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次元空间 第9章 捷克人骨教堂

附近透露出一种被焚烧过的味道，入目的景色都变了一幅样子。

旁边是个矿洞，眼前是“坟场”，身后是住人用的两排棚房。

已然烧焦的肉在火苗中劈里啪啦的作响，有一个中年五大三粗的男人怒骂了一句：

“草！布朗这小子真是不厚道！死了还要让我们闻这么香的味道！偏偏得了什么鼠疫，肉还不给吃！”

和他体型年纪差不多的人蹲在旁边咽口水：“他们队的人都要死光了，年底肯定要被公司批评了，到时候连稻草床也睡不成。”

“他们活该！还好死的早，要不然这鼠疫就要到老子身上了！”

“布朗他们队月月成果倒数，还每人占着张稻草床，我新来的侄子资历低，还睡着地板呢！”男人评价完，指挥身后的人，“散了散了都散了！今天下矿洞！”

“小季小夏，还愣着做什么啊？快跟上！”一位好心的青年人莱茵提醒他们。

——这大概是布郎等人死后的样子，一直到布朗的死，一直没有出现过教堂出现的痕迹，想必这边就是要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了。

“嗯。”季尧套上安全帽，手腕上脚踝上被粗略的绑了白色绷带，勉强当作护腕。

和他一起进入空间的还有夏知音。

夏知音也动作迅速的穿戴好，拿起身边的工具，走到季尧身边：“你真不记得我啦？”

“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夏知音笑了一下，“别掉队了。”

说完，她跟上了葛林的队伍，走向漆黑深邃的矿洞。

惨白色的光照在黑黢黢的洞里，照亮了上面搭建好传送的钢丝线，还有一条便于输送的矿车轨道，阴暗干燥，哪怕是这样的地方，夏日的酷暑烦躁还是感染到每一个人。

特别是开工时后夹杂的汗臭味。

季尧感觉脑海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恶臭和苦力活摧残着他的神经。

夏知音担忧的放下铲子，去拿毛巾给季尧擦汗，但是这里根本没有毛巾，袖口也因为挖矿，肮脏不堪。

“我们逃跑吧。”夏知音扶住几乎站不稳的季尧，“我们只要关注到他们，拿到线索然后出去就行了，没必要跟着他们干体力活。”

那双恣意的眸子真真切切地盛满了担忧。

“不稳妥。”夏知音看着他额前细密的汗珠：“你从小到大没怎么干过重活吧？现在别把自己累垮了，到时候别死在次世界里。”

“干活不允许废话！”葛林坐在一个两人的高岩上，靠着椅背，观察每一个干活的人，“季尧！这都是你第三次直起腰了！你今天的晚饭别吃了！就是喂狗，狗干的活都比你多！”

季尧抬眸，对上葛林的眼睛，葛林身上半点汗都没有，每次队伍劳动结束，他被分到的钱、伙食、床也是最好的。

“你说的对，我就是死在次世界也不给资本家当狗。”他的声音冷淡，对夏知音轻轻道，“我们跑吧。”

阴沉烦闷的隧道终于起了一丝风，躁动立刻如同巨石砸入湖泊。

“季尧带着夏知音逃跑了！”

“能跑去哪里！里面不干净的！”

“跑了就没饭吃了！”

“他就等着没床睡吧！”

暴怒的葛林“唰”的一下子站起来：“全都闭嘴！让他跑！过两天挖进去把他们尸体掏出来，给大家再加道菜！”

“好！”欢呼的声音震耳欲聋，在空旷的隧道里回响。

两个搀着手，不顾一切地冲向前途未知的深渊，身后爆发的是魔鬼的嘶吼。

你踏入十八层地狱，魔鬼却告诉你，欢迎来到人间。

耳畔的因跑动带起来的风声，燥热疲惫的身体，汗臭味慢慢飘远了，心底名为自由的物种在灼灼燃烧。

不知道跑了多远，矿洞的前路被堵死了。

季尧手撑着膝盖喘气，夏知音体力很好，打量起暗无天日的矿洞，手电非但没带来安全感，反而让人心里毛毛的。

“你以前在哪里见过我？”

“我死的时候。”夏知音扭头看他，“你是不是累了？”

季尧诚实的点头，夏知音微微昂了昂下巴：“那你靠着墙壁休息会儿，正好我给你慢慢讲。”

“第一次见你，是在我死的时候，因为系统给的特权，在次世界任务彻底结束前，或者说我哥死前，我可以保持一个不死不灭的状态。”

怪物的利齿**夏知音的心脏，夏天成撕心裂肺的吼声，丛林的树荫遮住天日，疼痛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轻，感官都缓缓被弱化。

眼前的万物都褪去色彩，原来生命最后一刻是黑白的。

会不会事物本身就是黑白的，而眼睛赋予了他色彩呢？

夏知音带着这个天真的问题沉沉睡去，一颗泪珠滴在她脸颊上，她真想睁开眼安慰哥哥，但是，眼皮真的好沉啊。

画面转到一个漫无边际，只能看到白色的空间。夏知音愣了很长一会儿，听了系统的解释，从地上爬起来自由行走。

白色的空间无比玄奥，无边无际，且上下也是毫无边际，每一脚都会被托住，可以向上走也可以向下走。

除了神，也不会有人造的出次世界了吧？

原来这片白色的地方叫复活室，感觉很让人充满希望呢，她真想见见哥哥，千万不要因为她身处险境。

“神，如果您真的存在，我求求您让我见见我哥哥，佑他平安吧，我愿意把灵魂永远留在您的世界里，做您最忠诚的信徒。”

夏知音双手合十轻轻祷告。

那个怪物十分难缠，连他们双生子两个人都斗不过，别说哥哥一个人的情况下。

“并非发自本意的信奉谈不上忠诚。”一道清越的声音似近似远，若是如今回想起来，和季尧的声线却是一致的，“永远不要用灵魂作交易。”

得到回复的夏知音当即一滴泪珠掉下来，红着眼眶跪了下来：“我只想看着我哥哥平安就好，我求求您，您要什么，但凡我有我都愿意。”

那道身影从漫无边际的白色里走出来，但夏知音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那气质让人过目不忘，清冷平静，就像一个残影，虚实参半，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茫茫白色之中。

“但凡我愿意，我可以把你们的一切都留在这里。但是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道身影一拂袖的功夫，身边又恢复了丛林的模样。

夏知音分明已经不记得神的相貌了，但清晰的记得他清浅而专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心跳如擂鼓，连血液脉络随心脏的跳跃而鼓动的感觉都记得那么清晰。

她从来没发现，会吃人的伊斯丛林原来这么美。

阳光浅浅的落在他的肩头，他长身玉立，高耸入云的樟树带来清爽的风凉，不知名的野花绽放在脚边，他只是云淡风轻的站着，但万物都应作衬。

原来神的世界是这样的。

就像造出现实世界的神，哪怕她遭遇了多少不公，哪怕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尔虞我诈，他都只是淡淡的看着。

因为一个世界被珍惜的，从来不是一个衍生出来的物种，而是各色奇观与难得的真情，这世道清风幺幺绿茵冉冉，自会有人为你缓缓踏雾而来。

——“你哥哥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你就这么见见吧。”

他一跃，轻而易举地躺在高高的枝桠上，绿叶遮阳，景色宜人，鸟声啾啾，气温舒爽。

夏知音看着他恣意洒脱的样子，咬咬牙，还是转身追夏天成去了。

当看到哥哥奋力搏杀怪物的时候她心惊胆战，当哥哥各种尔虞我诈除掉队友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只有枝桠上的那道身影。

最后看着哥哥获得了通关条件，并且杀死整个次世界的游戏玩家，她心里翻涌过无数情绪。

夏知音看着哥哥一步一步再次踏入丛林，试图找到巨石，完成最后的通关。

夏知音来到他在的那棵树下，声音轻轻的问神：“神，您为什么创造出这么多次世界呢？”

他指尖夹着片叶子，声音清浅平静：“净化灵魂。”

“那神为什么要实现我的愿望，我的灵魂很贪婪。”夏知音认真的看着他的身影，看不出平日里的半分乖张。

夏知音似乎也知道，神没这个闲情逸致去回答她愚蠢的问题，她很明媚的笑了一下，眼底像镶了晶莹的光：

“神，我大概很快就能离开了吧？但是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要您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夏知音。”

她离开这个次世界的最后一刻，她如愿听到了神的回答——

“只有痛苦才能净化人的灵魂，你足够痛苦了。”

说实话，她面临第二次死亡的时候，除了恐惧与担忧，还多了一分期待。

可惜她没见到神，但她还是能安安静静地看着哥哥，陪着他过了关，但是那个清浅的身影像魔怔一样的种在她心里。

看到季尧的时候，她有种错觉，会不会是神来见她了？

第二次见面时，阴森的古堡作衬，他眸色清浅，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耐烦，就像神沾了几分烟火气。

她心底好像有场海啸，那一刻，耳边的所有声音都轻下去了。

只有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听完夏知音平铺直叙的陈述，季尧多问了一句：“然后呢？”

夏知音眉梢都带着明艳：“就是感觉你和系统里的那个人很像啊，就是可惜那次没记住你的脸，但是现在这么一看，还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