听过孩子跟父母姓的,怎么像是养了群比我大的女儿了。
她旁边的女人抢话道:“是的,我们本是无依无靠的人,幸好有小姐把我们聚在一起,以后布庄就是我们的家,布庄里的人都是姐妹,既然是姐妹,那当然要一个姓,跟我们谁姓都不好,所以我们想姓周。”
姓是一个团体属性,同姓的人会比异姓的人更加亲,在其它条件没大差别的时候。随父姓的孩子会倾向于是父系的人,而母亲是外人,所以母系的亲属是表,外表内堂。她们想姓一样的,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我是觉得姓不重要,人有名就够了。这儿的法律倒是没说必须要跟亲戚姓,但是民必须得有。
“你们多少人?”
魅奴说道:“所有去布庄的姐妹,七十三人。”
七十三人,怎么可能都有这个想法呢?只怕有一些是为了合群,被自愿。这个带头的人恐怕不简单,在一个团体刚形成时,总会有人来争做头头。
“是谁提议的?”
“是我,我原来叫李三。”
是当初把魅奴抓回来想邀功的那个,这次只怕也有讨好我往上爬的想法在,家奴确实会被赐姓,周鹤越就有姓周的大奴。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我不讨厌她,但是我不喜欢被自愿,不喜欢这种干什么都要一样的。
“我的建议是姐妹也不用非得一个姓,你们自己选自己喜欢的就好。”
她的脸色微变,立马又笑道:“既然小姐这么说,那我们就听小姐的,自己选。”
“你自己的名字想好了吗?”
她点点头,说:“叫云秀。”
我又问魅奴,她说想叫“风”,本来是打算叫周风的,现在要重新选个姓。
“风也是个姓,你也可以以风为姓,再选个名。”
她苦恼道:“我没读过什么书,取名实在不会,想这个风字就已经想破脑壳了。要不还是你帮我取一个。”
我真不应该提意见,我也不是文科生,让我取名,实在是难为我,可能也更加难为她。
我不想辜负她期待的眼神,说道:“好吧,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曾经我只想摆脱奴籍,现在……和姐妹们过上好日子。”
很普通的梦想,本来想从这个吸取灵感的,只能另外想了。
我想了好一会儿,她也皱着眉头苦想。
“有了!要不叫‘风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是风生水起。”
她拍手叫好,道:“不愧是小姐,就这个了!那是句诗吗?叫什么来着,你可以写下来吗?”
我把这句诗写下,解释道:“这句诗是在说野草的生命力顽强,不管大火怎么烧,到了春天,被风吹过,又会充满生机。”
她拿着这张纸,让我教她念了几遍,“小姐,这幅字可以送我吗?我想把它挂起来。”
我的字现在说不上好看,挂起来实在不好意思,不过,看到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我也被她感染,“好。”
再之后,又有些女人让我也帮忙取名,这实在是个麻烦的差事,我的灵感已经枯竭,让她们自己读书了再自己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