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被乞丐头子格外“照顾”的朝阳,平日便活的格外艰难。
“这里,手肘!”
“还是不对,注意脚下。”
“扎稳了!都说了多少次?长点心。”
程杏画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长袍,蹬着一双带着不少划痕的黑色长靴。
他双手抱肩,低着头皱眉看面前颤颤巍巍的少年,少年头上已经浮了一层汗珠,几欲保持不住身形。
程杏画定着看了他一会,终是摇摇头,束发的青色发带随着人的身形来回在空中转了几圈,缓垂到肩上。
“……疼。”
朝阳勉强抬起头,还没说话,憋得眼先红了一圈,从嗓子眼闷哼出声。
朝阳本就基本功不算扎实,纯属是凭着出色的侦查、探查消息的本领和金棠义弟的身份才在长汀楼勉强排的上号。
更何况他本就是个富家出身的小公子,不管经历了多少,总归还是个耐不住性子怕疼的脾气。
这几天他一直被程杏画喝令着练功夫,他这才知道这北派居然还要学这些,偏偏程杏画对他又莫名其妙的格外严厉些,他的训练时长常常是别人的两三倍。
程杏画看着面前抖着身子示好的少年,挑了挑眉。
少年练了一上午早就是强弩之末了。束好的头发也乱掉了,几撮湿掉的头发粘在脸上,才出声便已经忍不住喘出气来,睁着湿漉漉还泛着红的眼尾瞥向他,整个人都染着一层运动后蒸腾出的软红色。
颤动着的软红色与面上呈着的可怜兮兮的示好相交错,莫名的显示出一种少年人的欲气。
本就穿的单薄又满身是汗,白色的长袍浸了汗显露出清瘦的身形曲线,不断地抖着。
不断散发出来的少年气息。
程杏画莫名心里一跳,他清咳几声,这才松口:“放下来吧。”
被强行喝令着比别人多练几个时辰的少年这才敢松下气来,瘫着身子坐到地上,抬眼恶狠狠的瞥向面前正盯着角落莫名发愣的男人。
朝阳这才放松下来,细汗一蒸,平白眼里多了几许雾气,皱眉瞥人倒像是哭红了眼一般。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的发愣,更是心中一股闷气。
凭什么!他为什么要比别人多练那么长时间!!!
这时已经是过了午饭时间了,太阳热烈的打向园子的每一个角落,刺得人眼花。
但朝阳已经习惯了,他已经连续三四天跟程杏画在这里单独练功了。
他来这里没多久就显示出自己开朗活泼的本性,也接连收到了此处人们的认可,这里的厨子做饭挺好,顿顿有肉,他活的还算是快活。
可每当跟着程杏画练的所有人都可以去休息的时候,他都大气不敢喘的盯着地面,不久就会听到那道醇厚沉稳的声线。
“朝阳,留下。”
开始的时候其他人只知他叫小阳,还会诧异一下朝阳是谁,到后来,便皆是投来多道怜悯的眼光挥挥手,离身去吃饭了。
自此之后他就很有自觉的先去跟伙房的李大叔请求,先给他留份饭。
当然,他最希望的是,程杏画的训练能留他狗命。
甚至昨夜里他去取水,还听到旁边那个咋咋呼呼被收了东西的屋子里传来几道细小的声音。
他不是很在意这些,可那些语句却像是要跳起来往他耳朵里窜。
“诶你们说,新来的那个为什么天天比咱留的晚那么久啊?我看他还挺活泼和善的啊。”
“谁知道,估计是被老大看的不顺眼了吧哈哈我还没见他这么针对一个人呢,也是头一次。”
刚刚盛满水的壶把柄几乎要被朝阳捏碎。
一面被火辣的阳光刺满眼一面回想着这几日的艰苦经历,朝阳咬咬牙,朝着面前正发愣的男人一脚踹去。
嘭。
可恶,要是现在在他脚边的还是程杏画的脸就好了,朝阳一边恨恨咬牙一边想。
朝阳练了一早上,早就没有什么气力了,踹出去的力道更像是小孩子不开心的去揪一下。
想来他也是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看到踢完后,面前的人只是袍子上多了点黑印和皱痕,又是一阵气,眼睛都气红了些许。
他除了学那些书本,最讨厌的就是练这些劳什子的基本功!!
啊啊啊啊!
程杏画感知到腿上的力道一个醒神,转头回来便是如此景象。
少年明明力竭,还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双手向后撑着地,红痕都勒来几道,正像一只红眼兔子强装成狼崽的样子,稚气未脱和伪装的凶狠相混杂,抿着嘴瞥着他无声控诉。
程杏画莫名的就想起了刚刚少年从嗓子里闷哼出来的那声,疼,闷闷的声响中还残留着年幼的软嫩。
他莫名嗓子眼也有点不舒服。
程杏画清咳一声,试图把那丝痒掩下去。
“别生气,我看你之前有些功底,悟性也够,不如把之前欠缺的形与势练出来,以后……也好保护自己嘛。”
朝阳听闻此言更生气了,他哪里保护不了自己!只是他学的都是些偷袭一类的暗功夫,哪能跟这些明面子上舞刀弄枪的比?
他狠狠的又瞥了面前的人一样,没劲说话,试图再次踹上去。
他的脚还没落到实处,身子却猛然一倒,眼前一花,斗转星移。
他的脚踝被面前的人抓住,直直一抬,他便受不住力仰过去了。
倒在地上的朝阳越发气愤,脸憋红了几瞬,眼睛像是被水润过一层的光亮,直叫嚣着骂道。
“蠢货,给我松手!”
脚踝又被抬高了几寸,他整个人没有一丝气力挣扎出来,就连身子腰部也被腾空抬起,眼前的日光晃得他眼都要花了。
再起来点,他怕是就要倒挂了!
朝阳心里暗自咒骂,仅剩的一道劲便是狠狠用牙咬了。
“靠啊啊啊,疼!”
他气的失了智,一下口咬,便上牙咬到了下嘴唇,气了劲道不小,嘴唇顿时一片血肉模糊,摩擦出血液直直往还没闭的嘴巴里流,血腥的甜气瞬间便涌的他一惊。
痛感顺着细枝末节往他脑子里涌,让他一时间有了些挣扎的狠劲。
程杏画本就没抱什么心思,不过是看他这几日生龙活虎的半点没那日的悲伤情状,感到好玩所以才逗逗他,听到他一声惊呼,急忙想要将他放下来看看如何。
趁着他疏漏朝阳一个挺身,顺着缝隙溜了出来瘫坐在地,一边蹬着腿,一边捂着嘴瞪面前的人。
程杏画半蹲下身,伸手捂住他不停乱蹬的腿,厚重的温度缓缓隔着靴子渡了进去。
“嘴巴怎么了?”程杏画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拨开朝阳死死捂着嘴巴的手,被狠狠打开。
我的天!这要不要活了,我简直蠢到家了!朝阳愤懑的想。
朝阳羞愤难当的狠狠瞥了男人一样,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些许泪珠粘在睫毛上,蹭着阳光熠熠生辉。
这小屁孩眼睛长得还不错。
程杏画闷闷的想。
朝阳低头皱眉,晃了晃腿,脚还被男人捂着不让动。
他气愤的瞪向对面,含糊不清的出声:“你还要不要脸了!松手!”
脚上的劲道一松,朝阳里面狗刨似得爬起来,蹭着地面站起身来,狠狠伸腿踹了半蹲在地上的男人肩膀一脚,一瘸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屋子。
太倒霉了,没劲还没法吃饭!
朝阳深深感到自己留在这个傻逼北派园子的最后快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