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刘挽,霍光礼数周到的与刘挽见礼。
刘挽淡淡的颔首,叫霍光心里的落差更加难言。
有时候霍光看着刘挽都不明白,到底刘挽是喜于霍去病还是不喜?
若喜,怎么会不希望霍去病有嗣传承?
若不喜,刘挽的悲痛满天下人的都懂。
不,也不对,没有真正看到刘挽为霍去病伤心难过的样子。在霍去病病逝后,刘挽继续进军匈奴,这些事霍光知道,天下人也一道见证。
所以,刘挽到底喜与不喜于霍去病呢?
霍光捏紧了手,越发的拿不准。
他心中的那点疑惑是没有人能为他解答的。
不知不觉霍去病病逝已经两年,两年里刘挽身着素衣,从不染胭脂,有人道刘挽是在为霍去病守孝,却没有一个人敢问上刘挽一问,她是不是真的在给霍去病守孝。
大好的年华,权势滔天的刘挽,正值当年,她的身边不泛追求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她终会忘记霍去病,也会有另一个人娶她,爱她,她也终会爱别人。
霍光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既知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心里又攒了一股怨气。逝去的人终是逝去,世人终会将他遗忘得干干净净。
然而就算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霍光又能如何?
他的性命,前程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看似刘彻好像高看他一眼,连泰山封禅这样的事情都不忘带上他,实则如何,霍光清楚得很。
如果可以,霍光也在想,他要不要回老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不。这样的念头一起,第一个否定的是霍光自己。
见识过长安的繁华,知晓世间有这样一个权势滔天,金钱,美酒,汇集一切美好的地方,再让他回到老家,回到那样的县城,霍光不敢想像那样的日子,他很清楚的知道一点,他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不管刘彻是怎么样看待他,无论刘挽的目光会不会停在他的身上,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凭借他们一点点的余光,屹立不倒。
刘挽根本不管霍光的心思,权利这种东西,多少人为之心动刘挽都不奇怪。
拥有过权利,得到了瞩目,无数人都不会再舍得失去。
止于泰山脚下,刘挽昂头想看清这样一座山,没等刘挽看个仔细,前面华刻已然行来道:“公主,陛下请你一道登泰山。”
刘挽一愣,“登山?”
“是,陛下想走上泰山。”华刻含笑答来,证明刘挽猜测不错。
刘挽虽然奇怪刘彻怎么心血来潮动了这样的念头,还是应了一声,回头看向一旁卫子夫,卫子夫正好下马车听到这话,挥手道:“去吧,照顾好你父皇。”
“是。”刘挽作揖答应得分外爽快。
刘挽往前,刘彻已经换上一身便服,见刘挽即招呼道:“走,随朕登顶。”
“好。”难得刘彻想动,刘挽巴不得刘彻多动动。泰山之高也不是不能挑战的,大不了刘彻走累了让人抬上去就是。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沿路早有人守卫,但刘彻不是那循规蹈矩的人,早早有人看好的路,他未必愿意走,偏要往另一边去。
负责刘彻安全的人拧紧了眉头一脸的不认同,刘彻浑然不在意的问:“你们是把你们的泰永长公主当作不存在?有她贴身保护朕,你们何必操心?”
额,刘挽的本事都知道不假,并不代表在这高山丛林之内都能保证刘彻的安全。
“我一个人看不住父皇,他们辛苦安排劝阻都是为了父皇的安全,父皇别不识好人心。”刘挽才不要把事情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虽然她会看护刘彻,负责刘彻安全事宜的人必须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刘彻一听刘挽竟然不站他这一边,不满的瞪了刘挽一眼,不料刘挽全然不认为有何不可的道:“父皇该庆幸身边有这样忠心办事的人,倘若人人都偷懒,父皇怕是心里更不得劲。”
那倒也是。可刘挽有必要说得这样的直白。
“走。”刘彻不管刘挽了,招呼刘挽继续往前走,闲话少说。
“走走走。”刘彻不见疲惫证明刘彻的身体好,刘挽高兴。
等爬到一半,天还早着,刘彻昂头看那不见的山顶,再一瞥刘彻面色红润,并不见疲惫,“看来你这一身的本事学到家了。”
“难道不是父皇这些年懒怠了?”别的不说,刘彻再不像以前一样喜欢骑马射箭了,这箭术吧。
刘彻面上一僵,虽然是事实,刘挽直言不讳的道破,刘彻干咳一声,刘挽后退道:“父皇歇歇吧,我给您按按腿,不然您晚上腿要痛。”
一蹴而就大可不必,登山,又不是把山尽都踏在脚下,大可慢慢的走,欣赏沿途的风景。
刘挽说话的功夫已然拿出手帕铺在一处草堆上,请刘彻坐下。
刘彻相对满意,还是刘挽贴心。
待刘彻坐下后,刘挽更是给刘彻递上水和糕点,蹲下在一旁给刘彻按起腿,刘彻有些吃痛,但痛过之后明显能够感受到腿上舒服多了。
“你倒是什么都学。”刘彻人舒服了,和刘挽继续闲聊。
“父皇怕是忘了,我刚练武的时候腿也痛,那会儿舅舅和表哥轮着给我松腿呢,整整两年的时间,他们都没有松懈过。”刘挽现在学的本事,说来都是卫青和霍去病教的她。
提起卫青和霍去病,刘彻眼中闪过惋惜与心疼,“这样的日子,去病若在......”
刘挽手上的动作一顿,刘彻哪里会不懂刘挽的心情,手掌再一次落在刘挽的头上,“至少还有你。”
倘若刘挽和霍去病都不在,刘彻才是真正的孤独。
“还有舅舅呢。”刘挽提醒刘彻别把她舅抛之脑后啊,她舅有什么不好的。
收获刘彻淡淡的一瞥,“休息好了继续往前走,在封禅之前,朕要征服泰山。”
果然,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亦或者是一个皇帝,刘彻都有一颗想要征服泰山的心,闲话大可不必再说,走吧走吧,登顶为重。
刘彻是个心志坚定的人,他打定主意要做事,没有他做不成,也没有他做不到。
纵然泰山的高度对于他这个养尊处优,有些年没有好好动动的皇帝有一定的挑战力,刘彻没有言苦,一直坚持的往上爬。
刘挽虽然没有特别吃力,也陪在刘彻的身边,会教刘彻调息之法,也会跟刘彻说说应该怎么让自己的腿能够更舒服一些。
日落之时,刘彻终于登上泰山之顶。
刘挽相当识趣在刘彻之后,请刘彻道:“父皇快看泰山的日落美吗?”
刘彻腿肚子都在打颤,听到刘挽的话后,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泰山啊,泰山!
一步踏入山顶,刘彻骤然回过头,一览于群山,泰山位于众山之间,却又独立于一处,就如同刘彻作为皇帝,既要和臣民相连,但最终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他。
不过,刘彻低头扫到刘挽时,冲刘挽伸手道:“来。”
刘挽知道泰山的意义,正因如此,刘挽哪怕脚程比刘彻要快,却没有先刘彻一步登上泰山。
对她来说泰山只是一座山,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可对于刘彻来说,秦始皇赋予了泰山的种种意义太重,重得刘彻或许容不下任何人先他一步的站在泰山之上,哪怕是刘挽。
为此,刘挽没有急于往前。
此刻的刘彻朝刘挽伸手,刘挽大大方方的上前,由刘彻将她拉上去,迎向满天的晚霞。
“泰永,这就是大汉的天下,都在朕的脚下。”刘彻欣赏着泰山的高度,一览众山却又独立于一处。满天的云霞宛如一团团烧起的火焰,狂风卷过,似在畏惧于站在它们面前的帝王,急于逃窜。
刘彻双手挺腰,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自傲和睥睨。
“这就是大汉的天下。”泰山的意义对于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只是欣赏风景,刘挽一直认同无比,大汉的风景很美。
刘彻愉悦的笑出声,一个转头指向不远处的祭台,“明日随朕一道登上那里,一道封禅。”
啊?封禅这个事唯有皇帝一个人去呢,刘挽没有想到刘彻竟然让她跟着一起去。
“只有你和朕。”刘彻似是有意的提醒,也让刘挽某一些想要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其实无论是卫子夫亦或者是刘据,都更适合陪刘彻登上那祭台封禅,可这样的话刘彻既然点明,便证明他不想听见刘挽别的话。
“是。”刘挽五味交杂,最终只化作这样的一句。
封禅的吉日,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而那高|耸的祭台之上到底有什么,无人知道。
刘彻身着皇帝冕服,一步一步的登上祭台,这一切没有人有异议,但在注意到刘挽身着几乎和刘彻的冕服相差无几的朝服一步一步的随于刘彻身后时,有人都差点忍不住跳出去拦了。
他想拦,他身边的人更快的拦下他。
让刘挽登台一道封禅的决定是刘彻做下的,之前刘彻半点风声都没透出来,直到此时此刻,刘彻要登台封禅了,他们才知道刘彻让刘挽一道登台,明摆着不给任何人说不的权利。